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星这边跟着原策回了别墅。

文先生依然不在,想想也对,这种大人物肯定不可能每天在家休息。

别墅跟她来时预料中一样,除了别墅大门上贴了她春节前买来的对联以外,整个别墅依然没有半点色彩。

客厅巨大的十几扇落地窗,依旧被纯黑色的丝绒窗帘遮得密不透风,没有半丝光线透进来。

角落里,也只能通过书本上的铅味辨别出那里有一整墙的书。

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春节前她送来的“柿柿如意”,只可惜被黑色包裹得没有一点儿生气。

“小叔叔什么回来呀。”叶挽星这次不是来玩儿的。

“要晚上了,叶小姐如果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出去转转。”

原策一早就收到了文先生的信息。

“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就行。”

叶挽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了,她把买来的年货按照京北的习俗在厨房的炉灶上摆好。

一盘花花绿绿的糖果,是给灶王爷的。

之后又把客厅里也都布置好了。

去掉这满别墅的压抑黑色,其实还挺有年味儿的。

一晚上没睡的叶挽星这会儿疲倦得厉害,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梦里她听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朝着她走来。

那强大又肃杀的气场,逼得她本能地后退,身后便是山谷。

她惊叫着醒过来,暗色的光线里,气场冷冽的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

“啊!”

叶挽星惊叫了一声,蜷缩着身体缩在沙发的角落里。

男人的心倏地一沉,“你还是这么怕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夹杂着一些苦涩的味道。

意识到是文先生,叶挽星才往前凑了凑,“对不起,小叔叔,我刚刚做梦了,醒来的时候你坐在旁边。”

“你梦到什么了?”他问她。

陷在墨色的光线里的眼睛,带着浓郁的探究。

“我……”

叶挽星没敢说梦里的男人就是他。

文先生没有说话,答案显而易见。

叶挽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开场白,手摸到盘子里的糖果,捏了一颗递给他,“小叔叔,吃糖吗?”

文先生刚刚还满是阴霾的心一秒转了晴,即便是在暗色里,他也能猜得到此刻她小心翼翼的眼神。

他接过糖,剥开糖纸放到嘴巴里,是花生酥。

很甜,也很脆。

“和喜欢的人一起过春节,开心吗?”男人的语气慢条斯理。

“嗯,挺开心的。”她笑得清甜。

文先生很喜欢她的答案,“你今天不只是来看我吧。”

叶挽星点了下头,“小叔叔,我有事请你帮忙。”

文先生靠着沙发背,气定神闲,“在外面受了委屈知道回家找我告状,值得表扬。”

“你都知道了?”叶挽星一怔。

“嗯,原策告诉我了,你想怎么办,说给我听听。”

“季老师因为我被人骂得很难听,我没所谓的,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可是季老师不一样,他不能被骂。”

文先生一改前面的好心情,心情莫名烦躁:“你是为了他才来找我?”

“是,小叔叔,我知道你是京北的大人物,能不能求你在我退圈之后帮我找水军把脏水都泼到我一个人的身上?”

叶挽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对面的男人没有半点反应。

暗色的光线里,叶挽星看不到文先生的脸,但是却能感觉到他似乎很生气,连周围的空气都在急速变冷。

“你要退圈?”

好半天,她才听到男人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

“嗯,我想过了,我的身上有太多黑料和争议,如果一直留在娱乐圈里,只能给别人带来不幸。”

叶挽星斟酌着每一个字,生怕惹怒了对面的男人。

现在京北唯一一个可以帮季听澜的人,就只有文先生了。

“我生母,还有养母家的姐姐,就连外公外婆都没能逃过我这个丧门星…我不能再拖累季老师了,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离开娱乐圈,一走了之,呵,叶挽星,秦疏影抢走你的戏份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文先生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似乎在努力克制情绪。

叶挽星吓得不轻,她没想到文先生会因为她想退圈这么生气。

是在气什么呢?

“我的确很喜欢演戏,也在演戏的过程中找到了人生目标,也是因为演戏我才有机会接触到季老师。”

叶挽星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小叔叔,我不能太自私了,季老师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耀眼夺目,不能因为我不再发光发亮了。”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呢,那可是她喜欢了三年的人。

是她拼尽力气走了三年才见到的人。

“你问过季听澜吗?他怎么想你知道吗?”

文先生的胸口疼得厉害,都是因为自己才会让她背负这么多。

“没有问过,就算退圈了我也会依然喜欢他,我会找一个普通的工作,时间久见不到面他可能就不喜欢我了……”

叶挽星甚至已经计划好了退出娱乐圈的生活。

“毕竟普通人和影帝八竿子打不着,而且我也不想让他觉得丢人,别人的女朋友都是光鲜亮丽的,而我……”

她擦了下眼泪,吸了吸鼻子。

文先生的眼睛里浮上一层厉色,“呵,你想得还挺周到,连退圈做什么都想好了。”

“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只有高中毕业证,现在应聘都要大专起步了。”叶挽星有点为难。

“之后呢,你打算等季听澜跟你说分手,然后一拍两散?”

冷意在男人的周围扩散开来,唇角的弧度越发的冷。

叶挽星的沉默让文先生心如刀绞。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用牺牲你的方式来帮季听澜洗白?”

如果可能的话,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杀死。

“不是牺牲,只是把季老师还给过去的季老师。”叶挽星努力撑着笑容,声音听上去轻松不少。

可是鼻音依然很重,那是哭的痕迹。

文先生的双手攒成拳,刚刚的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统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