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石翠兰那张枯树皮一样的脸在短短几秒钟变换了三次表情。

从震惊,到疑惑,最后再到满脸堆笑。

“小姜爷,您怎么来了?”

石翠兰笑着打了声招呼,但是心里还是在犯嘀咕,陈清念到底多大的本事能让姜行川丢下工作跑到医院来照顾她?

他们关系很熟吗?

还是说姜行川完全是顾忌着陈清念会是他未来婶婶的原因,所以才会这般照顾?

但是不管出于哪种原因,姜行川对陈清念都算是开了特例。

石翠兰眼珠子一转,又开始敲敲打打自己心中的算盘。

姜行川左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打包盒,右手提着香奈儿的袋子,高大的身影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他冷淡地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这才不疾不徐地回答石翠兰的话。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

声音冷得像是冰碴。

石翠兰讪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姜行川又道:“没我的允许,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

石翠兰有些尴尬。

乔淑玉在一旁按捺不住了,“小姜爷,这医院又不是你开的,我们来看望宋家的孩子,也需要跟你打报告吗?”

姜行川走了进来,脸上多了些漫不经心的戏谑,“宋夫人要是好奇,大可以去好好查查这家医院现在姓什么。”

乔淑玉表情一僵。

这还不明显吗?

这是在京城,是姜家产业遍地开花的地方,这家医院不管从前姓什么,但是现在姓姜也并不奇怪。

“行川哥哥……”

姜行川没理,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转头发现垂在输液架边的针管。

语气立马变得温柔起来:“输完液了?”

陈清念目光清澄,单手按着手背,但是指尖下的嫣红还是渗了出来。

姜行川拧了下眉,欲言又止。

宋心瓷上前,伸手很轻地拽了一下姜行川的衣袖,下一瞬,姜行川猛地直起腰后退了一步,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纯粹的黑色,衬得他冷肤胜雪,整个人的气质也是冷冰冰的。

宋心瓷有些怔愣,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她只是碰了一下衣角,姜行川就这样大的反应,可是昨天,他明明把陈清念抱在怀里。

“行川哥哥……”

“你有事?”姜行川冷眼打断她。

宋心瓷咬了咬唇,眼里含了一层雾气,她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之前姜行川就算对她很冷淡,不理不睬,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脸的不耐烦和厌恶。

都是因为陈清念!

自从她出现,行川哥哥才发生了变化。

所以她做了什么?她在行川哥哥面前说她的坏话了?

宋心瓷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怒火,用一双天可怜见的眼神看着眼前高大冷峻的男人。

“行川哥哥,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听说姐姐住院了,放心不下,特地赶来看看,姐姐毕竟是女孩子,身边要是留个女孩子也好方便照应,所以我想留下来照顾姐姐。”

陈清念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还挺能装的。

姜行川更是眼底无波地盯着她。

“可以吗,行川哥哥?”

“不可以。”

几乎是毫无商量余地地打断她的请求。

宋心瓷被噎了一下,眼泪说流就流,“为什么?是我哪儿做得不好吗?还是说姐姐跟我有什么误会,让行川哥哥心里对我不满了?”

一言不合就要哭。

姜行川很烦宋心瓷这一点。

这么多年,她一点长进都没有,次次都要靠眼泪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哎哟,心瓷,你怎么哭了?”乔淑玉连忙上前护住自己的女儿,“我看你就是心太善,但是人家根本不领情,你又何必呢?”

宋心瓷越哭越难过。

“妈,我只是……只是关心姐姐。我也不知道姐姐说了什么,会让行川哥哥这么讨厌我。”

陈清念:“……”

宋心瓷是懂内涵的,楚楚可怜地让陈清念背上了背刺的锅。

“宋心瓷”姜行川出声,用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神看她,“我不知道你跟清念有什么误会,难道你说的是在桃韫大厦天台你故意找人围堵清念的事?”

宋心瓷和乔淑玉面色都是一顿。

“什么故意找人围堵?我们心瓷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小姜爷,我虽然敬你们姜家三分,但你也不能这样造谣!”

“我造谣?”

姜行川嗤笑一声,“你想要证据?也可以,晚点我就送去,这个人最讲道理了。”

石翠兰一听,立马上前拉住乔淑玉。

讲道理?

全京城最不讲道理的人恐怕就是姜行川了。

别人做事有根有据,但唯独眼前这位做事从来都是看自己心情。

可不能再得罪姜行川了,宋城荣的事情到现在他们都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要是再多一件事出来,宋家还要不要在京城混了。

“误会,都是误会。”

石翠兰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赔着笑,“这件事我们私下会跟清念解释清楚的,小姜爷你放心,清念是宋家的孩子,我们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姜行川这才微微抬了下颌,似笑非笑,“你最好是。”

他不再搭理其他人,转身将打包好的早餐一一打开,动作熟稔地端起来,取了勺子捏在手中。

“是我喂你还是自己吃?”

语气平和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场所有人,包括陈清念都惊住了。

“我自己来。”陈清念的耳根攀上红色,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床边挪了一点。

姜行川弯着腰,凑她很近,完全是旁若无人的亲昵。

“手可以吗?针管哪个护士拔的,都流血了。”

陈清念抬眼就能看见姜行川那对料峭雪白的锁骨,慌乱之中立马挪开可视线。

她垂下眼,声音软软的,像一只被顺了毛的小猫,“没事,是我自己拔的。”

姜行川轻啧一声,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是医生还是护士?这个医院什么时候轮得到患者自己拔针了?”

陈清念低头,不吭声。

乖乖听训的样子,哪还有刚才跟石翠兰她们对峙的气势。

石翠兰在一旁看得大跌眼界。

“小姜爷,你……”

姜行川头都没抬,“你们怎么还不走?等着我送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