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兰没想到陈顺和钟佳分手后,自己还是过了一个孤孤单单的年,原本,周凝兰想再给陈顺时间和机会,但几个星期过去,给陈顺打了好几个电话,陈顺依然是不冷不热,叫他出来玩,陈顺就推说没空,要和朋友约会;和他聊天,也只是普通的客套,说不上两句就卡壳了。到了这无话可说的地步,周凝兰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只是以前自己始终不肯死心,面对现实。

明白过来以后,周凝兰打算结束自己的服装店,出去散散心,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居然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张含家,看着那栋房子,周凝兰有点儿迟疑,她看看手中的钥匙,这座房子的钥匙张含一直没有开口要回去,是在等她回这里吗?不过,即使回去,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愧对张含。

开了门,周凝兰走进卧室,打算将自己的一点儿东西收拾清楚了再走,客厅有些凌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桌子上的烟灰缸装了满满的烟蒂。周凝兰打开窗户,好让空气流通,趁着这当儿,环视着屋子,毕竟她在这儿待过几天,收拾过这里的每个角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周凝兰又将客厅和厨房打扫干净,然后将钥匙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打算给张含留张字条算是告别,找到几张纸,却怎么也找不着笔,只好放弃。

临出门时,凝兰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张含,电话响了,声音却在背后响起,回身一看,张含就站在身后。

周凝兰笑道:“想打电话给你告个别,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看到她的第一眼,张含的心忽然怦怦直跳,像个年轻的小伙子似的,他不知道周凝兰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但他想应该不至于是为了陈顺,因为陈顺的处理还只是常委会上的讨论,没有正式成文,当然,他心里根本就不希望她为了陈顺来找他。张含按捺住心中的忐忑,面无表情道:“既然遇上了,就进去坐坐吧。”

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自己送给周凝兰的钥匙,张含的心没来由地一动。他装做没看见那把钥匙,拿着杯子去给周凝兰倒水,一边揣测着周凝兰此次回来的目的,一边问自己,如果此刻她还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自己是不是可以接受。

周凝兰在茶几旁坐了下来,见张含拿着水过来,将钥匙往他面前一推,道:“想出去散散心,顺便再去找找孩子,估计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看看这里,顺便把钥匙还给你。”

她不是来为陈顺的事情求情的,难道自己当时真的误会她了?张含没有接,也没有作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挽留她。

周凝兰见张含没有反应,也无颜再坐下去,站起身,就要告辞。张含见她要走,急忙站起身来,一急,将茶几上的杯子打翻了,地上的毛毯被溅湿了一大片。周凝兰见张含站着发呆,忙弯下腰拾起杯子,又拿了几张纸巾摁在毛毯上将水分吸出来。张含弯下身子,递给凝兰几张纸巾,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凝兰,都怪我这段时间一直胡思乱想,以为你不想嫁给我了,也就没顾得上你的感受,冷落你了,我向你道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马上嫁给我,明天我们就去办理结婚证,你还可以将你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这样你也可以顺便照顾你的父母,然后我们再生一个孩子,或者,把你那个孩子也接回来,毕竟,无论我们还是他们,年龄也都不小了,凝兰,我们都需要一个温暖的家……”

凝兰看着张含的双眼,有点儿感动,在她的印象中,张含很少说这么多的话,而且是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她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也许,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就在等这一番话。看着张含,周凝兰重重地点了点头。张含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搂得紧紧的,让凝兰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凝兰不好意思地推开张含:“我原本是来向你告别的,没想到却为你留了下来,命运真是捉弄人。”

张含呵呵笑道:“这就是命,命中注定你是我的,就永远跑不掉。”

周凝兰道:“臭美。”正说着,肚子只觉得一阵难受,身子疲软,看看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

张含见凝兰环视周围,这才发现天黑下来了,急忙道:“肚子饿了吧?我现在就动手,亲自为你煮一餐丰盛的晚餐。”说着,手忙脚乱地围上围裙,忙碌起来。

周凝兰看着张含兴奋的样子,很是感动。和陈顺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太爱他,老是舍不得让他动手,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自己为他服务。结了婚以后,丈夫忙着生意,家里又雇了保姆,自然从来没想到过要煮给自己吃。这么多年来,能够这么主动这么心甘情愿为她煮饭的,张含还是第一个。凝兰的眼睛湿润了,即使张含不是她最爱的人,但却是最爱她的男人,她应该为拥有他而感到满足才是。想到这里,周凝兰笑道:“随便煮一点儿就行了,要不,我的肚子可就饿扁了。”

张含答应着,用最快的速度取米熬粥,一转身,凝兰就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看着他,给他递上他需要的抹布,张含幸福极了,这种温馨的感觉已经离开他太久太久了。他将周凝兰赶回客厅,凝兰笑着往客厅走,这一路走来,她已经错过了很多。这次,她真的不想再错过,也许,懂得珍惜才是获得和守护幸福的诀窍。

吃晚饭的时候,张含忽然想到了陈顺,要不要告诉凝兰陈顺的近况?想了想,张含试探性地问道:“凝兰,最近你有没有去看陈顺?”

凝兰摇摇头,也许,从今以后,她都不会特意去看他了。

见凝兰态度冷淡,张含松了口气,他终于确定周凝兰和陈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了。那么,他也可以终止对陈顺的一系列行动,毕竟,要伤害一个人也是件劳心劳力的麻烦事,何况当时针对他原本就出于误会。于是,他告诉凝兰在陈顺身上发生的一切,听得凝兰大张着嘴巴似乎无法相信。

张含见她这样,有点儿后悔自己对陈顺落井下石,但是事已如此,也只能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对陈顺表示同情,顶多以后要是有机会,就拉他一把。然后,忽然又想到那次在凝兰店铺看到的情景,于是问道:“有一次,我在你的店铺看到你和她……”

陈顺很少上凝兰店铺,张含一提,凝兰很快就想起来了,估计张含也是因为看到了才对自己冷淡,急忙笑着解释道:“那次都是因为钟佳。”接着就把上刘能家遇到钟佳,引起误会,被抓伤额头的事情说了一遍。张含听完,心里有些惭愧,虽然还有些怀疑,但也担心自己因为怀疑而再次破坏了和周凝兰的感情,不敢再说别的,只是狠狠抱怨了钟佳一通,叹息陈顺娶妻不贤,耽误前途,还殃及池鱼。周凝兰也唏嘘了一番,张含见她神态,不像情人似的关切,心里很是放心,吃过饭带着凝兰一起出去散步了。

天气渐渐转暖,天空却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多雨的三月,温度忽高忽低,既多了夏季来临前的浮躁,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让陈顺感到异样的烦闷。刘能事件发生以后,他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不仅仅是因为刘能,这些天来,先是从秘书科开始,接着是各个科室,几乎所有的人看见他都眼神怪异,或躲着走,或同情似的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在安慰他,或是眼神中充满鄙夷,幸灾乐祸,让他感觉一种风雨欲来的暗涌正一步一步逼向自己,向自己袭来。

那天常委会后,林副书记、周部长以及另外的几个常委从会议室出来,看见他,也都比平常严肃,面无表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隐隐感觉不对劲,而且,这不对劲和自己有关,和刘能有关,他忐忑不安地在办公室里玩弄着签字笔,在记事本上胡乱地画了又画,可还是没办法静下心来。空气变得越来越郁闷,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的毛毛细雨很快就像雾似的飘了进来,洒得他额头上的一撮头发跟生了露珠似的,白茫茫的一片。

晚上,下班回到家里,陈顺很快就接到了雷林的电话,简单地问候之后,雷林沉默了片刻,道:“陈顺,凡事看开点儿。”

陈顺隐约猜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问道:“是不是他们已经有决定了?”

雷林道:“常委会已经决定,让你停职检查,由林晖暂时主持工作。听说,书记原打算只是批评教育,可是黄市长和秘书长坚决反对。”

黄坚的反对原本就在意料之中,陈顺忍住心中的失落,强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雷林叹了口气,安慰了他几句就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许绪也打来了电话,还未开口先叹了口气,道:“跟你说了,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你啊,还是犯了小人,自己多保重吧。”

陈顺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