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念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

病恹恹的,性子软得没边,又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姜行川不由地拧了下眉,虽默不作声,但目光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那道纤细孱弱的身子。

陈清念的表情始终很淡,周围人的寒暄问候她一概不答,像个没有灵气的木偶。

宋老夫人对陈清念这种呆呆傻傻的反应很是不悦,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当猴儿看,她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丢人。

宋老夫人一把把人拽过来,暗中使了点劲儿,掐了陈清念一把。

陈清念懵懂地抬头,看了老夫人一眼。

然后毫不客气地掐了回去。

“啊”

力度大到老夫人当众惊叫出声,慌忙松开陈清念的手。

众人不明所以地朝她们望去。

宋老夫人定了定神,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死丫头竟然敢还手?

她瞪陈清念。

陈清念无辜地看她。

老夫人不信邪,暗戳戳地又伸手去握陈清念的胳膊,手刚搭上去,另一只白嫩柔夷的小手也搭在了她的胳膊上,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做了个掐的起势动作。

陈清念平静地望着老太婆,虚弱地咳嗽着。

“咳咳咳……”

绵羊一样的眼神,却摆出了你敢动手我就敢反击的架势。

惹到陈清念,她算是惹到棉花里藏着的铁板了。

老夫人心中恶恨,但不得不松开手。

小铁板也不恋战,老太婆一松手,她就立刻松了手。

娘俩之间的明争暗斗全被姜行川看在眼里,他不由得扬了下嘴角,端着酒杯晃了一下,看杯底的气泡慢慢地从下往上咕噜起来。

有意思。

“行川哥哥”

四个字被宋心瓷叫得千娇百媚。

“行川哥哥,你今晚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来呢,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要不然我陪你喝一杯吧。”

姜行川的表情略冷。

“未成年不能喝酒。”

他睨一眼挡住她视线的人,眼底泛起不耐烦。

宋心瓷尴尬地笑了一下,手指扶着杯子边缘打转,“我马上就要成年了,还有两个月……对了行川哥哥,我的成人礼你会来参加吗?”

“不会。”

宋心瓷的笑容僵住。

他答得太快,甚至都没有思考过一秒就给出了答案。

可他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哑巴的接风宴?

就因为那个哑巴是能嫁进姜家的人?

“今天邀请大家来,其实是想跟大家说几件事。”

老夫人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停下交谈,看了过去。

老夫人神采奕奕,旁边站着不断咳嗽快要咳断气的陈清念。

“咳咳咳……”

“第一件事,就是为了给我的孙女清念接风洗尘,介绍她给大家认识……”

“咳咳咳咳……”

“这么多年,我们宋家确实亏欠清念很多,希望以后能慢慢弥补,清念啊,这个手镯是我们宋家祖传的宝贝,我把她送给你。”

陈清念的咳嗽短暂地停了一下,乖巧地伸出手让宋老夫人把手镯套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翡翠玉镯,价值八百多万。

“当然,还有一件喜上加喜的事情”老夫人又眉开眼笑地开口。

“咳咳咳咳……”陈清念又开始咳嗽。

“就是清念其实和……”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她和姜家……”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陈清念越咳越严重,整个人都咳红了,一双眼染上黛红,好像气都喘不顺了,她扶着胸口,身子微微躬着,看起来很难受。

哑巴虽然没法开口说自己难受,但是大家的眼睛又不瞎。

这宋家大小姐眼看病得就快不行了呀。

周魏贤开口了:“老夫人,要不然扶清念小姐先回去休息吧?她看起来好像是发高烧了,你看看她都快站不住了,怎么穿这么少出来呀,生病了就应该好好修养嘛,一切都要以身体为重。”

陈清念孱弱地又咳了两声。

老夫人的话说不下去了。

人都站不稳了还非要拉出来营业,再坚持下去就真的成了宋家人在虐待她了。

宋心瓷看着眼前的闹剧,忍不住嘀咕:“哼,惺惺作态,生病还不是因为自己故意掉进池塘,想用苦肉计博同情。”

姜行川不聋,听得清清楚楚。

宋心瓷又转身,巧笑倩兮,“行川哥哥,我姐姐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她小时候脑袋不好,又不会说话,就身体很弱,今晚的事,让你见笑了。”

姜行川吧嗒一声,放下了酒杯。

他起身,脸上没太多表情,错身经过宋心瓷的时候,微微顿了一秒,“无妨,你们宋家也不是第一次让我见笑,继续保持。”

宋心瓷的脸色有些难看。

乔淑玉关上门对宋城和发泄,“你那个宝贝女儿什么意思?明知道自己发烧还穿那么少出去,故意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白莲花模样,在那咳咳咳,就想哗众取宠是吧?真把自己当林黛玉,也不撒泼尿照照镜子。”

宋城和有些头疼。

“好了,不是你和妈嫌她穿得太土让她换的衣服吗?”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让她那半死不活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宋城和,她刚回来一天,你就开始替她说话了?我跟心瓷在你身边带了十几年都比不上那个废物回来一天是吧?”

“阿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接那个哑巴回来本身就是个错。”

“好了好了,你小点声。”

另一间房。

宋老夫人刚关上门,就变了副嘴脸。

“今晚的事情全被你这个丫头搞砸了。”

陈清念脑袋很沉,整个人都泛着一层红,她是真的在发高烧,她趴在桌上,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今晚,那只奇怪的虫子又出来了吗?是不是也咬了姜行川一口?

老夫人走到她面前,手指拍了拍桌子,语气不容置疑,“镯子,拿下来。”

八百万的镯子,逢场作戏的时候就给她戴上,关上门就往回要。

真是好笑。

陈清念瞥了她一眼,没动。

八百万,不还。

明天就拿去当了。

“陈清念,你聋了?”

老夫人见她不动弹,伸手自己去她手腕上脱,陈清念原本软绵无力的手腕忽地一个反转,抓住那只枯瘦的手砰地一下压在了桌子上。

力气怎么这么大!

老夫人愣了神,手腕吃痛不由得低喝起来,“陈清念,你想造反吗?”

陈清念不说话,只是用拇指在她手腕侧的一处骨头巧劲一按,老夫人立马嗷嗷大叫。

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松了手。

“陈清念!你这个扫把星,我看你是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