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要吃冰淇淋。”这晚天气寒冷,大雪飘扬,我居然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梦中正是炎炎夏日,妈妈匆匆忙忙地牵着我的手赶赴幼儿园。
“绡绡,你怎么总惦记着吃呀?听说都是女孩子们爱吃零食,男孩哪有像你这样的?”老妈当时仍年轻漂亮,只是一张嘴仍毫不饶人,跟现在有过之无不及。
我只说了一句话,不但没有得到吃的,还换来一顿唠叨。
妈妈把我交到幼儿园老师的手里,就匆匆忙忙地上班去了。
而我则跟别的孩子一起,坐在地板上玩玩具。
窗外树影摇曳,阳光绚烂。在一片耀目的金色光华之中,突然有一片漆黑的影子出现在玻璃上。
那个影子轮廓模糊,但是一双幽绿色眼睛却清晰可见,像是两潭深深的湖水。
但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周围竟没有一个孩子发现它的存在,只有我抬着头,好奇地与它对视。
那时年纪太小,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
“冰淇淋……”我嘟嘟囔囔地朝它伸出手,满脑子想的全那冰凉甜美的美食。
然而话一出口,黑色影子突然“呼”的一下不见了!
无论我如何看,透明的玻璃窗外,只有碧蓝的天空和摇曳的绿树。
真是奇怪,我又低头去摆弄玩具,转眼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了脑后。
但是当天傍晚,我吃到了冰淇淋。
也是当天傍晚,同班的一个小朋友丢掉了书包,被来借他的家长在幼儿园门口狠狠揍了一顿。
快乐果然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彼时的我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看那个男生的妈妈扬起巴掌,将他的屁股揍得通红,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嘿嘿嘿——”我陶醉于美好的梦境,时不时发出两声憨厚的傻笑。笑着笑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聒噪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寝室里扯着嗓子打电话。
真是烦死人了!
我气急败坏的从**坐起来,只见老黄正信誓旦旦地对着电话那边的老师保证一定按时上交论文。
难得老黄说件正事,我也不好打扰,继续窝在被子里睡觉。
可是刚刚合上双眼,我就发现今天似乎有点安静得过了头。虽然老黄指天发誓的声音几乎能掀掉房盖,不过却缺少了平时那喋喋不休,见缝插针的“为什么?”、“为什么?”的杂音。
好不容易等老黄挂断电话,我掀开棉被,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老黄,罗小宗呢?他是不是一个人出去的?”
“哎呀,刚才我光忙着接电话去了,忘了看着他了。好像他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估计也是论文的事情。”老黄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其他,飞快的收拾好书包,拎着水杯就去图书馆占座去了。
无可奈何,我只好给罗小宗打电话。
但是非常奇怪,这个白痴或许又走到了什么异次元空间里,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我望着窗外红彤彤的太阳,决定还是先吃完午饭再说。
毕竟人是铁,饭是钢。
纵观历史,改朝换代多半由饭引起,填饱肚子这件事,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意义重大。
于是一个小时后,当饱餐了一顿的我,抹着嘴巴的油花,走出饭堂的时候,才想起再次拨打了罗小宗的电话。
这次手机居然极其幸运的接通了,我对他怒吼了两声,连威胁带恐吓的让他站在原地等我,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哈罗,陈子绡,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我刚刚迈出食堂的大门,远处就传来一个噩梦般的声音。
我凭空打了个寒战,战战兢兢地回头,果见冬日的暖阳之下,正站着满脸笑容的包公郑扬。
自他毕业,这几个月来,我好不容易才落得个耳根清净。
哪知这个祸害居然会卷土重来!
“嗨,你好。”我皮笑肉不笑的朝他摆摆手,“你不是毕业了吗?怎么还回学校?”
“我根本不想回来,是系里的老师打电话要跟我探讨些学术上的课题。”包公夸张地皱紧浓眉,做苦恼状,“看来天才果然不能被轻易遗忘!”
“老师想跟你探讨哪方面的问题?”我忍住要呕吐的感觉,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当然是关于我的毕业论文的啦!”包公耸耸肩,表示无奈。
“你、你不是去年就毕业了吗?为什么还要写毕业论文?”这话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去年的论文没有通过,学校让我今年重写……”包公越说头越低,“我的毕业证还在学校的办公室里压着,现在还没有拿到手……”
平地卷起一阵寒风,夹着纷扬落雪,拂过我们身边。
我默默的注视着窘迫的包公,一时无语。
亏我还以为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顺利毕业了呢?原来他根本就没拿到毕业证,今天返校是回炉重造来了!
“哎呀,我们不说这么伤感的话题,对你的心情影响不好。”包公振作的速度也比常人快了几倍,迅速换了脸孔,乐呵呵地对我说,“我现在在我爸的公司里工作呢,担任总经理的职位。如果你找不到工作,就尽管跟我开口!”
我怒目瞪着他,气得半死,这个混蛋,我还差半年才毕业,他就口口声声的咒我失业!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毕不了业,跟我的心情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呢?”包公一向骄傲自恋,瞬间就曲解了我目光中的杀气,“是不是很崇拜我啊?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的。”
我实在受不了了,转身就走。
生怕自己再跟这个白痴多说两句,就要上演血溅校园的暴力事件。
“喂,你别走啊,我还没有给你我的名片呢!”
我再次凭空打了个冷战,撒腿就跑。
“等等我啊,这是我的名片,5块钱一张覆膜磨砂款呢,你倒是看看啊。”包公却锲而不舍,紧紧在我身后尾随。
“我真的不要了,这么贵,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跑,推开他热情的双手。
“那怎么行?看到老同学,不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多不好意思啊。”包公也极其执着,手举一张卡片,使劲往我手里塞。
然而就在我们俩拉拉扯扯,难解难分的时候,包公突然发出“哎哟”一声惨叫,手指居然被他那张做工精良的名片割破了。
“算了,给我吧!”见他割破了手,我有点过意不去,一把就夺过了那张名片。不愧是5块钱的做工,锋利如刀。万一遇到危险,还可以用来防身。
“有事尽管找我,我可是总经理啊。”包公虚荣心罩顶,转瞬就忘记了手指上的伤痛。既骄傲又得意,抖了抖衣服,翩然踏雪而去。
只是他这么一转身,清晰可见。那件名牌羽绒大衣上,仍挂着一个明晃晃的价签,在北风中凌乱的飞舞。
可是被他这么一打扰,我竟然把罗小宗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一边骂一边跑回了宿舍。
“哎呀,少奶奶,你回来了。”只见饭桶正抱着他的白钢饭盆,在屋子里大快朵颐,“我刚刚下自习,在花园里碰到了罗小宗,就顺便把他领回来了。”
“你真是个菩萨再世!”我一个箭步窜上去,握住他的双手猛摇。
“可是罗小宗有点不对劲啊?”饭桶神秘兮兮的对我耳语,“不信你自己看看去。”
嗯?哪里不对?屋子里不还是站满了鬼怪?罗小宗不是仍躲在他那布帘堡垒里?
一切不都与往常一样?
“小宗,你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踩着椅子,好奇的掀开罗小宗床铺上那层层叠叠的布帘。
只见罗小宗一身黑衣,歪靠在**,手持一张卡片,双目嚼泪,一看就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我认识罗小宗已经长达5年之久,这五年来,只有他让别人哀嚎的份儿,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潸然泪下。
我伸出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卡片。
只见上面印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郑扬;飞扬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职位:总经理。
看来罗小宗也未能幸免,遭到了包公的荼毒。
“别理他,小宗,你爸也有的是钱。将来让他给你开个公司,咱们当董事长去。”我随手把那张造孽的名片撕了个粉碎。
“绡绡,我真的能当董事长吗?”罗小宗显然对世情不够了解。
“能,一定能的!只要有钱,啥当不了?”
然而我话音未落,我裤兜里的手机就没命的响了起来。再一看,居然是我老妈的微信语音电话。
“喂?妈妈吗?找我有什么事?”
“绡绡,不好啦。带着罗小宗快回家一趟吧!”老妈声音急切,似乎又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又丢了?”
“不、不是……”妈妈明显情绪低落,压抑的回答,“这次是罗小宗他爸,好像要破产了……”
罗小宗虽然一向痴呆,但是显然对“破产”这两个字有着透彻的了解。
该君立刻像是闻知贾宝玉婚讯的林黛玉一样,眼白一翻,嘴角直冒白沫,一头就栽倒在**,再也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