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齐声呐喊,声音振聋发聩,就连廖承平,也阻止不了百姓们起哄。

冯家姐妹委屈地直抹眼泪,可任她们怎么解释,没人相信她们。

罗家主笃定局势顺应他,故而也是演足了戏,一副不给公道就要血溅当场的架势。

李想气急,“这就是罗家的阴谋,为了一场比赛,竟然能狠下心毁了儿子的一辈子,这还是当爹的吗?”

袁书看着跪在地上、灵魂已经快要出窍的罗锦。

“都是你我的一面之词,事情真相,难道不应该问当事人吗?”她一字一句。

百姓的声音渐小,众人这才察觉不对劲。

从头到尾,当事人可是一句话没说。

廖承平也才反应过来,主要是这个罗锦吧,太不起眼,一身素衣,一声不吭,这才让他忘了还有个正主在。

“罗锦,你快说,你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罗锦死寂的眼睛动了动,下一瞬,人就晕了过去。

罗家主哭着爬过去,继续给廖承平磕头,“大人,求您为犬子做主啊。”

廖承平却已经知道要怎么处理了,“来人,把他带回衙门,人醒了之后,本官再问他。”

罗家主心头一跳,惶惶道:“大人,不敢脏了衙门的地,我这就带犬子回去养伤,等他醒来,定去衙门给大人交代清楚。”

廖承平想的却多,若真与晨阳镇有关,他肯定不能得罪贵人,把当事人留在衙门,万事都好商量。

“本官会给他请最好的大夫,带回去。”

不由分说将罗锦带去知府衙门。

罗家主心里发慌,想了想,又道:“大人,草民实在担心儿子,还请大人允许草民去衙门照顾他。”

廖承平脸色一沉,厉声道:“本官难道还能苛待了本官的百姓不成?”

罗家主吓了一跳,扑通跪下去,惶恐,“草民不敢,请大人看在草民也是关心则切的份上,饶了草民这一回。”

廖承平哼一声,坐下,不容置疑,“比赛继续。”

罗家主只能道:“大人,按照往年规定,若参赛人发生意外,可以更换参赛人,草民恳请换人比赛。”

廖承平微微颔首,罗家的二小姐就走上台。

“大人。”罗家主不死心,“这件事与冯家那两个丫头脱不了干系,她们还诬陷我罗家绑架她们,这种人怎可让她们再参加比赛。”

这时,围观的百姓被带动起哄,纷纷要求取消冯家比赛资格。

廖承平薄怒,“这件事本官会查明,再纠缠,牢房里蹲着去。”

比起罗家,他肯定是先顾及晨阳镇贵人的脸面。

可围观的百姓们,却开始窃窃私语。

“说起来,到底是晨阳镇严刑逼供的错。”

“可不是,都没人敢说,毁了人家的手,呵,恐怕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

“之前都说要去晨阳镇过好日子,我看也未必。”

李想拧眉,“袁姑娘,再这么下去,晨阳镇的名声...”

袁书想了想,站出来,高声道:“廖大人,这件事,现在各说一词,谁都没有证据证明,到底是冯家姐妹被罗家绑架、罗家苦肉计,还是罗家被构陷。”

“既然如此,冯罗两家都继续比赛,比赛结束,再根据当事人的证词,决定是否取消谁家的比赛资格,如何?”

廖承平眉头一动,这番话,将罗家的嫌疑与冯家嫌疑并提,双方都是各执一词,都没有证据,所以都继续参加比赛,没毛病。

“可行。”廖承平严肃发言,“继续比赛。”

台上,神经紧绷到极点的冯家姐妹,终于稍松了一口气。

江氏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别担心,从现在开始,哪怕天塌下来,你们也不能从织机上离手。”

姐妹二人郑重点头,落座。

江氏朝台下的袁书点了点头,也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坐在靠前台的地方,许多人都看到她手上的线,像是长了一层绒毛。

“这是什么线?从来没见过。”

“是啊,一团绒毛,这能织什么布,织出来岂不是毛毛躁躁。”

观众们议论纷纷,但更多的人,注意力却集中在冯家姐妹身上。

姐妹两人如同一对双生子,不仅是手上动作,就连表情都一模一样,都那么聚精会神,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们手中的线,和身前的织机。

“太快了,这就是冯家祖传的穿云手,根本看不清她们是怎么做的。”

“听说穿云手必须要两人配合,才能织出天下一绝的云锦,若是两人不默契,就算知道怎么织,也织不出样。”

“不怪罗家这么多年一直忌惮冯家,一手穿云手绝活,若非当年比赛输了,现在南城布商肯定是冯家。”

“哎,可惜了罗小公子,那双手,以后再也碰不了织机了。”

比赛长达十二个时辰,也就是整整一天。

二月天色暗得还很早,酉时刚过,就有些看不清了。

比赛中止,参赛作品都被抬进屋内放好,明天一早再继续比赛。

廖承平自然要找机会与袁书套近乎,热情道:“下官已经在衙内准备了好酒好菜,还请贵人移步,尝尝南城本地的特色菜。”

袁书让李想他们先回去,自己跟着廖承平去了衙门。

南城的饭菜,虽清淡,但也有清淡的香,袁书吃得很饱。

饭毕,她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廖大人,我想去见一见罗锦。”

廖承平今日请她来,还就是为了这件事。

事关晨阳镇,他是半点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若是袁书能自己解决,那最好,他既不会让百姓寒心,也不会得罪贵人。

他赶紧亲自将袁书带去见罗锦,是个客房小院,倒也算有心。

袁书道:“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当然可以,那下官就告退了,您请便。”

袁书将门外守着的两个小衙役也打发了,推门进去。

罗锦闭眼皱眉躺在**,看上去手很痛。

她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我知道是你爹砸伤了你的手。审讯室不可能有石头,我的人更不可能砸伤你,只可能是你爹带了石头进去。我只是很奇怪,你们模样相似,应该是亲父子,他如何能对你下如此狠手?”

若是女儿,倒也罢了,毕竟她自己的亲父兄,也没拿她当人看。

但罗锦是罗家最有天赋的职工,又是长子,罗家主眼界当真如此狭隘?为了一场眼前的比赛,自毁罗家未来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