第二天,陈顺上班,脸颊上挂着一条抓痕,一路上,见众人都盯着自己脸上看,虽然没问,但难免觉得不好意思,快步进了办公室,就窝在里头再不敢轻易出去。待在办公室,想想还真窝囊,对钟佳更是深恶痛绝。偏年底事情多,有人担心放假了找不到人,该办的事情都急着办完,有的人想趁机利用上班的空隙去街上置办年货,从上班开始,门口就一直人来人往,弄得他连上厕所都得先仔细听外面是不是有人。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叫任副主任,接着是任一鸣的回应声和敲门声。
任一鸣进了陈顺办公室,只低低地说了一句:“陈主任,这是你要的年终报表。”说完,将一张报表往陈顺桌子上一放,就要出去,匆忙之中,将陈顺放在桌子上的一杯茶给掀翻在地上,陈顺原本侧着脸没有看他,此刻见茶杯一翻,忙蹲下身子捡茶杯,任一鸣也蹲下身子,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不禁都呆住了。原来,任一鸣的半边脸居然肿着,眼眶还被砸出了一个黑眼圈,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陈顺脱口问道:“你的脸……”
任一鸣咧了咧嘴,看了看陈顺脸上的抓痕,苦笑道:“彼此,彼此。”
原来,任一鸣昨天去找许娜,没想到许娜丈夫带了两个朋友早守在她房间外面。许娜住的是任一鸣给她找的市委旧宿舍楼,房间门都是木板做的,比较薄比较旧的那种,许娜丈夫见木板门是一脚就可以踹进去的,心里就有了主意,躲在一旁,不一会儿,许娜回来,两个朋友正要上前,却被他止住了,当下,三人静静坐在楼梯拐角,也不惊扰许娜,就躲在旁边等着任一鸣自投罗网。果然,九点多钟,任一鸣一路哼着小曲,一边幻想着自己当上主任后耀武扬威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过来了。许娜开了门,任一鸣一见许娜就一把搂住她,狠狠亲了她一口,随即关上了门。许娜丈夫见两人进去约十多分钟,估计正亲热着,就带着朋友冲上前去,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许娜和任一鸣赤身**正躺在**,见有人冲进来,吓了一跳,只见镁光灯闪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了照片。
任一鸣脸色煞白,壮着胆子问道:“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许娜丈夫冷笑道:“不干什么,只是抓了对奸夫**妇,还能干什么?”
许娜道:“你这个天杀的窝囊废,难道你就找不到女人吗?我将房子都让给你了,你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
许娜丈夫冷冷道:“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呢?既然你的丑事你不在乎,也行,我把这些照片都寄出去,一个领导那里一张,再把它放大了贴到大街上去,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是不是还这么不在意?不要脸的贱货。”
任一鸣见此情形,也顾不得自己没穿裤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求你,大哥,可千万别。”边说边拉着许娜一起跪下。
许娜丈夫看着眼前这对狗男女,心里一阵愤恨,左边一拳头右边一巴掌,下边再一个鞭腿,可怜任一鸣担心前程无望,闪都不敢闪,任由他打骂。
见任一鸣乖乖被自己打还不敢还手,许娜丈夫依然是愤恨难消,骂道:“你们这两个臭不要脸的奸夫**妇,在临川的时候,专门在办公室里做这些腌臜的事情,被我抓到现行,还不收敛,调到市里,还公然乱搞,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任一鸣七哀求八拱手,许娜也不敢再放肆,最后三人协商,以许娜放弃夫妻共同财产,另外补偿十万块钱达成协议,这筹集十万块钱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任一鸣身上。任一鸣后悔不迭,心痛极了也是无可奈何。忍痛回到家里,老婆见他半夜三更回来,原本不悦,见他伤成这样,心里已经猜中了七八分,当场和他翻脸,将他赶到书房去睡了。
陈顺见任一鸣冲着自己说彼此,心中不悦,心道:你任一鸣是道德败坏,我只不过是遇上了一个泼辣的女人,怎会是彼此彼此。生了会儿闷气,也就算了。
吃过午饭,陈顺趁着中午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回到家里休息,打开门却见家里一片狼藉,家具电器统统不见了,知道是钟佳搬走的,心想,肯搬走也是好事,至少能让自己心里好过点儿。就简单收拾了一下,搬出自己的旧电视,又将客房的旧床搬了出来,整理了一阵,看看时间,只好又上班去了。
沈从书家里亲戚办喜事,要提前几天回去,抓紧时间召开了全市领导干部家属廉政工作会议,并再三强调党员干部家属要做好贤内助,帮助丈夫树立好廉政形象。会议刚刚结束,就有人开玩笑说,即将过年了,单位发一些年货是不是算行贿。原来,就在前一天,市政府办见年关将近,早早就买了一些大黄鱼等上等海货发给各位领导。
接着就有人回答说:“那怎么叫行贿,那叫慰问。”说得周围众人哈哈大笑。沈从书听见了,暗自摇头,不过也没办法,都是惯例惹的祸。
开完廉政会议,年底如果不出意外就没什么事情了,沈从书决定先回老家,一来可以弥补一下作为亲戚平时疏于走动的歉意,二来是想借机躲开那些利用年关送礼的干部,就将手头的一些事情分别交代了纪委书记林海天、秘书长张含和陈顺,见陈顺脸上有一条被抓伤的痕迹,联想到昨晚听到的传言,知道一定是钟佳所为,极为同情,但同情归同情,还是再三叮嘱陈顺不可因为家庭琐事影响工作。然后打发陈顺回办公室,剩下张含。
张含见沈从书有事情找他,正中下怀。
沈从书沉吟片刻道:“秘书长,最近陈顺家里事情比较多,我看,你还是辛苦一点儿,多留意一下市委办的事情。另外,明年是换届年,虽说我的职位大体是不变,但很多东西也要顾忌一下,尤其是市委办的形象。最近,我听说外面对我们市委办的形象评价不是很好,一个是陈顺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清楚,应该说陈顺是比较冤枉的,解释清楚应该没什么问题。另一件事情是关于任副主任的。听说任副主任是被人抓了现行,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你就要特别提醒一下任副主任,毕竟这影响到整个市委办的形象。我不希望明年的行风评议我们市委办的排名落到倒数的位置。”
张含原本想借机告陈顺一状,听沈从书这么说,就将话咽回了肚子,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想将陈顺连根拔起,只怕还得从省里下手才行。何况,看到陈顺脸上的伤痕,他不免对昨晚看到的情形有些怀疑,想打个电话给周凝兰,听听她的解释,又怕她的解释让自己失望,就打消了念头。此刻见沈从书这么决定,也只好暂时放下与陈顺的恩怨,连连点头。沈从书见他没什么意见,叮嘱他监督好春节值班,就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
春节即将到来,黄坚也显得特别忙,市里的干部一个接一个地往他家里跑,那些礼物,照他说,不是交情很铁的他不收,以换得清廉的形象,很铁的,大多都有一定级别,送的东西自然价格不菲,至于那些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企业家、房地产商,除了东西,往往还会往他的银行账号上汇上一笔,那些东西他除了特别中意的,其他大多都转送给了那些老上级老关系户,当然,他的那些情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也得一个一个安排。钟佳和陈顺分手之后,几乎都在他那里,一个月下来,让他不觉有些腻味,巴不得等过年,将她打发回家,好让自己自由点儿。
钟佳也还识趣,知道他开始烦自己,又不想回老家过年,看老奶奶的那张臭面孔,眼看黄坚要回去了,索性去了早年读书时候的一个老情人那里。
在车上,钟佳意外遇上了李眉儿一家。
原来,一放假,林海洋就催着林风和李眉儿一起回老家过年,两人无奈,想想老人也没多少日子,就同意了。当然,要征得李眉儿的同意,林风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又是打拱又是作揖,还承诺将住房无偿赠送。李眉儿对这些财物原本就不上心,但是看在他一脸诚意的份上,看在和老爷子也还投缘的份上,就答应了。买了一大堆东西和老爷子亲亲热热上了车。在转车的时候,李眉儿看到了钟佳从车窗外经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冷天,只穿着透明的薄纱衣裤,紧紧挽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臂,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李眉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女人,还真是不要脸。”
李眉儿是第二次到林风老家。在车上早就作好了迎接那些三姑六婆的心理准备。一到老家,林风大姐早已将房屋收拾好,三人安定下来后,李眉儿就被大姐拉扯着上街买衣服去了。李眉儿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是为着要问怀小孩的事情。果然,才走出家门口,大姐就开始问:准备什么时候生小孩?她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他们的轰炸,嘻嘻一笑,直接回答说是林风不想要,将问题推给了林风,说完后暗自得意,这回可有得林风忙乎了。她可不想在老家天天被这个问题烦。
回到家后,李眉儿取出电脑,给网友发起新春贺卡。她想到的第一个朋友自然是“梦游”,也不知道“梦游”这个春节是怎么过的,这么久没联系,也不知道是谈恋爱去了,还是忙着找前妻复婚去了。心里想着,还是给他发了一份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