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一瞬间的暂停,陆怀迟猛地吸入一大口空气,艰难喘息,看到钟墨羽被按在地上后,他疯了似的往船上跑。

沈稚却怔住。

眼前都是红色,她低下头,掌心也全部都是粘腻的红色。

脖颈被人死死的圈住,他很用力,但这一会,手慢慢的松了,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往后面倒去。

沈稚扶住他,眼眶泛起湿气。

“为什么?”

他明明是周照的人,他在周照身边长大,他不应该帮周照杀了所有人吗?

为什么要义无反顾的扑过来?

周辰的头无力的垂在她的肩膀上,嘴角不断有血丝流下,那颗子弹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心脏。

沈稚眼里涌上泪,她伸手想堵住那个窟窿,却根本无济于事。

“对不起。”

周辰扯唇,将一个染着血的笔记本放进她的掌心,瞳孔有些涣散的笑意。

“帮我…照…照顾我的女儿,她…她叫眠眠,我每天…每天都给她…看你的照片,她知道…你是妈妈…”

“不要这样,你自己照顾她,不要这样…”沈稚痛哭,她看向陆怀迟,“你快去找医生啊,救救他!”

“小稚,别哭,我做了很多错事…”

他想抬手擦掉她的泪,胳膊却跟千斤重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声音也越来越低,“这是我应得的…”

“你很好,是我不好,小稚…”

“如果我当初没有认错人…”

是不是我们的结局就不一样了?

医疗团队来的很快,他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呼吸骤然停止。

沈稚眼前一黑,也跟着晕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医院的病**,她的手被人死死的抓着,陆怀迟就趴在床边,稍微一动他就醒了。

满脸胡茬,眼底泛着乌青,似乎好几天没睡好觉一样,开口的声音也嘶哑的跟破旧的风箱一般。

“还好吗?”

“他呢?”

陆怀迟嘴唇动了动,语气艰涩,“心脏骤停,已经推进太平间了。”

沈稚恍惚的一瞬,总感觉是一场梦一样,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他没有父母,后事怎么办?”

“放心吧,我会帮忙操办的。”

“那个孩子呢?”

陆怀迟用指尖轻轻抚掉她的泪,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我养,以后就是我们的亲女儿。”

周照被送了进去,连带着钟墨羽也落了杀人的罪责,开庭的那一天,沈稚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一直给她做检查的医生是陆怀迟特意安排的人,知道这个结果,钟墨羽再也没有了大小姐的端庄。

她破口大骂,骂陆怀迟不是东西,三心二意,庭审是直播,沈稚也看着。

他说,“我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有沈稚一个人,至于你背着我PS的那些照片,音频,甚至发布的不实言论,对沈稚造成的伤害,我都将会一一起诉,绝不姑息。”

“先生对您很好的。”张妈说。

沈稚没应,关了电视,听到楼上有小孩子的吵闹,她起身准备去楼上,临进门时,突然被照顾孩子的佣人拦下。

“什么意思?”

佣人结巴道,“沈小姐,后院种了好些玫瑰花,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

沈稚想越过她推门,手腕突然被抓住,她堵在门口,一脸僵硬,有一种豁出去这条命也不能让她进去的感觉。

“我不能进去看孩子吗?”

“您还是去看电视吧沈小姐,别为难我了,我放您进去陆先生会责备我的。”

沈稚站了一会,转身去了楼下。

她拨通了陆怀迟的电话,言简意赅道,“我为什么不能看孩子?”

那头沉默了一会,“我现在回去。”

“我问你我为什么不能看孩子?”

“我回去跟你一块看。”

沈稚的手收紧了些,她挂了电话,眼眶有些红的问张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让我看孩子?”

张妈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想了半天以锅里的菜糊了为借口跑了。

知道他们有事隐瞒,沈稚掐住掌心,又很快放开,面无表情。

陆怀迟回来的很快,他一回来佣人就听话的抱了两个孩子下来。

许久没见妈妈,岁岁黏她黏的厉害,眠眠则坐在沙发上眨着大眼睛看着她,小脸红扑扑的。

她被周辰养的很好。

只是不见予景。

“予景呢?”她问。

陆怀迟,“还在睡着。”

沈稚没多想,看向眠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要叫我什么?”

“妈妈!”小丫头也同样伸手,在她眼角的痣上点了点。

脆生生道,“爸爸说,眼角有痣的就是妈妈,爸爸说永远不能认错妈妈!”

沈稚将她抱进怀里,小丫头趴在她肩头委屈的哭了起来。

“妈妈,爸爸去哪了?为什么他不和妈妈在一起?他是不是不要眠眠了?”

“爸爸去很远的地方赚钱给眠眠攒着上学呢,眠眠跟妈妈在一起不开心吗?”

眠眠撅了撅嘴,“开心。”

她又拿过一直背在后面的小书包,掏了掏,掏出了几张纸,“这是爸爸说要给妈妈的礼物,眠眠不认识字,妈妈看。”

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

珠乐国际转让给了她。

周辰像是猜到自己会死一样,将一切都安排好,就走了。

沈稚心里不是滋味。

肩膀被宽厚的手臂环住,陆怀迟说道,“总要向前看的,还有三个孩子等着你照顾,别难受了,先吃饭好不好?”

从她醒来到现在,一口饭都吃。

沈稚嗯了一声。

两个孩子又被抱到楼上。

餐厅里,静的只有咀嚼的声音,她餐盘里总是满的,他似乎并不饿,只照顾着她吃饭,目光还一直看着她。

“一会出去散步吧。”他说。

沈稚放下筷子,看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让我单独看孩子?”

“小孩闹腾,怕伤到你。”

沈稚还想说什么,他突然卷起她的袖子,无奈道,“你看,岁岁都这么大了,你还任由她往你身上爬,胳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疼吗?”

她没有相信这个说辞。

出去散步时,她的腿还没好利索,陆怀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轮椅推着她。

两人无言,夜色渐渐的暗了,直到天空中燃起烟火,他半跪在她面前。

掌心躺着一个明晃晃的钻戒。

是那个“挚爱”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