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绍婉看着这色兴高采烈的丫鬟们,自己却是神色恹恹的,想着她未出阁之前,也是这般活泼快乐的,可成为了别人家的媳妇,似乎只有自己是个外人。

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似乎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她前阵子才知道,陈家每月都会往父亲母亲那里送各种贵重的补品,甚至还会大把大把地送银子给哥哥娄绍元和娄绍文打点官场上的同僚用。

娄家大房有娄渊这个淮南王和娄缙这个淮南王世子,可二人并没有用人唯亲,除了在银钱上帮衬之外,并没有在公事上给二房、三房的人便利。

再加上娄家二房娄海没什么本事,在官场上只能使银子。

娄绍婉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家里人都说陈家好,说她攀上了高枝,让她嫁过来,原来她不过是一个娘家用来结交陈家的棋子罢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两个哥哥。

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耳边响起脚步声,娄绍婉转过头去擦干净眼角的泪。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月娥端过来一碟子糕点,放在了娄绍婉的面前:“四夫人,奴婢刚做好的桃花酥,四夫人尝尝!”

娄绍婉轻声说了一句:“放在这儿吧,我一会儿吃。”

月娥喜气洋洋地继续说:“四夫人,咱们院子里的桃花多,做了好些桃花酥,还剩下许多,今天也吃不完,不如奴婢以夫人的名义送到各院去?”

“到时候,老夫人定会夸赞夫人有孝心,几房的夫人们也会和夫人交好的。”

娄绍婉点点头,随意拿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她嫁进来之后并没有经常和其他几房走动,倒是其他几房做的什么点心吃食的会给她送过来一些,这回正好可以还人情。

丫鬟这么一问,她也就应了。

月娥才走,娄绍婉的贴身陪嫁丫鬟梨儿很是高兴地快步走了进来,看着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夫人,安国侯夫人来信了!”

娄绍婉黯淡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穗岁姐姐这么快就给我回信了,快拿给我看看!”

娄绍婉将信打开,看着穗岁对她的关心和问候不由得红了眼眶,想来也是讽刺,这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非亲非故的人,倒是比她亲娘和嫡母还要念着她。

看到最后,她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她看得又急又快,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父亲母亲、甚至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姨娘都是为了娄家和哥哥的着想,只有穗岁姐姐是为了自己着想。

她紧紧地将信捂在胸口,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梨儿吓了一跳忙坐到她身旁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梨儿心疼地问:“夫人,安国侯夫人说了什么呀,惹得夫人这么伤心?”

“穗岁姐姐点醒了我,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既然已经嫁进陈家了,我不该伤春悲秋的,而是该好好为以后的日子打算了。”

穗岁姐姐说得对,陈家有四房,大房陈泽远和二房陈泽斌是当官的,三房陈泽武和四房陈泽文是经商的,等老爷子和老夫人去了之后,陈家必定是要分家的。

陈泽文空有一副好皮囊,人是长得不错,不然当时相看的时候,娄绍婉也不会那么快的答应。

可他肚子里没有墨水,脑子里也只有女色和玩乐,等分家之后她就是当家主母,所有的铺子都会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守住位置,未来的日子未尝不会好过。

想明白这些后,围绕在娄绍婉周身的那股郁气都消散了不少,梨儿看着心里也是一阵高兴,每回夫人收到穗岁的信,精气神都是立刻提了起来。

娄绍婉在准备将信烧掉之前,又看了一遍信。

忽而,她微微皱起了秀眉,什么叫以她的名义害了外室?

忽而,娄绍婉身子一僵,她握住梨儿的手,急切地说:“你之前不是打听过那外室的住处,快带人过去看看,若是有人以我的名字送了桃花酥过去,千万别让她吃!”

“刚才月娥说去送点心,不知道会不会送到她那里,你从后门走,和护院程烬、府医一起骑马过去!”

梨儿立刻去叫了程烬,程烬一听神色一凛,一招手带着几个暗卫一同赶到了陈泽文外室春娘的住处。

踹开房门,月娥正拿了一块桃花酥递到了春娘的面前。

“不要吃!”

梨儿快步上前将那糕点打落在地,春娘吓了一跳,立刻红了眼眶,露出委屈的表情:“姑娘这是何意,特意跑到奴家这里来……就是为了羞辱奴家吗?”

梨儿暴躁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这女子怎么一开口就让人有想要揍她的冲动?

程烬站在一旁不悦地看了春娘一眼,心中觉得厌恶,移开了视线。

这样不明事理、自降身段、勾栏做派的女子,简直和四夫人没法儿比,四爷是眼瞎了吗,怎么就偏偏喜欢这种人?

月娥也是一愣,皱眉问她:“梨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夫人让我送过来的,你是瞧不起春娘,还是不听夫人的吩咐?”

梨儿将那一食盒糕点拿了过了过来,看月娥神色慌张,顿时就明白了夫人猜得没错,这月娥没安好心。

“我和夫人可从没说过瞧不起春娘的话,反倒是你说了不少,别在这儿颠倒是非,挑拨离间。”

“还有,这糕点可不是夫人让送过来的,你们想害人,也别打着夫人的旗号!”

程烬一招手,府医很快过来,拿出银针刺进糕点里面,再拔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黑色。

春娘吓的脸色苍白,颤抖着嘴唇问月娥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害她腹中的孩儿。

月娥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坚持说:“糕点是四夫人让我送过来的。”

梨儿很生气,瞪着月娥:“夫人就是猜到有人可能会假借她的名义害人,才让我过来的,你还不说实话?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夫人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梨儿在和月娥对峙拉扯的过程中,月娥始终不松口,和她打嘴仗。

程烬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此事还没有个着落,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月娥的面前,二话不说地从府医的布袋子里抽出数根银针,一根一根地扎进了月娥的手指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