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李玄泽双肩垮下来,好似有什么重物压着他脖颈,叫他抬不起头来,声音越来越轻,“然后呢,好聚好散?”

“难不成,闹得不可开交再分开?”林岁宁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轻松,可神态里的疲惫难以掩饰,“走到今日我们都尽力了,你没错,我也没错,就当这段过往是昙花一现,花开过了便算圆满。”

事到如今,总是有不甘的,唯独没有后悔。

她只是不自量力,只是撞了南墙,却没有信错人。

李玄泽在她面前颓然立了许久,低着头,紧抿着唇。

宛若一桩没了魂的枯木。

林岁宁抬起手,捏捏他鼻子,轻声细语的说:“五年之内我不嫁人,如果你到时候还没放下,就……”

“五年之后,你都二十岁了,那时还没嫁人,你得被人说成什么样,”李玄泽疲惫不堪的摇摇头,“不必你等我,你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想嫁谁就嫁谁,我给你撑腰。”

林岁宁笑说:“那你可得把太子之位坐稳了,将来你还是天子,天子给我撑腰,哪个婆家都不敢欺我。”

李玄泽也笑了声。

“好。”

回到东宫,李玄泽独自在崇文殿中枯坐,脑中一片空白。

山竹焦急入内。

一看山竹这苦瓜脸色,李玄泽就知道准没好事。

“殿下,月姑娘住进东宫了!”

李玄泽感觉自己的头皮要炸开。

“我没同意,她怎么住进来?谁给她安排?”

山竹说:“陛下安排的,没人敢阻拦啊!”

李玄泽摆摆手,示意山竹退下去。

起身,一脚踢翻香炉。

……

“月姑娘住进东宫了!”

这个消息如野火燎原一般,很快传遍东宫每个角落。

正在收拾东西的林岁宁愣了好一会儿,傻傻看着手里的包袱,迟迟不能动弹。

方晚葶把她拉到怀里来,轻拍她的后背。

“都决定走了,不要去想那些了。”

林岁宁木然问:“我住在东宫是没办法,可难道她也没去处,不在乎名声了,还未出嫁就要住进来?”

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不理解,还是铺天盖地的醋意,叫自己执拗的去钻这个牛角尖。

“谁知道呢,”方晚葶嘲弄说,“哪怕今晚她睡太子**,也没人敢说什么是非。贞洁那套只能束缚住我们这些人罢了。”

林岁宁带上不少珠宝,放金砖的箱子直接让人扛了走。

离开东宫,得途径崇文殿。

遥遥看到崇文殿外与山竹说话的姑娘,林岁宁刻意的不去看她。

方晚葶说:“那就是巫祝之女?”

“嗯,”林岁宁吩咐身后的宫人,“走快些吧。”

她不想跟月云初有交集,只盼着早些过去。

可天不遂人愿。

月云初同山竹说完话,就向她们走来,拦住她们的去路。

她扫视过宫人们扛着的箱子,背着的行囊,目光定留在林岁宁脸上。

“这位是?”

山竹紧张道:“月姑娘,这位郡主是太子殿下的贵客,正准备离开东宫。”

月云初了然的莞尔一笑,吩咐道:

“去库房再多拿些银票来,让郡主出宫用,毕竟伺候过殿下,不能亏待了。”

山竹左右看看,这位月姑娘也没带个侍女,是在使唤他吗?

“库房?月姑娘是说东宫的库房?”

月云初催促道:“还不快去。”

她以一个主子的姿态使唤自己,山竹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这才没做太子妃呢,怎么动起库房来了?

林岁宁恭谨有礼的拒绝道:“多谢月姑娘,不必了。”

月云初挑眉。

“不必做出这副不图身外之物的模样来,带走东宫这么多东西,也是难为你了。”

林岁宁面色一沉。

原来这位准太子妃,是把她当肉中刺,估计特地在这等着她,就为羞辱她一番。

若她孤身一人,她或许还不为五斗米折腰,傲气一些不带金银。

可她身边还有姨母,总要多作打算,让姨母过衣食无忧的日子,绝不会跟钱财过不去。

方晚葶要出言理论,林岁宁握了握姨母的手腕,示意她冷静。

对方的身份不宜得罪,闹大了,旁人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而不会去质疑月云初半点。

何况,就要离开了,不必再与月云初结仇。

林岁宁上前一步,不疾不徐道:“月姑娘弄错了,这些东西,没有一件是东宫的,都是我从梁王府带来的。我与太子之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云初定睛看她发髻间的缠丝点翠金步摇,施施然道:“春日里西域上供的珍品,陛下尽数赏给了太子,这支步摇便是其中一件。”

林岁宁说:“不可能,这是梁王府之物。”

分明是她及笄之时,梁王妃送她的五箱大礼中的珍宝之一。

月云初勾唇笑道:“是吗,那我们去御前评说评说?”

山竹见这人不依不饶,赶紧说:“有误会,有误会,当初太子得了西域的贡品,可这步摇他用不上,便转赠给了梁王妃。”

月云初轻蔑笑了一声。

“既然太子送了出去,我便没有要回来的意思,你也不必替她找补,拿了便是拿了,还非说原本便是梁王府的东西,真是有趣。”

林岁宁晓得说再多她都是不会信的了。

东宫不缺吃穿,又何必跟出嫁似的,扛几箱金银珠宝随身带着。

哪怕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外人怎么看。

林岁宁干脆不辩解,听着崇文殿的门推开的声响,她便知是太子出来了。

原本想清清静静的走,可这个月云初要当着姨母面话里话外的给她难堪。

那她就不客气了。

林岁宁藏在宽袖里的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的眼眶憋红,委屈道:“月姑娘,我会滚得远远的,再不妨碍你,你何苦要逼人太甚?”

月云初看了眼往这里走来的太子,目光一凛。

“你以为,太子会为你得罪我?”

林岁宁万分痛苦的说:“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

她弯了膝盖,胳膊却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李玄泽制止她下跪的动作。

下一刻,正在旁看戏的山竹突然被太子厉声呵斥。

“你是废物吗,谁都能在东宫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