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住地意外大火成功挣脱双规的余启值并没有离开省城,就在组织部门对他失控的第三天下午,组织上就找到了已经作茧自缚的他。

在过去的几天里,传说省部两家不再各忙各的事,而是把案子重叠起来联手办案。毕庆明和郭田已经出逃,其他主要涉案嫌疑人的情况大致这样,徐正被双规,江小洋落网,徐英回到北京自首,树丛下落不明,如果再想扩大成果,就只有让余启值二次归案。

那天,还是在提审江小洋时,几近崩溃的江小洋,也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省城的梨花苑。

日落时分,梨花苑小区里,晚霞的余晖,从楼群缝隙里钻出来,轻盈地伏在深绿色的草坪上,蝴蝶的翅膀,把跳跃的影子留在了烁烁生辉的余晖中。

身着便装的执法人员,带着江小洋进了十五号楼三单元,急匆匆上楼,在四零一房门前收住脚步。

打开防盗门,再打开一扇木门,一股臭烘烘的气息破门而出,把正要走进去的这些人,熏得直用手在鼻子前扇动。

客厅里,椭圆形的水晶吊灯亮着,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散落着几扎百元面值的人民币,干黄泥似的污迹随处可见。卧室的门都大开着,造型抽象的金属吸顶灯没有关,绛紫色窗帘把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橡木地板上散落着床罩,枕巾,还有衣物什么的,这里臭烘烘的气味,比客厅里还要浓。

粟色床头柜上,躺着一只黄色小塑料瓶。

横躺在双人**的余启值,脸朝下,身上一丝不挂,一条胳膊啷当在床边,脑袋上,膀子上,后背上,大腿和两只脚上,也都粘着和地上干黄色一样的东西。到这时,人们已经确认,那些干黄色的东西是粪便。

从余启值皱皱巴巴的皮肤上看,他这时已经虚脱了,饥饿也对他的健康造成了致命的影响。

人们以为余启值自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微弱的鼾声,从余启值嘴里爬了出来,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猛地激灵了一下。

人们把余启值的身子翻过来,一股粘滞的黄色物,从他大腿缝里溢出来,速度缓慢,人们捂着鼻子,再次挥手驱赶臭气。

余启值睡醒了,肮脏的脸上没有清晰的表情,两个眼角上,堆积着干硬的眵目糊,嘴唇发黑。他哼叽了一声,许是想再把身子扣过去,可是他这时的身子软如面条,他也仅仅是动了一下身,就又回到了原样。

余启值现在的样子与刘义东没什么两样,只是刘义东身上,始终没有弄上自己的粪便,刘义东的母亲,把儿子一个又一个没有知觉的明天,精心地捧在粗糙的手里呵护着。

你过来看看,他是余启值吗?

江小洋蹭到床前,直了直身子,盯着脸上和眼睛里早已四大皆空的余启值,表情既不悲苦也不惊诧。

是他!江小洋说,报应!

也许,人们永远不会明白,余启值为什么不出逃?而且,还非要选择这种远离人间烟火的方式把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