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随着接连⼏⽇的丝丝春⾬,延川城迎来了真正的春天。

⾃从上次在江宅和江⽼爷⼦吵了⼀架,江之炎和江⽗江⺟之间也断了联系,再加上近⽇来他

除了上课外,还忙于绑架案的调查,便将两家⼈⻅⾯商量婚事⼀事暂且搁置了。

今⽇,江之炎⼀早的课,沈钧抒那边却打电话来说,R市警⽅已经查到郭⻘的住址。

江之炎眉头⼀蹙,沉吟半晌:“你们等等,我去找主任给我代个课。”

沈钧抒微愣:“你今天有课啊?”

江之炎抽了张假条出来:“嗯。”

“那你就别去了,我和吴砚去就⾏。”沈钧抒怕他不放⼼,⼜补充,“放⼼吧,我和吴砚问完就

回来,你安⼼上你的课。”

江之炎⼀顿,应下来:“⿇烦了。”

“客⽓了。”沈钧抒笑笑,“这案⼦本来就我负责。”

电话挂断,江之炎盯着⼿机屏幕思忖⽚刻,最后在临去上课前,还是给沈钧抒发了条消息。

……

⿊⾊的沃尔沃驶上⾼速,沈钧抒摸出兜⾥震了两下的⼿机,滑开——

[江之炎:回来了告诉我。]

沈钧抒扬唇,戳戳屏幕回了个“OK”后,瞥了眼开⻋的吴砚,问:“郭添现在和郭⻘住⼀起

吗?”

吴砚直视前⽅的道路,答:“不太清楚,我查了下R市警⽅给的住址,好像是个中档⼩区。”

沈钧抒歪脑袋抠下巴,若有所思。

⼿⾥的⼿机忽然⼜弹出两条消息,沈钧抒垂头看⼀眼。

[沐沐:沈警官,你在干嘛呀?]

[沐沐:民法课好闷哦,还是江⽼师的课有意思。]

沈钧抒咧唇笑意难掩,眯了眯眼,回复:[你是上课呢,还是想看男⼈呢?]

旁边吴砚余光瞟⻅他上扬的嘴⾓,好奇:“咋了头⼉?有啥好消息吗?”

沈钧抒挑挑眉稍,坐直⾝⼦,洋洋得意:“来⾃⼥朋友的……甜蜜消息。”

吴砚:“……”

……

到R市已经中午,沈钧抒不想拖得太晚回去,便在郭⻘住的⼩区附近买了些⾯包⽜奶,将就

啃啃填肚⼦。

搭乘电梯直达7楼,吴砚看眼⻔牌号,伸指按响了⻔铃。

⼀分钟后,防盗⻔被拧开,⼀位⻓相平庸的中年⼥⼈⾛了出来。

她上下打量了眼这两个陌⽣的男⼈,语⽓平淡:“你们找谁?”

吴砚亮出警员证:“你好,我们是延川刑侦⼤队的,关于四年前⼀起绑架案想请你协助调查⼀

下,⽅便进去谈吗?”

郭⻘⼀看他们是警察,⼼⾥免不了⼀阵慌张,拉⼤⻔,放他们进来:“⽅……⽅便。”

屋⼦不⼤不⼩,⼤约⼀百平,整洁干净,餐桌上摆着碗筷和残留油渍的菜盘,看这样⼦,她

应该是刚吃完饭准备洗碗。

沈钧抒换了鞋进来四处观望了⼀圈,问:“家⾥就你⼀个⼈?”

郭⻘倒了⽔出来,点点头,有些紧张:“嗯……我⼥⼉住校呢。”

坐下沙发,沈钧抒不多废话,从上⾐兜⾥抽出戴康的相⽚,问:“这⼈你认识吗?”

郭⻘接过来看了两眼,皱眉想了⽚刻:“有点眼熟。”

吴砚说:“他叫戴康,有印象吗?”

“哦,你说名字我想起来了。”郭⻘恍然,“他以前跟我弟弟挺好。”

沈钧抒抬眸望了眼电视柜上的相框,⼜问:“你弟弟最近在做什么?”

郭⻘摇头:“不知道,我们有四年没联系了。”

“去哪⼉知道吗?”吴砚边记边问。

“四年前他和我说他要去⻢来⻄亚那发展,之后就⼀直没来过消息,现如今,我也不太清

楚。”

沈钧抒:“戴康死了,你知道吗?”

郭⻘⾯上⼀怔:“死……死了?”

“2013年7⽉29号晚上,戴康和同伙策划绑架了温家两个孩⼦,勒索三千万,温家给了钱。最

后,两个孩⼦,⼀个死了,⼀个哑了,就连绑匪戴康也被杀了,⾄于那三千万和另外的两个嫌

犯,都不知所踪。根据这段时⽇调查,我们怀疑……你的弟弟郭添,很有可能是当年的绑匪之

⼀”说到这⾥,吴砚⼀顿,“甚⾄有可能,是杀害两条⼈命的凶⼿。”

闻⾔,郭⻘的脸⾊瞬间变了,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们俩,直摆⼿:“不会的不会的,我弟弟是个

好⼈,他怎么会杀⼈呢,你们可别冤枉他。”

沈钧抒默不作声,靠在沙发上在思虑些什么。

“若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乱说……”吴砚取出余燕的相⽚,问她,“她你认识么?”

“余燕。”郭⻘迅速扫了⼀眼,急道,“我⾼中同学。”

“据她提供的资料,你和丈夫离婚后,⽣活⼀直很拮据,直到四年前某⼀天,你突然买了⻋买

了房,⼀夜暴富。”吴砚微微⼀抬唇,“会不会是因为你弟弟拿了这三千万赎⾦,所以你才……”

“不是不是的……”郭⻘急忙打断,“虽然那钱确实是我弟弟给我的,但他和我说过,那是他当

时做正当⽣意赚来的。”

“哦。”吴砚眉梢⼀挑,⼼有灵犀地和沈钧抒对视⼀眼,⼜问,“你不是和余燕说,那些钱是你

前夫良⼼发现,汇来的赡养费吗?”

郭⻘⼀愣,⼼虚地垂了垂眸:“……那是因为我弟弟说过,别让⼈知道他有这笔钱……”

最后的话郭⻘越说越没声,因为她⾃⼰说着说着都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不会的不会的,我弟弟那么⽼实,他怎么会呢!”郭⻘⼼⾥⼀慌,眼眶⼀下就红了,抬⼿抓

着吴砚的⼩臂,哭道,“警官你要查清楚才⾏啊,你不能冤枉我弟弟。”

吴砚瞟了眼岿然不动的沈钧抒,耸了耸肩,装着⼀脸⽆可奈何:“那我也没办法,现在证据都

指向你弟弟……”

“说不定是有⼈要陷害他!”郭⻘忽然想到什么,“对……对,是有⼈要陷害他,那笔钱是直接

汇到我卡上的,我和我弟弟那段时间没有⻅过⾯,只靠电话联络⽽已。”

沈钧抒⼼⾥“咯噔”⼀下,这时开⼝:“没⻅过⾯?”

郭⻘点头:“是的,除了四年前年初他回来过年,年过完他就⾛了。”

沈钧抒:“那你弟弟⾝边,除了戴康外,还有什么朋友?”

郭⻘垂头想了⼀会⼉:“……那时候除了他的前⼥友,就没有其他什么⼈了……”

沈钧抒眯了眯眼:“我听说,你弟弟当时本来打算结婚的,怎么后来⼜没结成了?”

“他那⼥友,临时悔婚了。”郭⻘抹了抹眼泪,“说是喜欢上别⼈,不要他了。”

沈钧抒沉吟半晌:“有她照⽚吗?”

“有有。”郭⻘忙站起⾝,往寝室⾥⾛去,“那年我弟和她婚纱照都拍好了,结果⼀周没到,那

⼥⼈就跟⼈跑了,相⽚我还留着。”

吴砚和沈钧抒跟着她进去,后者蹲⾝从床底下拖出⼀盒积了灰的纸箱,掀开翻找了⼏下,抽

了本厚重的相册出来,翻开第⼀⻚,起⾝给他俩递过去:“诺,就是她。”

沈钧抒接过来。

郭⻘拍着两⼿灰,碎碎念:“⻓得清清秀秀的,谁知道这么不知检点。”

吴砚垂眸,定睛看了两秒后,⼀愣:“这不是温念后妈吗??”

闻⾔,沈钧抒瞥眼过来:“谁?”

“温念后妈啊!”吴砚重复,“⼏年前温念因为他爸娶后妈还离家出⾛住我家住了⼀阵呢,她还

给我看过她后妈照⽚,就是她!”

他戳戳上头那张穿着婚纱美艳的脸。

沈钧抒默,眉头⼀蹙,随⼿⼜翻了两⻚,除了⼀些婚纱照外,相册⾥头还夹了些郭添往年的

旧照。

沈钧抒抽了张类似聚会的合影出来,仔细看了两眼。

郭⻘⻅他这么认真,解释道:“这是以前我弟和他⾼中同学的班聚合照。”

沈钧抒看着⾥头和郭添勾肩搭背的男⼈,问:“他旁边那⼈是谁?”

郭⻘凑过来瞧了⼀眼:“好像……是他⾼中那⼏年玩的⽐较好的朋友吧?我也没什么印象了,

都⼆⼗多年过去了。”

沈钧抒思忖⼀阵,⼜抽了婚纱照出来,连同刚刚那张合影⼀起抓在⼿⾥,问她:“这两张相⽚

我需要暂时先带回警局,⽅便调查。”

“您拿吧拿吧。”郭⻘应得⼗分爽快,“只要能证实我弟弟是⽆辜的,您拿多少都⾏。”

“谢谢。”吴砚从兜⾥取出个密封袋,装上。

临离开前,沈钧抒忽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转⾝:“对了,我想问问,你弟弟他右⼿,以前有

受过什么伤吗?”

“受伤?”郭⻘拧眉回想了⼀会⼉,摇摇头,“好像是没有……我也不太确定,我弟⼀年到头都

在外⾯,偶尔过年才回来,他在⼯⼚上班,常常这磕那碰的,⼿上有没有,我倒真没注意。”

沈钧抒颔⾸:“如果⽅便的话,希望你能帮助警⽅联系⼀下你弟弟。”

郭⻘捏着⼿想了⼀会⼉,有些为难:“说真的警官,⾃从那年我弟说他出国后,就再没打过⼀

个电话回来了……不过我还是会帮你们试着联系⼀下的。”

沈钧抒:“好,如果有消息,请给我个电话,谢谢。”

——

到延川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沈钧抒和秦沐约了晚饭,把吴砚在警局放下后,便离开

了。

路上,他给江之炎打了通电话。

“之炎,有新发现。”

“我现在出去和秦沐吃个饭,你过会⼉直接上警局等我……哦,还有,如果⽅便,你打电话问

问温时卿,让他⼀块⼉来。”

……

这边江之炎和温念正在⼩区附近的餐厅⾥吃饭,温念⻅他接电话时神⾊凝重,等他挂了电话

后,问:[怎么了?有事吗?]

江之炎放了⼿机,将盘⾥的⽜⾁挑出来,放到她碗⾥,说:“钧抒说案⼦有新进展,让我去趟

警局……”

话还没说完,温念眸光⼀亮,抬⼿⽐划:[我也要⼀起……]

“不可以喔。”他柔声打断,“你昨晚发烧今⽇才好了⼀点,吃完饭得回去吃药,你忘了,嗯?”

温念瘪嘴,抠抠⼿指头,有些不情愿。

江之炎瞅她不悦的⼩表情,失笑:“我会早些回来,到时候⼀五⼀⼗都告诉你,可以吗?”

温念这才弯唇笑了,点了两下脑袋,献上⼀个⻜吻:[⽼公⾟苦了!]

江之炎⾯不改⾊:“那晚上回去,好好想想怎么犒劳你的⽼公我。”

温念:[……]

……

送温念回家后,江之炎给温时卿打了个电话,后者刚好今晚当值,⼀听案⼦有了新进展,便

临时找同事换了班赶过去。

吴砚早就做好今晚要加班的准备,随便吃点东⻄就回了警局,准备好待会要⽤到资料。

江之炎和温时卿⼀前⼀后进到沈钧抒办公室,吴砚领着他们去会议室,坐下等了⼀阵⼦,沈

钧抒才匆匆赶来。

“抱歉抱歉,路上堵了⼀会⼉。”沈钧抒仰头饮了⼝矿泉⽔,“吴砚,开始吧。”

“根据R市警⽅给的资料,我们在R市的某中档⼩区找到了郭⻘,她说她有四年没⻅到她弟弟

郭添了,并且承认,她当年⼀夜富有的那些钱,来⾃她弟弟郭添。”吴砚在⽩板上贴上郭⻘的

⼈头像,⽽后写上“钱财来源”四个字。

案件的进展,温时卿⼀直都有听江之炎转达,听到这⾥,温时卿打断:“所以郭添,是当年绑

匪之⼀?”

“这个还不确定。”吴砚说,“我们还没有⾜够的证据,证明郭添就是当年杀害温时屿和戴康的

凶⼿,⽽且郭⻘⼀⼝咬定,她弟弟绝对不会是杀⼈凶⼿,她还说那些钱并不是郭添当⾯给她

的,⽽是通过银⾏汇款和电话通知。”

“所以也有可能,是凶⼿冒⽤郭添的名字,栽赃陷害。”

“还有……”吴砚从⽂件夹⾥抽出两张相⽚,“我们还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江之炎和温时卿⻬⻬挺⾝,⺫光落在吴砚推过来的相⽚上。

他说:“郭添的前⼥友……是周华。”

话落,江之炎和温时卿⾯上⼀愣,垂头就看⻅相⽚⾥头周华年轻漂亮的脸。

吴砚:“很惊讶吧?我下午也是这副表情。”

江之炎和温时卿相互对视⼀眼,没说话。

沈钧抒看着温时卿紧拧的眉头,低低地开⼝:“温时卿,明天我想去趟温⼦羡家⾥,你看……

⽅便么?”

最后半句话,是明显的陈述语句。

温时卿眼⽪⼀掀,淡然温凉:“你们警⽅按规矩办事就好,她和我没关系,我没什么不⽅便,

我只要查出真相。”

沈钧抒⼀笑:“好的。”

与此同时,江之炎的视线恰好落到被婚纱照压在底下的另⼀张合影上。

他伸指捻住那张,抽出来。

温时卿余光瞥过,晃眼⻅到了⼀张熟悉的⾯孔,他定住,眯眼仔细⼀看,脱⼝⽽出:“冯

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