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气候更加向暖,转眼间已是柳絮纷飞的日子。
中国围棋甲级联赛正式开幕。
“好的!今天我们来下棋!”
时煜意气风发踏入赛场,一露头,就吸引了全体目光看齐。
没办法,大明星是这样的,走在哪里都能引起关注。
应该说这次围甲的举办地点对他很友好,不仅恰好就在首都,还刚好就是他所待的棋圣道场,依旧是令人熟悉的校园春色。
比起围乙,围甲的规模大了足足一倍。
围乙八轮就能打完,而围甲则需要十五轮,分为数个阶段进行。
这也使得现场的人数尤为繁多,需要更大更专业的场地,围棋道场就十分合适。
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寄住着许多冲段少年,刚好是廉价的劳动力。
可以派他们去当记谱员,就当是近距离观察高手下棋时的气魄,吸一口经验值。
尽管在道场学习的时日不多,但时煜坚信,以自己的威望,整个道场的学子学徒们,都是他的粉丝。
除了有主场优势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里离家很近,地铁几站路就到了,不用蹭主办方的酒店住宿,自己就能在一天之内往返赛场和大别野。
“时碁圣,好久不见啊,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长高了些,在曰本吃的就有那么好吗?”
邱嵩见到时煜,原本紧绷的面容稍微松开了些。
“还行,曰本菜虽然量不行,但味道还挺过得去,我多拿一些就行了。”时煜说。
“你那么明目张胆地拿东西吃,人家真的不收你钱吗?”邱嵩耸肩一笑。
“没事,钱的话,老佛爷早就付过了,我爱说实话。”
“你又是在玩什么我不知道的梗吗?”邱嵩没来由感到拳头硬。
“当然不是,老佛爷真帮我付过,去了之后随便吃喝,一分钱都不用出。”时煜理直气壮道。
“算了,不谈这个了,说起来你这小子,不久前又干了一票大的?把韩国人的老巢都端了?”
邱嵩再度发问。
“这”时煜一时间难以言喻。
这事也是时煜后来才知道的。
当天他开小号与元化垂和崔独对战,居然是在韩国人的庆功会上进行的。
包括金院长在内,一众韩国棋手,从弱到强,从老到少,无一不在现场观看现场直播。
眼睁睁看着他拳打元化垂,脚踢崔独,将宴会的饭菜都打凉了。
因为过于惨烈,在场的棋闻记者都不好意思将这一波报道出来。
但架不住棋手圈子就这么小,某些中国棋手还是通过关系不错的韩国棋手,弄到了现场的第一手资料,连照片都有。
于是很快,中国棋友也知道了此事。
“这群韩国人,刚赢一场就迫不及待开庆功宴了是吧?开香槟也不带这么开的吧?”
“服了,哪怕是下网棋,时煜的社死光环还能生效是吧?这元化垂上来欻欻被吊打两把,该不会是喝多了?”
“邱嵩九段:你说的对,就是喝多了。”
棋友们再次热议不断。
本以为现在是围甲开赛前的养精蓄锐阶段,多半没有什么波澜和趣闻。
但没想到时煜再次于关键时刻发力,直接对韩国发动了一波直捣黄龙,趁人家吃着火锅唱着歌时,就平推了。
最后更是携手鹿思竹上演了一场混沌到令人害怕的模仿棋。
虚假的模仿棋:以棋盘中央为分界点,模仿对手的选点(×)
真正的模仿棋:从ID到头像,到行为方式,再到棋风,将对手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一战过后,整個弈狐的画风都被带偏了。
不断冒出“XX的小号”句式的ID出现,在网上疯狂找本尊进行对局。
甚至不少职业棋手也这么干了,一时间,这种行为艺术竞相被人模仿,整个弈狐迅速遭到污染,乱得跟晋西北一样。
“不、不愧是时煜,整黑活的能力一如既往强大,丝毫没有瓶颈限制。”
“中国棋界捡到宝了.”
“不不不,这哪是捡到宝,根本就是捡到鬼啊!”
时煜也是看完网上的舆论才知道,自己当天又干了一票大的。
还是那句话,真不关我事。
他本来以为这两几盘棋,对手都是躺靠在自己的沙发上,穿着睡衣捧着保温杯下的,哪知道一个个都西装革履,坚挺在宴会第一线?
我真没想把他们两个搞社死,是他们自己就冲上来了,关我什么事?
尽管时煜极力否认自己刻意搞混沌与抽象,但还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那就是自己肯定上了韩国棋院的头号击杀名单,赢自己一盘,他们搞不好还要多奖点钱。
“这次围甲怎么说,谁打主将,没人打的话,那我上了?”时煜表现出蠢蠢欲动。
通常这种决定围甲顺序的事,都是开赛前一天晚上聚个餐,互相聊一聊状态,觉得自己好就上,都觉得好的话,就来一局试试。
但己方都住在首都,随时都能聚在一起,因此昨晚稍微懈怠了一下,这事就忘了。
“废话,当然是我打主将呀,忘了集训期间,我那恐怖的杀力了吗?”
江天启自告奋勇道。
早在鹿老板收购这支队伍之前,他就是队里的主将位置,上一次围甲的战绩十分不错。
时煜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合宿期间,比起沉稳厚重,以长者自居的邱嵩,江天启的给时煜的压力更大一些,棋风杀伐果决,腥气极重。
更何况这人也挺年轻的,就19岁,属于是当打之年年中年,担当主将位完全合情合理。
“可是我最近的状态也不错呀,你看我都七段了!”时煜爽朗一笑,比出一个七的手势。
江天启被哽住了。
明明几个月前,时煜还是区区二段,被他这个五段大幅度碾压。
但转眼间,一趟曰本之旅过后,这人就跟祖坟诈尸一样,突飞猛进到了七段,成了被仰望的对象。
段位更多的只是荣誉象征,但被时煜拿这个压一压,竟怪叫人说不出话来。
可恶!结果到头来,我的段位居然连后辈都不如吗!
“时煜,你这轮先打个四台看看,主将就让江天启打。”邱嵩叹气道。
“算了,这小子这么嚣张,就让他上好了,他赢了的确有三倍没错,但输了的话,就只有一个对局费。”江天启哼的一声叉起腰来。
“我赞同邱前辈的说法,这轮就让江五段打主将,我打四台好了。”
时煜光速改口。
“嗯?你怎么退让的那么快?这不像你啊?”
“我早就想好了,这轮压根就不打主将。”时煜坦然。
“那你刚才说你要争取主将位,是想?”“没什么,就是想重申一次,我七段了。”时煜将双手往身后一背,露出温润尔雅的笑容。
江天启:“???”
主将台的好处自然是钱多,坏处则是对手强。
尽管时煜刚刚完成了三番棋暴打井山的光荣成就。
但考虑到第一盘是井山表演了史无前例的二刀流,总体含金量大概相当于战胜他一点五盘。
四舍五入一下,差不多也等同于三番棋战胜他了。
别看井山号称曰本第一,是三大赛区之一的扛把子,给人一种他实力排行世界前三的错觉。
但实际上,由于曰本赛区的整体拉闸,他们第一人的水平放在在国际上,大概只处于一流到超一流之间的位置,简称A+。
实力稳大于他的,起码有六、七人。
他这个水平,属于是有能力威胁到超一流棋手,但基本无缘世冠。
能战胜井山,自然有能力在围甲上站稳。
但想要担当主将大位,则需要再观察一番,看看自己在四台这个位置上干的怎样。
“话说我们有五人,这轮谁打替补?”
时煜下意识看向范若曦。
由于快棋台基本稳属于李成欢,那么唯一能变动的,大概就只有范若曦了。
“不,这轮我坐冷板凳。”邱嵩说。
时煜颇为意外。
队里唯一一名九段,是能说当替补,就当替补的?
“我说过,新世界没有我能下的棋盘,机会还是让给你们年轻人好了,况且若曦他最近的状态也极佳,比之前好了许多。”
“这话我不记得您说过您肯定没当着我的面说”时煜嘀咕道。
范若曦点头:“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完全可以上场。”
与队友寒暄完之后,一行人立刻进入开幕典礼处,聆听领导圣训。
“很高兴,这个赛季的第一轮围甲联赛能放到咱们这个主场举办,希望这里能让大家找到当年学棋的时光。”
领导讲完话之后,轮到聂岚讲几句。
围棋道场举办围棋比赛,自然合情合理,这对提高道场知名度,是相当重要的渠道。
以聂岚在业内的影响力,想拿下这个赛事的举办权,自然不在话下。
“应该说从去年到现在,是特别精彩的一年,自从中日围棋擂台赛结束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围棋年份了。”
聂岚继续感慨道,随即竖起四根手指头:
“四次!短短半年的时间内,我居戴上了四次呼吸面罩,这强度都快赶上我当年高强度参加比赛了,你们说说,这锅主要该谁背?”
“时煜背!”台下传来许多道场学生的笑声。
时煜一愣。
好家伙,以为这里是自己的主场,这里的后辈应该都是我的粉丝才对,结果居然全是黑粉?
人家是祸不单行,到我这里就是锅不单行?
“等等,我记得不是就才两次吗?最开始与您对局的那次,以及后来我与李弦铁对局的那次?就两次啊。”
聂岚呵呵一笑:“那只是最初的两次,你在碁圣战上与鹿思竹那盘,那刺激程度不把人血压都打出来?
还有你与井山的最后一盘,好家伙,一盘棋能连打五个关键劫,没想到你的棋不仅能给对手造成伤害,连普通观众都不放过啊?”
“这”时煜一时半会竟找不到太好的反驳办法。
不愧是聂老,这么一番精彩的拉扯下来,之前领导讲话时的沉闷一扫而空,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没准日后将聂老送去戴呼吸机的次数,也能纳入一个棋手的实力统计范畴中。
“比赛开始!”
这次常规围甲进行的同时,女子围甲也在进行,两场比赛共用一个场地,营造出好几百人同时对局的盛况。
詹莺为这次女子围甲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大清早起来,就是面壁打谱,下午则是死活题训练,等到晚上弈狐人多了之后,再投身于网棋的汪洋大海之中。
很多棋手在定段成功之后,都会松懈下来,从而一毕业就失业,在定段赛上吃几轮败仗之后,光速转进培训班当老师,重返校园。
而对女棋手来说,压力没这么大,完全可以多划一阵子,照样能跟上比赛强度。
但詹莺对此嗤之以鼻。
毕竟,她定段刚成功没几天,衣锦还乡回启蒙班显摆时,就遭遇了混沌份子的迎头痛击。
那什么木下野狐说自己是第一位时煜受害人,鬼扯呢,老娘才是!
那之后,又没过几天,就又在道场里遭遇了对方,这次还是黑白无常的头一次携手合作,在复盘阶段对着她咔咔一段拷打。
直到此刻,詹莺依旧还保持淡定,心想不过是区区天才而已,你拿你的世界冠军,我赢我的对局费,咱俩有冲突吗?
再说了,定段赛这么难,你再厉害,怎么着也得熬个一两次?那时我早就已经升段,在高处俯瞰你了。
于是再过一段时间,詹莺看到了时煜拿下新龙杯,初定二段的新闻。
她感受到了道心上的沉重打击。
再过一段时间,这人都拿下碁圣战,直接七段了
这才几个月啊?
我连一场正式比赛都没下,你就已经七段了?
合着你都已经朝着金字塔顶端前进了,我还在金字塔门口排队买票?
倒不是说她被时煜拷打几次之后,将时煜当成了复仇目标。
而是看着与自己有过交集的天才一步步展露才华,登向高处,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不甘。
麻的!既然总有人要是天才,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小詹,接下来这盘棋,你好好下,保持平常心才是最重要的,懂了吗?”
面容酷似大脸猫的教练在她身边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彭教练,心态这一块,我准没问题.等等,教练您什么意思?怎么听上去,好像我这盘棋不用太注重技术的样子?”
彭教练神色复杂道:“总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都是我排兵布阵的失误,没想到她没打一台,搞得和你撞上了.没事,就当是田忌赛马,哪怕你输了,也算是为我们队做出了巨大贡献。”
詹莺一听更来气了:“怎么着我就成下等马了?对手是长着三头六臂,还是能变身美少女战士?我怎么就不如她了?”
“好好好,有这个自信就好,对方的中盘力量很强,你要是能拖到中后半盘,熬她几个勺子出来,没准真能.”
“行了行了,我自有妙计——”
忽然,她卡词了。
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她发现坐在对面的是最近势头正盛的鹿思竹。
“师姐好。”鹿思竹向她遥遥点头。
这大脸盘子识别度太高,她立刻就认出对方曾在道场里与自己下过棋,还赢过自己一次。
詹莺画风灰白了。
“怎么又是你?”
这下的确不是美少女战士,是美少女壮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