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慎,带剑入宫,你胆子是越发大了。”二皇子转过了身,他外衣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我朝大都督按例可佩剑上朝,我这般可算不得越矩。”
“倒是殿下你方才的话,陛下或许有兴趣听一听。”萧慎剑尖半点不让,直指二皇子面门。
二皇子直直盯了萧慎一会儿,忽然后退一步,展颜笑道:“我不过开个玩笑,萧大人无需放在心上。”
“今日之事,便只当我妹妹不知轻重,我让她给尊夫人道歉。”
说着,他眼风一扫身旁站着的明珠,明珠面色难看,在他的重压之下却不得不点头:“萧夫人,对不住了。”
可语气却有着十分不耐,任谁都看得出她不是真心。
“不必。”孟荷道,“人只有在真心觉得自己错了的时候,认错才有价值。”
明珠再也忍不住,嘲讽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还能将此事闹到父皇面前不成?”
萧慎收了剑,瞧了一眼对面趾高气扬的二皇子,和色厉内荏的明珠,点了点头:“我确实有要事,要禀告陛下。”
二皇子不怒反笑,一甩衣袖:“萧大人请,要不要我替你带路?”
“不用。”萧慎牵了孟荷,朝荣安帝的金銮殿走去,明珠心神不定,想了想,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若孟荷真要在荣安帝面前告状,她一定要先发制人,让孟荷讨不到好!
荣安帝离了宴席,本想休憩散散药性,却听说萧慎与孟荷求见。
他心烦不已,却碍于孟荷是自己刚下旨封的神女,好歹给些面子,只得披衣起身,示意王智去宣人进来。
没想到孟荷与萧慎进来了,旁边却还跟着一个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明珠。
“这是怎么回事?”荣安帝现下倒是清醒了一些,又见惯了后宫阴私,一看孟荷也是出水芙蓉般湿淋淋的,当下便明白了几分。
孟荷扑到荣安帝脚下,十足委屈:“女儿带萧夫人去池塘边赏景,也想借机缓和一下同萧夫人的关系,没想到萧夫人问了我同驸马的一些事,我照实说了,她便生起气来,骂我不自量力,同她争抢,气得便要走。”
“我上前去拉她,没想到她却一甩手将我推进湖中,还说我这是惹怒了她,要遭天谴。”
“我的两个嬷嬷救我心切,萧夫人却还想阻拦她们,她们情急之下,也不小心将她推入水中,后来二哥来了,才将我们救了起来,否则女儿今日...怕是见不到父皇了。”
明珠一反平日里的明媚,竟哭哭啼啼落下许多眼泪来。
荣安帝见一向不以弱示人的女儿哭成这样,眉头紧皱,质问孟荷道:“明珠说的可是真的?”
“回陛下,非也。”孟荷看了一眼跪在荣安帝跟前的明珠,见她微不可查地一抖,方才开了口:“我与公主交谈时,公主只说,她亲眼见了我在火场的奇遇不够,还想要再验验我这个神女的真假,便想看看,我在水下是否也能平安如初,因此带着两个嬷嬷,逼我跳下了水。”
“我不负公主所望,从水中出来后,却不知怎么吓到了公主,她脚一滑,便自个儿掉进了池子里。”
“二皇子殿下带人来时,池子里只有公主一人,陛下可传唤他们来问问。”
孟荷知道,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指正明珠,只会适得其反,明珠受逼之下,难免说出一些东西攀咬于她,若引起荣安帝警觉,便不妙了。
因此她才换了种说法。
因为她知道,此事绝不止明珠一人筹谋。
敢在宫中害她一个官员家眷的胆子暂且不说,空无一人的御花园,久呼不应的宫人...
种种迹象表示,已经有人提前替明珠搭好了戏台,只等她们两人登场了。
而孟荷首先怀疑的,是李皇后,可她与李皇后没有直接冲突不说,若她在荣安帝离席后死在御花园,李皇后作为后宫之主,首当其冲便要担着看护不力的责任。
这样一想,当时唯一有嫌疑的人,除了直接动手的明珠外,便只有早早离席的荣安帝了。
若她真死在御花园,明珠是直接下手之人,李皇后要负上连带责任,至于荣安帝,早已离席,又有谁会怀疑他会亲手伤害自己所封的神女呢?
若孟荷不死,荣安帝不漏痕迹又可再次验证孟荷神女身份不说,像明珠这样的傀儡,也不过是他用几句年少不懂事的话开脱,便能保下她来,全然影响不了他什么。
所以孟荷选择借着明珠的口,直接挑明荣安帝的意思,把明珠所言女儿家的争风吃醋,直接引到不信凌霄道长预言、质疑皇帝旨意的面儿上来,让荣安帝不能轻轻揭过。
果然,荣安帝在听闻孟荷所言后,面部一抽,随即对着自己脚边跪着的明珠喝道:“朕下的旨,凌霄道长亲自卜算的预言,你都不听了吗?!真是反了天了!”
明珠哪能想到自己是被荣安帝卖了,还苦兮兮地在求父皇原谅:“父皇,她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你自己清楚,再不然,朕现在就传了你二哥他们,过来对峙!”荣安帝气得胡子直抖。
明珠知道,二皇子向来不待见她这个民间出身的公主,若是他真来了,铁定不会替自己说半句话,难说还要冷嘲热讽、火上浇油一番。
可要让她在荣安帝面前向孟荷道歉赔罪,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正纠结间,却见荣安帝黑沉不见底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来。
这个眼神她熟悉极了,曾经荣安帝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林家,后来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孟荷。
这些人,都是他认为不能真心臣服于他,因此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不行,她不能给荣安帝留下不听话的印象。
明珠忽地醒过神来,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向孟荷低头道:“萧夫人,对不起。”
“是我有眼无珠,心生嫉妒,才差点害了您,请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
孟荷见她一脸惊惧,刚想开口,荣安帝便道:“好了,孟荷,你就当看在朕的面上,饶了她吧,朕会罚她的。”
“你今日也受惊了,早些回...”荣安帝息事宁人的话还没说完,萧慎却突然抱拳道:“陛下,臣有关于公主府的奏报,恐怕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