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串串思绪缓缓流淌之际,她猛然从遐想中抽身,恰好对上郑跃那双满载深情的眼眸,仿佛能直抵人心最柔软的角落。
“嫣然,时间匆匆,转瞬间你即将跨出这个家门,娘的心中实难割舍,那份不舍,犹如万箭穿心。”
郑跃的话语中,不舍并非矫饰,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真情流露,眼眶微红,仿佛女儿的离开已在眼前。
嫣然深刻感受着这份浓厚的母爱,心中不免涌动着感动与无奈,柔声道:“娘亲请放心,即使我身在凌家,只要您思念我,无论何时我都会归来探望。凌家与我们并不遥远,如同我只是搬去了街角的另一座宅院,距离并不能隔断我们的情谊。”
郑跃闻言,嘴角虽闪过一抹欣慰的微笑,但两人目光交汇之处,那份即将到来的离别之愁,依旧如轻烟般缭绕,难以彻底消散。
婚典的倒计时,使得嫣然每当夜深人静,独自回到闺房,总会被一种莫名的恍惚所包围。
偶尔,她会不经意地追溯到与凌熠辰初次邂逅的那一幕,那是在长廊尽头,他孤傲而冷漠的身影,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当时的她是那么胆战心惊,连靠近都不敢妄想。
而今,当这段回忆再次浮现,嫣然的唇边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微笑,心中的情感五味杂陈,既甜蜜又苦涩,最后,她缓缓起身,踱步至窗棂旁,透过窗格,凝视着外面的夜色,仿佛能从中找到一丝心灵的慰藉。
此刻,门外,贴身丫鬟珠云留意到房间内的灯火未熄,便轻轻地敲了敲门,柔声询问:“小姐,您还未歇息吗?”
嫣然略感惊讶,旋即展颜一笑:“快了,有什么事情吗?”
珠云连忙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不,没什么,我只是看见小姐的灯还亮着,担心您有什么需要。”
“是因为睡不着吗?”
嫣然的笑容中藏着温柔,语气更是软糯。
“是的,进来陪我说说话吧。”
嫣然邀请道。
珠云推开门,笑靥如花:“婚期将至,若是小姐难以入眠,我可以去寻些有助于安神的香料来。”
嫣然轻轻摇头,望向珠云那同样充满笑意的眼眸,也笑了:“不必了,我只是偶然感伤,起来走走而已。”
“我也是,常会觉得恍惚,还以为自己还在那繁华的金陵城中。一眨眼的功夫,两位小主子都已长大成人,您也将成为真正的家主了。”
珠云的话语中充满了感慨。
两人聊起这些年的点滴,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嫣然想起了初见珠云时,她还是个稚嫩的小丫头,转眼间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时间的流逝,让人感慨万千。
提到婚嫁,珠云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嫣然又与她细细碎语一番,仿佛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将所有的话都说尽。
大婚的日子,就在这一朝一夕的期盼与筹备中,悄然而至。
嫣然在黎明前便悄然起身,窗外仍是一片寂静的黑暗,而喜娘已满面春风地踏入房内,口里念叨着吉祥如意的祝词,为她梳理装扮。
细致的手指握着细线,小心翼翼地为她修整面容,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苏家小姐的肌肤,简直是人间瑰宝,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细腻的。”
喜娘忙碌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一旁眼圈泛红的郑跃,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意,“苏小姐不仅人美如画,家世显赫,又听说凌大人对她情深似海,往后的日子定是甜如蜜糖,让人羡慕。”
“你这嘴真甜,不过你说得对,苏小姐这样的性情,这样的容貌,真是世间少有。我这把年纪,也没见过比她更标致的人了。”
郑跃听着,眼眶越发红润,不禁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要嫁为人妇,哪有做母亲的不心疼呢?”
“哎呀,瞧我这张嘴,快人快语的。偷偷告诉你,苏小姐的夫婿还特别交代我,要我伺候时务必小心谨慎,别让苏小姐受丁点儿委屈。要是哪里不自在,这修面的事就免了。”
喜娘的一番话,让郑跃仔细一看,发现喜娘的动作的确更加轻柔,心里稍稍安定,随即吩咐侍女给予赏赐。
喜娘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谢:“多谢夫人,多谢苏小姐,愿苏小姐和姑爷白头偕老,恩爱百年!”
喜娘的巧舌如簧,仿佛给嫣然和郑跃心中带来了一抹温馨与安慰,那份紧张的情绪也随之舒缓不少。
等到妆容完美无瑕,郑跃走近,手中紧握着鲜艳的红盖头,眼含泪光:“以后遇到任何不顺心的事,都要告诉娘,苏家的女儿,决不允许受半点委屈!”
嫣然含泪点头,泪水在眼角闪烁。
喜娘在一旁啧啧称赞,随着鞭炮声越来越近,她急切地催促:“夫人,小姐,可别耽误了良辰吉时。”
郑跃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温柔地为嫣然盖上了那层象征幸福与承诺的红盖头。
世界顿时陷入一片火红之中,视觉被遮蔽,嫣然只能依赖听觉,由小琴小心翼翼地牵引着,一步一步迈向未知的新生活。
“小姐,请跨过门槛。”
小琴轻声提示。
嫣然迈出脚步,跨过了那道象征着新生活的门槛,耳畔随即响起了略带哽咽的嗓音:“妹妹,我来为你送行。”
那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是苏斯言。
嫣然虽然眼前模糊一片,但仍努力地应和了一声,她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温顺地将双手搭在了苏斯言那宽厚的肩上,任由他稳妥地背起了自己,感受着兄长背上的温暖与安全感。
“受了任何委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苏斯言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有一丝压抑,似乎还藏着未尽的担忧。
“我们苏家的女子,应当骄傲挺立,绝不允许受到半点委屈。”
嫣然的内心因为这句话而柔软起来,与郑跃口中吐露出的相似承诺交相呼应,令她鼻子一酸,哽咽着回答:“我知道的,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是,要加把劲,早日将嫂子迎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