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张常明笔试一关就被淘汰了,面试这一关就自动取消了,郝新笔试过了关,面试虽然分数不高,但也还是过了。方东叫来郝新鼓了一番劲,又千叮咛万嘱咐,最近一定要把工作做好,要处理好同事之间的关系,千万不能出现差错,又找来张常明安慰一通。张常明早就知道整个投票的内幕,方东这样真心安慰自己,看来是不知内幕,顿时心里也不安起来,总觉得任南行有些对不住方东,又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郑新海和林可树,如果不是自己走了关系,领导又打了招呼,郑新海和林可树的票数就不会那么低,也不至于使市委办少掉一个名额,更重要的是自己考都考不上,今后如何管理这个干部科,组织上又是如何看待自己?公开选拔也是一把双刃剑啊。

方东安慰了郝新、张常明,又叫来郑新海。郑新海已恢复了平常心态,笑道:“不怪天不怪地,不怪爹不怪娘,只怪自己文笔不错,搞文字的不如安排吃饭的,拿笔的不如提包的。”

方东笑笑:“你哪来的这么多对比啊,没事的,空了一个名额出来,想办法给你补上嘛。”

郑新海瞪大眼睛:“如何补啊?”

方东拍了拍郑新海的头:“我试试。相信组织嘛,活还是要好好干。”

“人家领导拍到肩膀算不错了,你拍我的头,你前途无量啊!”郑新海哈哈大笑起来。

方东上了楼,进了刘扬帆的办公室,刘扬帆刚批完任南行,心里堵的一口气似乎通畅了,看方东进来,呵呵笑道:“海平县居然弄出个弄虚作假的鸭来,实在丢脸。你知道吗?”

“我在现场就感到有问题,但不能说啊。小门村的墙壁全涂上黄色,好看倒是好看,但也觉得多少有些蹩脚。被群众围着要鸭租金的事,倒是被封锁得毫无知觉,翁怀同也挺厉害的,那天宴请我们照样谈笑风生,若无其事,做假做的不留痕迹,我还真是佩服,这个能力这个水平我还真的没有。”方东苦笑地答道。

刘扬帆笑着说:“你没这个水平,我也不行啊。我修炼也不到家,碰到恼火的事也照样发火,火还挺大呢。怎么样,今个儿找我又有何事啊?”

“是这样,市委办这次公开选拔,第一步我就觉得奇怪,郑新海和林可树两人民主推荐投票居然少得可怜,郝新、张常明两人却过了半;现在张常明笔试没有过关,郝新进了面试勉强过头,这样市委办就空了一个位置。我觉得把民主投票放在第一道坎也不是很妥当,但方案既然实施了也没有办法,就是这个缺额,能否让郑新海补上。新海同志平时工作很不错,算是埋头干活的人啊!”方东诚恳地回答。

刘扬帆若有所思地说:“是有这个弊病,任何一项措施出台都不可能是最满意的,但应选最优的,其他几个单位也有你刚才反映的情况,应该补救补救,让优秀干部上。郑新海这个年轻人不错,只不过为了工作,平时也得罪一些人,不能求全责备啊。这次还是让他上,这我会跟组织部说一说,其他单位类似情况也一并考虑,可以吧?”

方东笑道:“还是领导英明!”

“你也学会拍了。”刘扬帆和方东都哈哈大笑起来,刚好窗外飞过一群麻雀,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

这时,刘扬帆办公室电话响了起来,一接,是陈同打来的,两人寒暄了一阵,陈同笑道:“老弟啊,任南行这次乐于推动小康工作,过了头,弄出一些差错,你得抬抬手,他可是你的左右手、大管家啊?!”

“唉呀,老书记,过去的事,善于总结就好了,你不必挂心,有空还得来海川走走,这可是您战斗过的地方啊。”刘扬帆乐呵呵地应道。

“今年的换届,你老弟费费心吧。党委这边,任南行如果正常也该给个台阶上啊。”陈同又逼了一步说道。

“能做到的,我当全力以赴,谁叫我们是老搭档呢?”刘扬帆退了一步说道。

“你自己也有机会啊,也要努力一下,这边我也会说说话的。”陈同又亮出一个关系刘扬帆切身利益的话题。

“谢谢你啊,老书记,我很感激。”刘扬帆诚恳地说。

刘扬帆明白,任南行被批后,一定与陈同进行了沟通,只是不知任南行这么快就去了省城。

海平县地澳矿业的总经理刘平飞对自己公司无法中标天洞银矿一直耿耿于怀,眼看刘得富一天天腰包鼓了起来,一直想找个机会整刘得富。看天洞银矿这一段时间不断出事,心想机会应该差不多了。刘平飞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阿弟,只要阿弟的突破口被打开,天洞银矿的内幕就会搞清楚,最后达到整倒刘得富的目的。第二个目标是方正兴,处理这件事情必须得到方正兴的支持。翁怀同与方正兴是不同性格的人,翁怀同既专断,又贪婪,早已让方正兴十分不满,这几乎是海平县公开的秘密了。通过联合方正兴整倒翁怀同,扶持方正兴上台,将来为地澳矿业收购天洞银矿创造条件,这应该是一条上上之策。刘平飞深思后派了贴身心腹柯章怀专门负责跟踪阿弟。柯章怀是武警部队转业回来的特警,练就一身散打功夫,在海平县绝对是第一高手,且身怀经过部队特殊训练出来的侦察技能,对付阿弟之流简直是小菜一碟,杀鸡用了牛刀。这天柯章怀经过周密筹划,在阿弟从天洞银矿回县城的路边店上安排了五个地痞故意喝了酒,看阿弟骑着摩托车过来,就在路上撒了黄豆。阿弟毫无知觉,待看到黄豆时,临时刹车,车轮打滑,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五个地痞围上去对阿弟拳打脚踢。柯章怀从路边冲出,扮演了一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角色,三招两式将地痞“打”得屁滚尿流,救了阿弟,把阿弟送到县医院,又替阿弟报了案。海平县平飞乡派出所受理了案件,但派出所经费紧张,出警车的油钱也没有着落,看阿弟的伤并不重,就将案件撂到一边了。阿弟虽然心里窝着一团火,但也无可奈何,倒是与“救命恩人”柯章怀的关系日益好了起来,对柯章怀几乎无话不说,当然,涉及到天洞银矿的机密还是会把到嘴里边的话吞回去,去缪芳家里也避开柯章怀。柯章怀毕竟是特警出身,心机要比阿弟深得多,欲擒故纵是古代中国谋略里的重要一招,柯章怀当然也用上了。

刘得富的日子,因为阿弟被打,开始出现了重大转折。

方东从刘扬帆办公室里出来,觉得刘扬帆处事十分稳妥,公开选拔干部出了纰漏马上就想办法补上,事情这样处理也就平衡了,水平高不高,其实也就是差一点。

林坤闲着没事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偶尔也伸伸懒腰,似乎自己是从文字堆里刚刚钻出来的,不明就里的人看了可能还会心生敬意大为感动。他一看见方东从楼上下来就迎了上去,随着方东进了办公室。两人坐定后,林坤掏出一包烟,方东无意识地瞧了一眼是盒软包中华,林坤弹出一支,点了火抽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方主任,你说怪不怪?林可树没有上还好说些,毕竟信息科工作量比不了综合科。这郑新海好好的,居然票数过不了半,这样下去,今后市委办就没有人干活了。综合科长没有上,大家不服气呀!”说完吐了一圈烟,在方东眼前飘来飘去。

方东笑道:“世事难料啊。市委办的干部职工都要引导,我们办务成员都有责任做好引导工作,正气不正,邪气上升,对队伍建设就有很大影响,受损失的都是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林坤又吐了一口烟,故作深沉地说:“是的,主任,我就觉得有些纳闷,但没想到你这么个高度,你刚才讲的深刻啊!”

方东伸手抓了一份文件看起来,一边和林坤说了一些信息工作的事,林坤看探听方东思想的目的已达到,一支烟也抽完了,就站起来向方东告辞,心想,方东看问题看得准,只是还不知自己在投票上做了手脚。

其实方东心里明白得很,郑新海票过不了半是非常反常的一件事,只是事情还没有到亮明的时候,何况郑新海也还有机会上,何必这时把市委办再搅混了呢!

林坤出去后,方东一份文件还没看完,柯梅就进来了。柯梅是王天蓝的老婆,王天蓝为救落水学生牺牲后,家庭经济异常困难,柯梅便只身到海川市想找个事做,看电视上的农经节目,种植香樟树能赚钱,便带着海平县政府给的抚恤金加上家里的全部积蓄,在海川市郊的金波村租了50亩地办起了香樟树种植场。

香樟树才种下一年就绿油油的一簇一簇,与茶叶的长势差不多。但资金捉襟见肘,种植场里雇来的农民的工资却无法及时兑现,十来个农民跑到市委办上访,正好方东在值班室,了解了情况,便叫农民工打电话给柯梅来一趟市委办。柯梅因儿子工作之事对方东心存感激,一听自己的农民工又在市委办上访,便立即乘着摩的赶到市委办,将拖欠农民工资的原因告诉了方东,并请方东能否帮助联系香樟树的销路。方东才得知,香樟树是用来提炼香樟油的,主要是用于出口,觉得这个项目前景还不错,同时也为柯梅的创业精神所感动,便当着柯梅的面给杨流拨了手机,将柯梅拖欠农民工工资,农民正在市委办上访的事给杨流说了。杨流心想,这柯梅确实也困难,这应急的钱也该支持一下,就问方东要支持多少钱。方东说有5万元就可以应急了。杨流当即叫林挥挥送了5万元到市委办,当面交给柯梅,柯梅要写借条,林挥挥说不必写了,有方东作证,钱不会没掉。

杨流的5万元为柯梅解决了燃眉之急,柯梅带着农民工回到了农场。

过了一段时间,柯梅再次到方东办公室,方东笑着问道:“有什么好消息啊?”

柯梅难为情地说:“杨流那5万元钱,现在还没法还,实在不好意思。听说国家有些水土保持的政策,看能否支持一下,不然这个项目会麻烦、难以为继了。”

方东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这样,我打个招呼,你找一下水利局的魏安发局长,看他有没有办法支持一下,给省里报报项目。”方东拨通了魏安发的电话,将意思说了。魏安发满口答应。柯梅又是作揖又是道谢,退了出去。方东真希望柯梅的香樟树能变成钵满盆盈啊。

柯梅前脚刚走,李好就像一阵风似地又飘了进来,一只手掩住了鼻子,说道:“满屋子烟味,还开着空调,那是会出问题的。”

方东这才意识到都是林坤抽的烟,自己都麻木了,忙站起来开了窗户,一股热浪袭来,顿时觉得要出汗。

李好坐到方东对面,仔细端详了方东一会儿,俏皮地说:“有些憔悴了,是不是夫人在家呆久了,少了阳气。”

方东摇了摇头:“信息社会有好也不好啊。都是手机黄段子害了你们这一代青少年,以前我们哪会说这些东西啊。”

李好乐道:“你还忧国忧民呐,你还是先忧自己吧,人家都在走关系提拔了,你还成天在办公室改文件,改文件改不出一个新天地啊。你们发了多少文件,能起作用吗?起不了作用,就再发文件,这就是文山,发文件显得不够重视,就开会,开会开得不落实,再开会,这就是会海。你们这些工作实在不好玩,哪象我,一个记者,自由自在,到处游**。”李好歪着头又看看方东。

“你在海川市还要当多长时间的记者啊?实习期结束,去哪呢?”方东问道,“你也太敏锐了些,在行政岗位可就要吃亏了。”

“哈哈,你也开始关心我了?我来无踪去无影,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或许到适当时候,我会告诉你。你最近的QQ用得很顺手了吧?我想还是来你这里看看,只聊不看也不行啊!”李好眨了眨眼睛。

“你这个小妹妹啊,倒是惹人疼爱,看到你人就开朗了,真是颗开心果呐!”方东有些动情地说。

“我才不稀罕当你的什么小妹妹,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小妹妹么?”李好两眼直勾勾深情地望着方东,语气中有一丝愠恼。

方东微微怔了一下,继而低下了头,说道:“我一直都把你看作妹妹一般,当然,也把你当作一个知心朋友。”说着又抬起头笑道:“我们这样不是很好么。”

李好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道:“呵,妹妹,知心朋友……”顿了顿,又满怀惆怅地说,“可你知道么?你在我心里绝不只是哥哥这么简单。算了,不说了,拜拜。”李好朝方东摆摆手,又一阵风似地飘了出去。烟雾也散**得没了踪影,方东关了窗户,室内一下子又是一片清凉世界。方东忍不住回味起李好的话来,难道说李好对自己……可这多么不现实!这个火一般热情,又如风一般凉爽的姑娘啊,其实自己也是喜欢她的吧。可是,这并不是爱,最热烈深挚的爱,已给了孙佳,也只有她。“就当作是红颜知己吧!”方东在心中对李好歉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