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了。

预计深夜十一点有雨。

陈清念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半袖,站在风里,孱弱得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在朦胧的夜里。

姜行川垂在身侧的手指有些发麻,明明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但心里却搞得兵荒马乱。

“姜先生。”

一开口就是要人命的哭腔。

姜行川冷着脸,“哭什么?”

“没哭”一滴泪从眼眶滑出,她胡乱用手背擦去,眼眶红得像是泼了半瓶胭脂打底。

这时候也不知道在逞什么强。

“那你有事?”

小姜爷疼人的时候把人捧在手心里,不疼人的时候说话都是怎么冷漠怎么来,能把人的心窝窝捅出八百个洞来。

陈清念嘴角向下弯着,满脸的委屈:“我给你送奶茶。”

送什么奶茶,他根本就不喜欢喝奶茶,确切地说,他从来都没喜欢过甜食。

奶茶店是为了陈清念一个人开的。

他别过脸不看她:“我不喝,你带着奶茶回医院吧,身体还没好,不要总在外面瞎转悠。”

“我身体很好,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想给你送一杯奶茶。”刚说完,肺里灌进一股冷风,刺得她一阵咳嗽。

“咳咳——咳咳咳——”

姜行川:“……”

她咳的耳朵和脖子都红了起来。

惨兮兮的。

姜行川低头,看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脖颈,不由得叹口气。

苦肉计。

绝对是苦肉计。

他朝陈清念伸出手,板着脸,“奶茶给我。”

陈清念欢喜地把奶茶递过去,姜行川用一根手指勾住奶茶袋,手掌一拢,把那只冰凉的小手包在了手心。

陈清念愣住,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解释,转过身,一声不吭地牵着陈清念往公寓走。

开了门,把人领进屋,立马松开手。

“在沙发上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不渴。”

“我渴。”

陈清念哦了声,乖乖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两只手搭在膝盖上,端端正正的像一个小学生。

姜行川心里烦。

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做什么。

虽然他经验不多,但是心里还是明白把前女友领进家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绝对是渣男行为。

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冰镇柠檬气泡水,仰头喝了一大口,凉意贯穿喉咙,才让他心里的焦灼感稍微褪去一些。

不过就是进来坐坐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喝了半瓶气泡水,顺手热了杯牛奶,端着去了客厅。

打眼就看见坐得端正的陈清念。

跟个三好学生一样。

“牛奶”他把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另一边,离她很远。

陈清念盯着杯子看了三秒,没动,然后转头看姜行川。

她总不说话,总用一双无辜又委屈的眼睛看他。

姜行川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她点了下头,语调慢悠悠的,“姜先生,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果然又是回到这个问题上,比起陈清念,他更不想回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总得有一个人去做那个坏人吧。

他说:“这本来就是你一早预设好的结局,我只是提前帮你完成了而已,你没必要反复询问理由。”

他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你真的非要其他理由,那就是,我很失望。你所有事情都瞒着我,我没了解你,没法走近你,两个不能坦诚交心的人没法成为情侣,所以我决定让我们的关系回到起点,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陈清念的心口痛了一下。

姜行川说得没错。

这个结局本来就是她预设好的,两个互相藏着心事的人也确实没法成为长长久久的情侣,可她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难过明明还在几天前,姜行川抱着她很温柔地跟她承诺未来,说永远都不会离开她。

亦或者在难过,他曾经那么纵容自己对他胡作非为。

但现在,一盆冷水浇下来,所有事情都回到原点。

甚至比原点的情况还要糟糕一些。

“姜先生……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小心眼,我接受不了躲躲藏藏不被重视的恋爱,也接受不了感情中出现的任何一种欺骗,陈清念,是我要求太高了,不是你的问题。”

他把所有想说的话,压缩成一个毫无意义的实心球,然后不轻不重地抛出,管它会砸出什么样的坑。

这就是他能给出的所有答案了。

心里那团无妄的火又烧了起来。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姜行川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他要拿陈清念怎么办。

“陈清念”他每一句话,都是在自己心上开口子,“我们已经结束了。”

陈清念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屏住呼吸接着道:“结束的意思,就是彻底两清,你不用报当年的救命之恩,因为那件事我也不记得了,我也不会再强迫你留在我身边,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是生是死,都和对方无关,你明白吗?”

她明白。

但她不想听。

陈清念眼眶又红了,回答的话驴头不对马嘴:“姜先生,今天是农历八月十四,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是八月十五了。”

马上就要中秋了。

但是外面却下起了雨。

“八月十五怎么了?想赏月还是想吃月饼?”

陈清念不回答,起身走到窗户边,趴在窗台看外面的雨。

凉风带着雨吹进窗子,陈清念受了寒又开始咳嗽。

身后伸来一只手,把她往后拉了两步,然后砰地一声窗户关上了。

“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吗?”

陈清念忽地转过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着脚吻他。

姜行川愣住。

大脑中绷着的一根弦,忽然断掉了。

陈清念的吻很生疏,但又很努力地学着姜行川平时亲她的动作,沿着他的唇瓣一点点描摹,倾着身子把自己身体的重量放在他怀里。

姜行川绷着的理智被搅得乱七八糟。

直到陈清念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他才猛然惊醒,“你做什么?”

陈清念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但是眼睛又贼亮。

“姜先生,你能配合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