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第一手,挂角天元。

(出来,看艺术神局,大西平龙VS党毅飞)

这手棋落下来的一刻,时煜有种倒抽凉气,心肺骤停的冲击感。

他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老眼昏花。

嗯。

没看错。

这手棋,真的是挂角天元。

这.

就冲这仅仅一手棋,时煜基本可以断定——

抽象神局,又诞生了。

第2手,时煜果断占角,正常行棋。

唉。

老实说,这手棋很违心。

围棋是一门竞技的同时,也是一门古老的艺术。

自古以来,无数名流雅士争先恐后在棋盘上挥洒才华,表达自我。

比较近的有现代围棋的序幕,星三三天元,比较远的则有中国南北朝时期的天元倚势法。

每个艺术家都铁了心,要跟天元这个点过不去。

开局挂角天元,虽然不是走天元,但意思也大差不大差了。

像是在挑衅:我敢这么走,你敢跟进吗?

按照当前气氛,时煜应该还以一记天元应对才行,再不济也得以天元为圆心,镜像行棋。

如果是普通比赛,时煜肯定这么干。

但这毕竟是关乎国家荣誉,体制内福利的T0级赛事,自己必须化身成冷面杀手才行。

过三,要不起!

第5手,黑棋三间大跳!

【来自平龙西大の情绪值+26!】

以第一手的挂角天元为出发点,平龙西大向上一跃,太空步一样漫游至三路开外。

大开大合。

大起大落。

大气磅礴。

时煜凝视这手棋好久,第二口气才喘过来。

好家伙,这人究竟是有啥大病,还要继续啊?

一个围棋艺术家,通常也只在天元这个点上花一手棋。

潇洒这么一下后,便会立刻转入正常轨道。

委实没想到,这人的发病期居然还没结束,还能继续发癫。

按理而言,看这人大概正处于静香在哪一页洗澡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情窦初开年纪,如此年轻气盛,是怎么沾染上这种恶疾的?

虽然看不到绝艺,但时煜估摸着,现在这局面,自己的胜率基本已经90%了。

开局才5步,对手就接龙了

糟了!

他已经开始后悔赛前说打过这人的棋谱了。

搞得好像自己也是個神经病似的。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将其收下。

我开动了咯~

在心中双手合十后,时煜动筷子了。

“报!时煜遭遇重大危机!”

木下野狐闻言大惊:“啥?区区曰本人,也能对时煜造成威胁?”

“是啊,那叫平龙西大的曰本棋手,在开局祭出了天魔大化,时煜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啊?时煜中飞刀了?”

木下野狐如是理解道。

时煜的大汉飞刀固然威力巨大,但传统三大定式的飞刀同样暗藏玄只因,杀人于无形。

时煜不爱走传统定式,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但此刻见到曰本软柿子,谁也不保证他会不会心血**,跟着走走雪崩、妖刀之类的。

这样一来,就给了对手施展飞刀的空间。

时煜,危险!

木下野狐赶紧将视角切到时煜那边,看到棋盘的一刻,他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了。

难以描述。

棋盘上面那两颗子的位置,实在难以描述。

啥玩意啊,这是?

这空中拆个三,他究竟是想干嘛?

这真尼玛是来下围棋的?

真不是来搞行为艺术的?

“这就是所谓的天魔大化?”木下野狐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你们喊那么大声,搞得我还以为时煜开局中刀了呢!”

弹幕:“别问有没有中刀吧,你就说有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吧。”

木下野狐一时语塞,难以反驳。

而且,仔细一算,这开局还真就是天魔大化。

众所周知,天地大同是开局点天元。

而与天地大同相爱相杀的天魔大化,则自然是天元发动攻击,挂角也就成了不二首选。

逻辑闭环!

“大竹,你们的棋手现在是这么下棋的?行啊,围棋美学啊这是,你的棋道后继有人了!”

聂岚看着这棋,也不禁心脏疯狂加速。

还好这棋是曰本棋手下出来的,远远看个乐子就行。

于是,他朝大竹竖起了大拇指,露出夸赞的笑容。

大竹英豪,又双叒叕阵亡,三进泉水。

本来,他已经想好了,这局绝不对棋局发表任何评论。

只要不发表任何评论,时煜就打不到他的脸,自己也就不用再遭受创伤。

可没想到,这次是己方棋手出了问题。

这叫平龙西大的,也太可怕了吧。

他是怎么过选拔的?

这尼玛还不如老夫上算了!

棋盘上,难以名状的棋局正在展开。

从第7手起,龙平西大的症状似乎有所好转,开始正常行棋,该挂角就挂角,该拆边就拆边。

但棋盘上方那两手神奇凌空飞拆,却始终震撼着每一个进入观战室的棋迷。

第25手,黑棋大跳!

这手棋的目的显而易见,是扩张左边的阵势。

但如此简单粗暴的扩张手法,依旧让时煜感到难以理解。

这已经不是简单了,而是简陋。

放着右下角的角不去救,跑这里扔一颗子。

如此不成比例的转换,就算是詹师姐,多半也能判断清楚吧?

不过一想到这人开局时的死亡行棋,时煜倒也大彻大悟了。

这棋,该收下的就得收下,千万不能寒了曰本友人的一片苦心。

26手,白棋右下角挡下!

敌之要点即我之要点!

敌人应该二路爬出的地方,由我二路挡下!

对手不想活的棋,由我来杀!

东厂不敢管的我们西厂来管啊呸。

总之,时煜这手棋下去,黑棋右下角的四子基本算是无疾而终。

行棋至此,时煜基本已经能断定。

自己此刻的胜率,肯定不止90%了。再怎么着也得99.3%,领先十目以上了。

不仅四角穿心,而且还包含一个大肥角。

至于对方这中央,基本形同虚设,随便扔颗子进去别说活棋,时煜甚至觉得指不定能给他再杀一块。

而现在,也就26手棋。

从未有过的美妙开局。

本局已经提前进入垃圾时间。

27手,吊。

31手,象步点。

平龙西大依旧在按照自己的调子行棋,脸上的表情也浑然不见焦灼之色,看得出,他对胜负并不怎么在意。

午后的时光在落子之间缓缓流逝,转眼已是黄昏日落。

行至236手,平龙西大正式投子认负。

“不好意思呀,下了这么久才投降。”他腼腆地笑了笑。

“没事,这棋想下多久下多久,把单官收完都行。”时煜轻松而道。

用明悦老师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行棋至26手,此后的进展已经和胜负无关。

当然,能无关210手,也相当离谱。

这棋下的何止是养生,简直是养老。

还没开始复盘,大竹就率先进场,来到棋盘前。

“来来来,你跟我说说,你开局这么来两下,是想要干嘛?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不批评。”

大竹笑脸盈盈道。

两只背在身后的手则不断发出筋骨迸作声,上面布满青筋。

龙平西大坦然道:“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预订手段。”

“呵呵,你管这叫手段是吧?”

“是的,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团体战上是我对阵时煜,我就这么下,不为别的,就为致敬!”龙平西大炯炯有神道。

“嗯?讲道理,我可没这么下过。”时煜说。

“你TM!”大竹终于忍不住,开始喷人。

“我想的很清楚,哪怕我正常下,我也不是时煜的对手,既然反正都是输,那我为什么不走一些能让大家记住我的棋呢?”平龙西大条理清晰地回答。

大竹无言以对。

的确,许多棋手在面对完全无法战胜的对手时,都会下一些别出心裁的棋,以此来陶冶一下棋道上的情操。

可你这家伙下出来,怎么感觉就真的是在搞抽象,和艺术没半毛钱关系呢?

“不是,这和致敬时煜有什么关系?”大竹再次诧异。

时煜确实很抽象没错,但起码人家那套东西真能赢。

再说了,开局点三三什么的,可比你这挂角天元要靠谱了。

别的不说,开局点个三三是真能拿到实地,你往天上飘一个,是想当靶子被群殴吗?

“我这是致敬他勇于表达自我的精神,换句话说,我正站在时煜的肩膀上!”平龙西大手一挥,大义凛然。

大竹这下彻底被干哑火了。

你特么.好的不学,尽学些这玩意是吧?您哪怕学他开开直播,宣传下围棋呢?

这种感觉,好比你以为网文作家最想要的技能:

出色的剧情框架(×)

惊为天人的文笔(×)

精致的角色描写(×)

网文作家真正想要的技能:

能把一千字水成一万字的才华(√)!

复盘结束,时煜再次与队友们汇合。

一看己方战绩,喔嚯,又是4-1。

时煜下意识将头扭向江天启那边。

“好吧,别看我,我承认,我又是输棋的那个。”江天启惨痛掩面。

古胜山在一旁解释道:“他运气不太行,抽中井山了,本来一度快要赢的,结果结果关键时刻动了点杀心,被反杀了。”

时煜若有所思:“你又抽中敌方上等马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神奇体质?永远能与敌方上等马撞上?

这和詹师姐在女子围甲上,盘盘被田忌赛马有什么区别?

“说什么风凉话呢?搞得我像下等马似的!”江天启当场反驳。

确实,别看他就五段,和其余几位九段格格不入。

事实上,他在这次亚运集训期间表现不俗,实力大概在队内的3-4名之间,还真不能说他是下等马。

那就只能是训练无敌,比赛无惨的体质咯。

“话说回来,你这运气也忒好了吧?盘盘都能遇到对方最弱的那个?”江天启打量着时煜。

徐正林无疑是宝岛队最弱的,被时煜撞上了。

龙平西大也许不是曰本队最弱的,但他所下出来的东西,属实连最弱都不如!

到底八字得多硬,才能在职业赛场上撞见这么一个抽象艺术家?

还不是一般的职业比赛,而是亚运,T0!

“明早,就轮到我们打韩国队了呀。”时煜感叹道。

“是啊,该来的还是会来,昨天他们打曰本,直接5-0横扫,今天他们打宝岛队,多半也是这个战绩,棋的内容也无可挑剔果然,韩国人一到亚运上,就特别猛,比应氏杯还猛。”

常韧感叹。

除了亚运派出的五人之外,其余的高手也没落下,负责给亚运选手陪练,以及分析对手。

这可是国家级项目,当然是上下倾巢出动,统一运转。

那边给出来的分析结果就是韩国棋手们的表现个顶个生猛,如果不是围棋这项目无法作弊,一个个的准被拖去尿检。

还真别说。

本次亚运上,棋手还真得和其他项目的运动员一样,接受赛前检查。

虽然下至棋迷,上至领导都觉得围棋比赛还要尿检这事很离谱,但考虑到要以流程为重,索性就一刀切了。

“咦?韩国下午打宝岛队没有5-0,也是4-1。”

常韧看了一眼最新的比赛结果,他们那边的最后一盘棋刚下完。

“谁输给谁了?”

“崔独,输给了许先.又是许先。”

韩国那边的休息室,崔独正靠在椅子上,对着复盘出来的棋局一个劲叹气。

“麻的,这棋我是哪里下错了,怎么就被杀崩了?这不就一个宝岛棋手吗?能有这么厉害?”

棋盘周围,韩国棋手正围绕着这盘棋唉声叹气。

崔独被杀崩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被宝岛棋手俘虏,面子上的确不太挂得住。

还好,本轮依旧以大比分晋级,不然崔独又要被国内赛博处刑一遍。

“许先,很有意思的人,他的棋我大致都看了一遍,很有实力。”

李弦铁靠在门边,翻动着手机上的棋谱,眼神像是发现了新猎物。

“我有预感,在这次亚运上,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继时煜之后,我的又一大劲敌!”

“是是是,你看谁都是劲敌所以咱们能换个造型吗?你今天出去比赛一轮,已经成名人了好伐!

一大堆人跑过来问我,什么时候中东人也开始下围棋了?”

领队叫苦道。

李弦铁耸肩一笑:“没事,顺利的话,明天下午,我就能解除诅咒,重新变回我以前的样子!”

“呵呵,你现在也承认自己是野兽了是吧?”领队无语。

“为什么是明天?你敢保证,你明天就一定能对上时煜吗?”

亚运的团体战,比围甲更加盲盒。

围甲好歹是头天晚上出对阵列表,而亚运则是只有坐到棋盘前,才知道自己今天要和谁下。

“能!当然能!”李弦铁斩钉截铁道。

“我现在就去找时煜下战书,约他明日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