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下去!”那个人的声音清朗悦耳,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慌张之中忙回头看,只见拉着我的正是那个喜欢穿白衣的美少年,他白色的宽松唐装在阴暗的通道里如珠似玉,仿佛隐隐散发着朦胧辉光。
这次不是幻觉,因为他比我在梦中所见更真实了,而且眸如点漆,让人一看之下就移不开眼睛。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因为下面是一个陷阱。”
怎么可能?洞里散发的逼人寒气,难道都是我的错觉?
“可,可是……”
“我知道……”他蹲下身去,看向脚底深深的洞,黑发垂肩:“你能感觉到这里的妖气,却不明白为何会有妖气,这是你最致命的一点!”
我听了不由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能力,但是却不完全,所以你只能感到妖怪的气息,却不能明白它们的心意……”他说着伸手探向漆黑的洞:“这里,根本没有哭啼的声音,它没在召唤任何人。”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有奇异的能力?”
他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如碎冰轻撞,雪花飘零。
然而问出的话却没有得到回答,他的身影微微一晃,竟宛如夜雾被风吹散般,骤然消失在黑暗中。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过来了。
“少奶奶,你在这里干吗?”是找我一起吃饭的老黄和罗小宗。
“我、我随便过来看看……”
老黄打量着黑漆漆的通道,嫌弃地撇了撇嘴:“咱们学校还有这种地方?居然比咱们班的教室还破!”
“还有电梯呢。”我伸手指指身边狰狞如巨兽的嘴巴的洞口。
“电梯?这看起来确实像是个电梯井。”
老黄小声嘟囔着,仔细看着脚下废弃的电梯井。过了片刻,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红彤彤的面庞一下变得惨白,二话不说就拉着我跟罗小宗离开了通道。
天色阴暗,黑云低低地压在天边,仿佛一场暴雨呼之欲出。
在这阴霾的天色中,食堂里已不复平日拥挤抢饭的壮观场面,连工作人员都少了一半。
剩下的学生都病怏怏的手捧着饭盒排队,一派荒芜凄惨的景象。
“这哪叫学校?整个一难民营!”吃饱喝足,回教室的时候老黄忍不住义愤填膺地嚷嚷。
“绡绡,什么叫难民营?”罗小宗再次发挥他十万个为什么的绝技。
“就是聚集了很多难民的地方。”
“什么叫难民?”罗小宗依旧锲而不舍。
“自己查字典去。”老黄忍无可忍,一声怒吼,终于换得片刻安宁。
我望着他气愤扭曲的一张脸,心生疑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的老黄反映特别强烈,似乎在掩饰什么。
而他的变化,好像就在我们发现废弃的电梯间开始的。
午后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湿气如裹,让人浑身都黏糊糊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病情还在持续蔓延,即使罗小宗请双魁吃了一顿她最爱的牛肉盒饭,她还是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而我也喷嚏连连,头晕脑胀,似乎就要发烧了。
我把背包里的纸符贡献出了一半,可是我的朋友们还是不停的虚弱下去。
“陈子绡,你说我会不会睡死?我还要上大学呢……”双魁嘟嘟囔囔地对我说话,可是却没有睁眼,仿佛是梦中的呓语。
现在医学发达,要活活睡死,难度系数还是比较高的。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急忙安慰她。
双魁没有回答我,呼吸变得匀实,又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老黄也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一个下午都毫无动静,而罗小宗的书墙里,笼罩着厚重浓密的阴云,早就把他瘦瘦的身影淹没。
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我的脑海中开始出现幻觉。眼前像是放电影一样又出现那个昏暗的电梯间,凄凉而恐怖。
阴暗的楼道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脚,他脚步沉稳,不徐不疾地地走了进来,他穿着全黑的衣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来人伸手按了一下按钮,废弃的电梯门居然缓缓打开,里面是宽敞明亮的梯厢,与今天所见,完全不同。
他示威一般朝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又笑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抛到了电梯里。
这次我看清了,那是个红木雕花的盒子!盒子上贴着一个封印,上面写着奇怪的字符。
我突然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寒战,脑海中瞬间变得清明。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会只有阴气而没有怨气,因为从那个洞里被释放出来的,根本不是妖怪,而是病魔!
封印我依稀见过,正是古代的人对付瘟疫时,用来驱邪和封印病魔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要把病魔再次封印就可以了,我们学校这场瘟疫般的灾难,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从中午电梯间里的状况看来,黑气笼罩,妖气冲天,病魔应该就在附近。
我想到这里,急忙依循脑海中的潜意识,又开始画起符来。只要找到病魔凭依之处,再次将它封印。
一切就该结束了吧!
找到了怪事的真相,我又开始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坐在椅子上一刻也闲不下来。
而放学的铃声一响,我就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背着书包飞快跑向废弃的电梯间。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飘飞的细雨,昏暗的天色,让通道里的黑暗更加浓重。
几乎无法看到周围情况的我,只能沿着电梯门摸索。可到处都是砂石和瓦砾,还有施工用的水泥,就是没有可以让病魔附体的东西。
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尸体,或者干枯的标本一类。病魔只依附在已死亡的东西上面,才能存活下去。
我正趴在地上专心寻觅,一个人影却挡住了仅有的光线。我急忙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又高又壮,如巍峨小山,竟然是老黄。
“少奶奶!你在干什么?”他脸色惨白,额上因为发烧而流淌着黄豆大的汗珠。
“没,没在干什么……”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
“你不要骗我!”老黄瞪圆了双眼,连鼻孔都像犀牛般张大,气呼呼地问:“你是不是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所以才想来找?”
“是啊……”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瞒他,又低头寻觅:“我在找一样东西,找到了大家的病都能好了。”
“我在别人那里听过有关于这个电梯间的事情……”老黄激动地说:“听说咱们学校这个教学楼刚建的时候是有电梯的,可是才投入使用不久,就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十几个学生乘电梯时从顶层掉下来,全部死亡,后来这个电梯就被停用了。”
他上前一步,一把拉起我:“所以,少奶奶,你不要找了!这里面一定有恐怖的家伙。”
“老黄……”我朝他笑,示意他放宽心:“那只是别人以讹传讹的谣言,事实并非如此。如果我猜的没错,只要找到病魔,把咒符贴上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病魔?长什么样?我帮你找!”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个动物的尸体,或者是风干的标本。”
老黄听了,脸色又是一阵扭曲,转身要走:“我把罗小宗叫过来一起找。”
看这架势,明显是要临阵脱逃。
我急忙一把拉住他,又威胁了一番才让他勉强留下。
老黄一边哭丧着脸帮我的忙,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不停:“少奶奶,我从初中就和你同班,你总是这样奇怪,要是你变得正常点该多好。”
我真的很奇怪吗?所以成为周围的人的负担。
其实回想起来,我的朋友们总是身涉险境,多多少少都是受我的牵连。难道我的能力,带来的真的只有灾难?
我正在回忆从小到大发生的怪事,计算有多少人因为我而倒霉。老黄突然叫了一声,“是不是这个玩意儿?好恶心!”
我急忙凑过去看,只见墙角的一堆砂土中,露出一个干枯的动物的爪子,被浓重的黑气包裹。
不错,就是它!病魔依凭之处。
我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画好的符咒,把它包起来,拎在手里。
“老黄,快点,帮我把电梯的门撬开。”
老黄一向体力过剩,二话不说地捡起了一根木棍,三下五除二就把紧闭如蚌壳的电梯门打开了。
方形的黑洞又张扬在我的面前,喷薄的黑气,仿佛有生命一般,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
这里?真的是曾封印病魔的地方吗?
我望着脚下黑黑的洞口,它深邃狰狞如巨兽的嘴,让人望之生畏,不寒而栗。
可是我似乎算漏了某种重要的线索,心底隐隐觉得不妙,白衣美少年曾告诉我,这里是个陷阱。
如果真的是个陷阱,是为了捕获什么猎物而设?
“喂,你快一点啊!到底扔不扔?”老黄见我拿着脏东西发呆,忍不住在一边催促我。
即使是陷阱又怎样?即使要夺去我的生命又如何?
我想到那些曾和我同甘共苦的朋友,他们憔悴的脸,他们日益失去生气的双眼,心中立刻升起了勃发的勇气。
我一抬手,就把干枯的兽爪扔到了黑漆漆的洞口里。假使一切,都因我而起,就让一切,也因我而结束吧!
洞里依旧漆黑而沉静,没有分毫声响,就连笼罩的黑气都没有要退却的迹象。
我愣愣的站在门前望着脚下的黑洞,我错了吗?为什么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始作俑的病魔,分明已经被封印了啊,还是这里面另有缘故?
“少奶奶,好没好?我们回去吧……”老黄拔出卡在电梯门上的木棍,两扇沉重的金属的大门,在我面前又缓缓合上。
“我好像做错了事……”我站在黑暗中,迷茫地望向老黄。
老黄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赶快回家吧,哥们我现在浑身发软,难受死了。”
可是我刚转身要走,一只冰冷的手,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是一团黑色气体,像是手的形状,居然扳开了电梯的大门,紧紧地抓住了我,要把我往下拖去。
果然如此,如果没有活人的祭品,是不能轻易的封印住病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