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淮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萧乐晚这位秀才相公有些可笑,莫非家中没有铜镜?

确实,如此蠢,也难怪十多年苦读还只是秀才。

他突然有些理解萧乐晚了,遇到这么个相公,癫狂些也能理解。

......

马车上。

祝融才吞吞吐吐的说:“娘,不如就和离吧,或者我们也可以休了她,婉婉那边拖不得了!”

祝周氏狠狠瞪了祝融才一眼,“和离?萧家在县里那么多宅子和铺子,和离了你去哪里找盘缠进京赶考?”

祝融才提醒,“娘,我也有月俸的,再说贪图娘子家财实在有辱斯文,传出去我还如何做人?”

说起这个,祝周氏就一肚子火气,“你的月俸?你还好意思提!不是今日给婉婉买发钗就是明日给她买衣裳!这一年来你可有存下来一文?更别说她如今有了身孕,还要买些进补之物,定然更存不下来银钱!”

听完祝周氏的话,祝融才沉默了一瞬,眉宇间染上些愧疚,“那这一年来家中……”

祝周氏打断了他,“都是萧家派来的沈大娘买菜买米,还时不时给娘做几身衣裳,不过这个萧家也不是好的,就这么一个赔钱货,都嫁来祝家了,就当把家财全让祝家保管……”

祝周氏还在喋喋不休,祝融才却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抬起头,说:“娘,你说得对,还不能休她!”

本以为还得与祝周氏虚与逶迤好几日,没想到第二天婉婉就找上门来。

她穿着黄色绣金牡丹的碧霞罗,手轻轻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像是在宣示主权。

没想到她还没去找她,她却主动找上了门,萧乐晚不禁失笑,“看来我相公为了婉婉姑娘还真是煞费苦心。”

婉婉抬起头,十分不客气,“知道便好,不请我进去坐坐?”

萧乐晚吩咐小厮,“将她从侧门带到梧桐苑,萧家家教严,青楼女子不能走正门,婉婉小姐能理解吧!”

“你!”婉婉愤怒地指着萧乐晚,随后莞尔一笑,“萧大小姐生来便锦衣玉食,瞧不起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萧大小姐再瞧不起我,现在我也怀了祝郎的孩儿。”

萧乐晚点点头,向前走去。

刚走到梧桐阁,便看到沈听淮迎面而来。

想到婉婉的事,萧乐晚没有搭理他。

沈听淮奇怪地立在原地,看着萧乐晚的背影出了神,没多久,一个略有些风尘气的女子便一脸愤然地走进来。

沈听淮跟了上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萧乐晚嘲弄的声音。

“所以婉婉姑娘来我这是想说什么?左右您现在也怀了夫君的孩子,若是夫君爱你,何需你出面,自会给我一纸休书。”

婉婉语塞,随后找补道:“祝郎心善,不愿你做下堂妇,不若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日后再见也能好看些。”

萧乐晚神色晦暗地看向婉婉,有些想笑。

祝融才是怕写了休书,只能得到她当初带过来寥寥无几的几床被子嫁妆吧!

萧家富巨富,又只有她一个女儿。

当初成亲时,路覃镇的百姓皆以为她会带百旦嫁妆,没想到她只带了3旦,有两旦是被子,一旦是裙衫。

想到这个,萧乐晚不禁佩服起父亲来,当初他瞧不上祝家,本不想萧乐晚嫁的。

奈何祝融才多次上门,外面传出风言风语,萧乐晚才无奈嫁了过来。

祝融才家境贫寒,他怕祝融才对自己的女儿不是真心。

故未给嫁妆,想着试探祝融才两三年,若是祝融才两年后如约,未纳妾,便将家财都交给他。

可惜,才刚成婚半年多,萧乐晚便知道那件事,随即便告诉了萧家。

随后萧家便花重金,去西域寻药,才有了祝融才早已腐朽的身体神奇了一夜,有了这个孩子。

可惜,她们非但不感谢她,还想着吞并萧家!

萧乐晚神色越发鄙夷,就是不说话,婉婉终于按捺不住了,“我告诉你,祝郎说了,只要你萧家一半家财便可给你和离书,被休与和离之间孰重孰轻,你自己斟酌。”

过了半晌,见萧乐晚还没说话,婉婉又气急败坏道:“别不识好歹。”

“砰!”

外面传来巨响,萧乐晚与婉婉皆是一惊。

这声响来得真是时候,萧乐晚也懒得与婉婉再说话了,头也不回的出了梧桐苑。

婉婉被无视了个彻底,她连忙抚了抚精贵的肚子。

剑兰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婉婉小姐,请吧!”

婉婉气得跺脚,贱人,你给我等着,我定让祝郎休了你!

萧乐晚走出房门,见到满地碎片她气得半死,那棵她最爱的小苍兰此时正躺在沈听淮的脚下。

沈听淮无辜的摊手,“不小心的,我可以赔。”

萧乐晚抬起脸,“现在非以身相许不可了。”

这棵小苍兰可是她亲自从大山上挖下来的,养了好些年了,都有感情了。

想定后,萧乐晚没有犹豫,立刻喊剑兰备车,她要快些与祝融才和离,让沈听淮赔她小苍兰。

马车上。

剑兰看着表情难看的沈听淮,不由得问:“小姐,他去做什么?”

萧乐晚含笑地看着一旁的沈听淮,“去看看他未来孩儿的娘亲如何大杀四方啊。”

“不要脸!”沈听淮觉得有些燥热,掀开了车帘,转移注意力。

回了宅院后,祝周氏和祝融才都不在。

萧乐晚迅速让剑兰收拾好她带来的所有东西,连祝融才的亵衣亵裤也没放过。

剑兰右手收,一边左手捂住鼻子。

若不是祝融才亵裤上散发着淡淡的百合香,萧乐晚都怀疑是不是沈大娘昨日忘了给祝融才洗亵裤。

剑兰收好被褥,去灶房收拾那些锅碗瓢盆,恰在这时祝周氏推门而入。

看见四周空空****,还以为是家中进贼了,瘫坐在地上大喊起来。

“诶呦喂,进贼了,我的家伙什。”

声音太大,再加上是进贼这等大事,不一会儿祝家就挤满了人。

沈听淮就站在人群的最后方,有些想笑,萧乐晚似乎挺有趣的。

有的邻居看见秀才家遭了灾,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

祝周氏平日仗着自己儿子是路覃县唯一的秀才,时常明里暗里嘲讽别人。

早就有不少人看不惯她,偏她还以为别人是嫉妒她。

看见家里的人越来越多,祝周氏坐在地上,理直气壮地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报官,杵在这做什么?”

祝周氏话音刚落,周围不少邻居脸上便露出不满的表情。

他们厌烦这对秀才母子已久。

若不是路覃县只有祝融才一个秀才,他们也不会把孩子送到祝融才在的私塾,受祝周氏的气。

如今家里进贼,祝周氏竟然还指挥起他们来了?

朱屠夫性子直,直接怼道:“祝周氏,抛开报官须得亲自报才能审不说,我们又不是你家下人,你凭什么来命令我们?”

朱屠夫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打在祝周氏的心上。

她愣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平日里和气憨厚的朱屠夫会当众给她难堪。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的点头称是,有的不屑地嗤笑。

祝周氏脸色越发难看,知道自己惹了众怒,不敢反驳朱屠夫。

在她无措时,萧乐晚正好从内院出来,祝周氏立刻将怒火发泄在萧乐晚身上。

“家里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你可知道?既然回来了还看不住家门,可怜我儿堂堂秀才竟然娶了你这种废物……”

萧乐晚捂住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祝周氏见萧乐晚这副模样,断定萧乐晚是个软柿子。

她越骂越过分,甚至都骂到萧乐晚祖宗十八代了,丝毫却没注意到周围邻居看她的神色都变了。

隔壁林大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打断了她,“祝周氏,你家的事情,我们本不愿插手,乐晚这孩子家教好,孝顺,即便受了委屈依旧没有驳你一句,但你如此骂萧家先人,难道不怕遭到天谴吗?”

祝周氏一激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过,立刻住了嘴。

她抬眼一看,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