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思诚突然也笑了起来:“三分钟,足够了!”

苍泠被费思诚的笑容笑得有点没底:“你胡说什么?三分钟你们到哪里去找冬至,又如何完成整个巡游?”

费思诚没有搭理他,却昂首向着天空,发出了巨大的呼唤声:“温良!我认输!”

杜浅浅和靳天泽的下巴顿时有有急速朝地面下坠的趋势,因为——费思诚的话音未落,温良的身影已经从天而降!

他挺直了身板,笑得光华灿烂:“能听到费思诚你这样心甘情愿地向我求饶,真是让人心情畅快啊!”

“找到冬至大人,巡游。”费思诚一刻也不想耽误了,赶紧的提要求。

“冬至大人?还用找吗?”说着温良拎起一只垂耳兔。正当杜浅浅觉得这只兔子越看越眼熟的时候,温良笑道:“这就是冬至大人啊!”

“啊?!”下巴再次落地。

温良的指尖飞快地划出一个法阵,转眼兔子就变成了仙风道骨的美青年一个。他睁着茫然的大眼睛:“我从天上掉下来后就迷路了……法力也变得不稳定……我就变成兔子,想这样比较方便藏身……然后就被野狗追,又被你救了。”冬至大人的口气,完全还不明白此时的状况一般。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恢复真身?冬至日都要结束了!”杜浅浅突然很有点抓住他的耳朵大叫的冲动。

“是吗?我没注意日子……”冬至睁着茫然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

杜浅浅赶紧催促:“赶紧巡游去,冬至日就要结束了!”

苍泠扑了过来,挡住了温良和冬至的去路:“不许走!”

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数十柄雪亮的利刃悬浮着,流转着犀利的光芒。双眸间席卷的怨恨与怒气,使得他的全身都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天鹅修炼的时候,会将自己的长羽化作十柄羽刃,用以护身克敌。可你……却拥有二十柄,那多出来的十柄,是她的吧……你认为,她真的愿意让你用她的羽刃,染上神祇的血光?”温良的目光中,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前尘往事,生离死别。

苍泠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那些皎洁的羽刃也在夜风中轻声低吟。仿佛一曲悲哀的离歌……

“雪歌,我来了!”苍泠暴喝一声,催动羽刃,朝温良迸射而去!那二十柄羽刃,犹如在夜空中绽放的昙花,雪亮而凄艳!

温良抬起手,只是轻轻地挥舞了一下胳膊,苍泠就已经沉重的跌倒在了尘埃之中。二十柄羽刃失去了法力的加持,变回了羽毛的原形,飘舞着,落在了苍泠的身畔。

对手是神明,就算苍泠是修行在身的天鹅神使,要与温良对抗也是以卵击石……他这样做,其实……是求死吧?失去了此生挚爱之人的他,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的复仇大计已经灰飞烟灭,他,也许一开始想要的,就是与爱人,在另一个国度的相遇吧……

而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正是因为人类的贪婪。那颗打死了雪歌的子弹,也同时击碎了苍泠心中的善良……才有了今天,这惊险的一幕。

杜浅浅只觉得,对他再也恨不起来了。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温良和冬至是什么时候出发巡游的。

顶多过了几十秒,温良和冬至大人就又再次出现在了杜浅浅的面前,与他们的返程同时响起的是雨珠之灵欣喜的欢呼声:“太好了!地脉已经恢复平静了!”

真正的冬至巡游,起了作用。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望着欢呼的人群,苍泠慢慢地从草地上爬起来。只是,他的双眸,变得前所未有的空洞,找不到任何一个焦点。

温良望望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苍泠摇摇头:“我是为了替雪歌报仇才苟延残喘到今天的,你们想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

温良诡异地一笑:“你迎送冬至神祇的神使一职当然是必须卸去……”

苍泠漠然。温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瞪大了双眼:“有一只漠北今年年初刚出生的小天鹅,好像很需要人照顾……我用天眼看过,她的灵光非常像……雪歌。”

苍泠跳了起来:“你是说?”

温良摇摇头:“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苍泠的双眸顿时就满溢了泪水,深深的鞠躬:“拜谢游神大人!”

温良挥挥衣袖:“去吧……”

苍泠的身影展翅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了夜空深处。

“你真是宽宏大量!”杜浅浅本来还想怎么能为苍泠说情,却想不到温良如此好心。

“他?他狠起心来的时候你是没见着!”费思诚的力气渐渐恢复,说话的中气声也足了起来。

“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本神及时出马,你才免于了一场大灾厄吗?”温良竖起了眉头。

杜浅浅赶紧打岔,分散这两位的注意力,指着那个‘假冬至’道:“你怎么会说自己是冬至大人?难道……你跟苍泠是一伙的?”

假冬至顿时着了慌:“我是常年服侍冬至大人安寝的神使,我叫蜃。从天上跌下来后,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苍泠说我是冬至,我听这个名字很耳熟,就以为真是自己了……我也是被他骗了啊。”说着,蜃已经变回了原形,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蚌壳。

“服侍冬至大人安寝?”杜浅浅还是有点不明白。面前的真正的冬至大人好像脸微微地红了一红,这才道:“我常年在这蚌壳里睡觉,即使巡游的时候……也不例外。”

“只要在这蚌壳中,外面就算是天崩地裂,里头也一样安宁温暖……所以我总是在里头待着的。”冬至大人说着,笑眯眯的。

杜浅浅的嘴角有点抽搐:“难道那些天鹅们也是托着这个……飞行?”

冬至大人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杜浅浅沉默地望向天空:“居然……还有这样的神祇……”怪不得会从天上掉下来后就找不着北,还会被野狗追……

蜃护送着冬至大人返回天庭而去。

望着他们的身影,费思诚长叹一声:“如果我能早点想到蜃不是真正的冬至就好了。”

温良笑得意味深长:“我不是早就提醒了你吗?”

“你有吗?”

“难道你没有注意到,我从来没有用‘冬至’这个称呼叫过他。那时候只要你肯留神听我说的话,原本可以早点发现的哦……只可惜……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愚钝不堪。”温良说着,那把十分欠扁的扇子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又挥舞了起来。

眼看事情圆满解决,费思诚的力气也都恢复了,他摆出了官方笑容:“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请神官大人回天庭去吧。慢走不送……”

温良皱皱眉:“圆满解决?我本来正准备帮你把那个紧急符咒恢复原状的呢,既然你都觉得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那我就还是走了吧……”

杜浅浅清晰的观察到了费思诚脸上痛苦地纠结,终于,他咬了咬牙:“神官大人,我觉得您还是在冗务部多住几天比较好……可以瞻仰您的风采,是我们一辈子的荣幸啊!”

温良笑眯眯地点头:“好!我就留下了!”

接着响起的是温良的轻声细语:“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们,你在报告书上把他们写得那么无能,是因为报告内容一旦被判定为处置不当,会追究冗务部成员的责任。而你这样写,就只有你需要承担全部的责任,与他们无关。看起来是独占功劳,其实是为他们好。”

费思诚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我……我才没有这样想。”

“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真相。”

“你……一开始挑拨离间的不就是你吗?”

“有吗?我只是一直在披露真相。本神官向来只追求真实……”

费思诚暴跳:“你闭嘴!”

“马马虎虎你先给本神官做个消夜吧……”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消夜,是早点了!”

“早点也罢消夜也罢都是一回事……总之,你干活吧!”

“…………我知道了。”

杜浅浅和靳天泽望着前面正款步而行的温良,还有一脸纠结的费思诚,脑海里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四个字——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