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无法逃避噩运,那么就去征服它!
因为帮包公家的办公室捉妖,我错过了在校园网上订票的良机。事后老黄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一定能在波澜壮阔的学生返家大潮中搞到三张票,让我们能如期回家。
但我跟老黄的相识并非一朝一夕,对他有着深入骨髓的了解。该君一直是语言上的勇士,行动上的懦夫,在他身上寄托希望无异于寄托失望。
因此一大早,我就从**爬起来,抱起罗小宗的电脑,打开学校的论坛,看有没有人在转让火车票。
“绡绡,你在干吗?”罗小宗探头过来凑热闹。
“上网。”
“为什么要上网?绡绡你是蜘蛛吗?”
“我上网是为了买票啊。”
“那卖票的是蜘蛛吗?”
“小宗啊,你肚子不饿吗?食堂开饭的时间到了!”眼见再继续说下去,我这一上午都要对他普及节肢类动物门常识,以及网络知识,急忙要想办法把他打发出去。
还好罗小宗对食物一直比较执着,唯一认识的也就是从宿舍到食堂的这条通天之途。因此在我的点拨之下,立刻抄起饭盆,兴高采烈地走了。
他这一走,屋子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妖怪小兽也一并尾随,连空气都跟着清爽了几分。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个缠人的瘟神,我惜时如金,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网页。
但是我这个人一向自制力较差,也经不起**。泡了半天的论坛,一个卖票的贴子没有找到,倒一头扎进了灵异版块。
该版块可谓百花齐放,乌烟瘴气。
有人发帖信誓旦旦的说他见了妖怪;更有甚者干脆就说他自己就是个游魂野鬼,此时是在地狱里上网留言。
恍然不似是在上校园网,倒像是一头扎进了精神病院。
“真是白痴,一看就是编的,漏洞百出。”我一边看热闹一边点评,玩得不亦乐乎。
“哇!真有你的,跟女妖怪谈恋爱,还说得跟真事一样!怕是遇到了妖怪,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每每看到这种荒谬的贴子,我就勇于操砖上阵。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似乎我只是沉溺在论坛里一小会儿,再一抬头,已经是下午2点。
窗外骄阳当空,正是一天最炎热的时候。
我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又看了看天上白晃晃的太阳,长叹口气。
命运啊!你怎么总是如此捉弄人?
想罗小宗同学,自午十一时出门,至今未归。一顿午饭足足竟吃了四个小时之久,用脚趾也能猜到该君又迷路了。
我万般不愿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饭桶因为家住本市,在放假通知下达之前就已经早早打道回府。
老黄一大早就以去火车站买票的名义约会豆腐女友去了。
“喂?罗小宗吗?你在哪儿呢?”唯今之计,只有我亲自出马,才能拯救罗小宗这只迷途的羔羊。
“绡绡,我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找不到回去的路啦,你快点来啊!”
“说清楚点,你躲在哪个楼道里要我怎么找?”
“我不知道啊,刚才我还在公示板那里看文章,突然天就变黑了……”罗小宗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正在逐渐远离话筒。
“你不要跑啊,再说得具体点。”我对着手机大嚷。
然而任我喊破嗓子,电话还是被挂断了,手机里传来了“滴——”、“滴——”的寂寞长音。
我连忙给他发微信,叫他如何发送位置,可是所有发出的信息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音,要知道平时他再笨也会给我回几个卖萌的表情图片的。
真是气死我了!罗小宗的退化可谓一日千里,关键时刻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不过他好像提到公示板?我看了一眼窗外毒辣的太阳,打算去那里碰碰运气。
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季,流光似火,校园的林荫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这种恶劣的天气,稍微有点本能的人都躲在宿舍里纳凉啃西瓜。只有倒霉如我,要满大街寻找智障儿童。
不过今天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因为远远的,我就看到学校广场上的公示板正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
在这种热得要命的天气里,能执着的穿黑色的也只有罗小宗一个了。盖该君不但大脑不发达,小脑也略有残缺,时而会把菜汤、剩饭之类的东西弄到衣服上。因此黑色这种最耐脏的颜色一向是他的首选。
“你这个白痴!”我走到那个人身后,抬手就给了他后脑一下,“还有闲心在这里看通知?还不快跟我回宿舍去!”
“嘿嘿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那个人回过头,面孔清秀,仿若一个长不大的少年。只是一只眼睛上罩着一个朋克风眼罩,给这张脸上平添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哇——”我被他吓了一跳,惊叫着后退。
居然又是那个屡次陷我于死地的黑衣少年,他似乎跟我有掘祖坟之仇,每次都想方设法的要把我逼入绝境。
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个家伙找上门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嗨,我们好久不见了呢。”黑衣少年朝我露出诡异的微笑:“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直到今天,已经送给你多少礼物了呢?”
如果他所谓的礼物是诸如派几个人偶追杀我;把我关到废弃的电梯里;在我命在旦夕时伸手推我一把,将我往黄泉路上引的话。
那我还真是收到了不少!
“废话少说。”我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变态,罗小宗呢?是不是被你藏起来啦?没想到你居然连残障人士也不放过!”
“人类真是愚蠢,总是过分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依旧阴阳怪气地笑,“殊不知最容易迷惑心智的,便是肤浅的外表。”
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暗示罗小宗其实是个精明无比的天才?
“别净绕弯子了!”我恶狠狠地瞪视他,“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说什么就快说。”
“去地狱吧!”他发出尖利的笑声,“在死人的世界里,你会找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被他的话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看来罗小宗真的出事了,而且命在旦夕,不然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每天跟妖怪为伍,你的一只脚已经跨入了地狱的大门,再走一步又有何妨?”他的思维跳跃得厉害,堪与跳瘙媲美。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又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像是夜雾一样,消逝在灿烂的阳光下。
“喂,你把话说明白点,每次都这么隐晦,叫我怎么猜啊?”我朝他大声嚷嚷。
然而任我喊得如何卖力,他仍然像过去一样,凭空消失了。
只余绿树摇曳,夏风和煦,面前的公示板反射着灿烂的阳光。
橱窗里写满了转让私藏,联谊寝室,以及征婚征友等一切不正经的信息。然而在这一片乱七八糟,笔迹各异的公示板上,一张残破的考卷分外引人注目。
那是一门选修课的论文,答卷之人显非凡人。论文旁征博引,跑题严重,活生生的由《如何看待国家的宏观调控》硬给拐到到了食堂的饭菜哪样比较好吃。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其行文风格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书写方式惊世骇俗,白字与拼音共舞。
还有用得乱七八糟的标点,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巨大的墨滴。古往今来,也只有一人能写出如此杰作。
果然,我顺着破纸追溯源头,如期在姓名一栏里找到了:“罗小宗”三个扭曲的大字。
再看那张纸的残破程度,很有可能被悲愤的教授扔到垃圾堆里。
我望着这个被好事者标注了“古今奇文”四个红字的破纸,一时七情上面,悲从心来。伸手就掀开了玻璃窗,把那张考卷撕了下来。
罗小宗会不会是看到自己糟糕透顶的考卷被公开展览,才一时想不开去寻死?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我拎着罗小宗惊世骇俗的文章,如孤魂野鬼般飘飘****的回到了宿舍。
回去之后,我就开始没命的拨打罗小宗的手机。然而听筒里永远都响着“该用户不在服务区”这种冰冷的合成音。
渐渐夕阳西下,在外面玩了一天,晒得像是番茄一样的老黄回来了。
他绿豆般的小眼一转,立刻发现了问题,“罗小宗呢?怎么今天没在宿舍?”
“我不知道……”想到惨淡的前途,我可怜兮兮的抱着腿缩在床角,“他丢了,只是去不到五十米远的食堂吃了顿饭,人就再也没有回来。”
“少奶奶,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看看!”老黄一把夺过那张残破的考卷,只看了一眼,就脸色铁青。
“呜呜呜,罗小宗要真是想不开去寻死,他的爹妈会不会让我给他陪葬啊?”此时我已经毫无理智可言。
“听说前两天经济学的老师哮喘病发做,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老黄端详着那洋洋洒洒的论文,冷汗涔涔,“哥们我今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还好老黄够义气,对我大加鼓励,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像罗小宗这种千古难逢的祸害,注定是要贻害万年的,怎么能如此轻易就偃旗息鼓?
我听他这么说,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才稍微归位。可是在星空满天的夏夜,我们俩足足把校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罗小宗的身影。
去地狱吧,在妖怪的世界,你会找到想要的一切。
那个黑衣少年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回**,一字一句,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
最后直找到午夜,我才如行尸走肉般摸回了宿舍,打开电脑,打算在校园网上发一条寻人启示。
然而我刚刚开机,电脑荧屏就闪了又闪,居然是上午浏览的网页又恢复了对话。
黑色的背景,血红色的字,依旧是那个鬼气森森的灵异论坛。
密密麻麻的题目,多半都是胡言乱语。就在我打算关掉这个网页时,一个奇怪的论题跳入了我的眼帘。
《你想去地狱吗?——去地狱的十种方法》
仿佛灵魂受到了蛊惑,我迷迷糊糊的移动鼠标,点开了这个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