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宁守着猫不肯走。

她不知道呆呆能不能挺过这一次,是不是就这么熬不过了。

她怎么能走?

林岁宁把猫小心翼翼的抱到屋里,放在了床褥上。

“呆呆,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橘猫似乎实在是撑不住了,闭上了眼。

但它还有呼吸,腹腔还在起伏。

林岁宁就在边上守着,冷静下来之后,她弄了点水,给呆呆擦嘴。

林诚录在门外等着,很快没了耐心。

“岁宁啊,这是太子殿下找人,可不能耽误,到时候全家都要被治罪的!”

林岁宁俯在猫耳边,轻声说:“等等我,等我回来。”

呆呆睁开一点点眼缝,又闭上。

林岁宁走出去。

林诚录见她连衣服都不换一条,气道:“你不晓得打扮打扮,你是没手?”

对于万莲来说,只有自己女儿林芳菲美若天仙。

可林诚录觉得岁宁的相貌要比芳菲美,若说被太子看中,岁宁的胜面要大上一些。

林岁宁置之不理。

她就这么走了出去,走到院外,小桃正赶回来,手里拿着海棠花枝。

小桃看了看小姐,再看看小姐身后的老爷,慌张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岁宁靠近小桃的耳边,轻声说:“你把呆呆抱到祖母那儿去,求她先帮我照顾着。呆呆受了点伤,你抱的时候小心些。”

东宫在长安,她这一去,还不知今日能不能回来。

祖母吃斋念佛,总有颗慈悲心,应当会愿意庇护着呆呆。

也只有祖母那,继母不敢擅闯。

……

林岁宁实在不愿意费心打扮,林诚录也无法强求,只能唉声叹气。

多好的苗子,非得糟蹋这样的大好机会。

在正堂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派人催了两回,才等到继母带着林芳菲出来。

林芳菲把最贵重的珠钗和衣裳都穿上了,还抹了胭脂,用螺子黛描了眉。

林诚录让这两个姑娘站一块儿,仔细看了看。

还是觉得二丫头更胜一筹。

“万莲,你带着岁宁去换身衣服。岁宁,你听话点,那只猫父亲给它请大夫看。”

万莲眼神一瞥,不情不愿。

“不挺好的,这丫头穿绿色多好看,换什么换。”

林诚录脸色变沉,正想斥责她不识大体,周稷卿踏入正堂。

周稷卿目光扫过站得端端正正的林芳菲和林岁宁。

“这是做什么?”

林诚录稍稍躬腰,换上一脸恭谨笑意。

“周大人,太子殿下有令,让姓林的姑娘都去东宫见太子,我们正准备启程。”

周稷卿坐下来。

下人递上茶,他单手接过,指腹摩挲着杯壁,沉默不语。

林诚录语气讨好:“周大人,只是去一趟东宫,很快就回来了。”

周稷卿话里有话的说道:“你们可知,太子殿下要找的姑娘,不仅姓林,还养了一只猫。”

他看向林岁宁。

“你养的那只猫,叫什么名?”

林岁宁冷着脸没有答话。

她如今看见周稷卿,哪怕只是听他的声音,就浑身难受,恶心的想吐。

但林诚录可是听见了岁宁管那只猫叫什么。

“呆呆,”林诚录说,“岁宁养的猫叫呆呆。”

周稷卿摩挲着杯壁的手指顿住,神色中涌现出极其复杂的波澜。

是了。

太子殿下找那位养猫的姑娘,最初便只是说那猫叫呆呆。

一时间,长安城许多姑娘都养起了猫,还给猫起名呆呆。

可在这之前,谁的猫叫这名,都叫咪咪的。

难道,真的是林岁宁?

林诚录问:“周大人,怎么了?”

周稷卿道:“太子殿下要找的那位姑娘,养的猫就叫呆呆。”

闻言,林诚录和万莲,以及林芳菲,都同时看向林岁宁。

林岁宁仍然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那也和我无关。”

养猫而已,有些猫呆,被起名叫呆呆,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天下那么大,总有些巧合。

而且她自己最清楚,她就没什么外男打过交道,更别说是太子。

万莲想了想,说:“不可能的,这丫头很少出门,从哪里去遇上太子?”

林诚录也说:“是啊,都是巧合罢。”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周稷卿笑了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

太子突然吐血,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厥。

东宫内外都忙成了一团乱麻。

太医们将太子的床榻围得水泄不通。

皇帝和皇后坐在一道山水墨画屏风之外,连口茶都吃不下。

“太子身上怎么会有被木棍打的伤痕?”

“什么时候来的伤?”

“谁打的?”

面对帝后的发问,服侍太子起居的宫人跪了一地,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山竹跪在最前。

“太子清早醒来时还好好的,穿衣盥漱都没有异样,是做法事的时候,突然就这样了。”

皇帝怒道:“没人打他,他背上就多了棍伤?!还是东宫来了刺客,你们都不知!”

山竹百口莫辩,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心里面叫苦不迭。

昨晚皇帝在东宫守着昏迷不醒的太子,太医们也检查了太子的身子,当时身上还是毫发无伤的。

皇帝要天将亮时才走,在那之后,太子连个磕磕碰碰都没有。

究竟哪里来的伤,谁能知道?

皇后想到那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就心疼得眼眶发涩。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殴打太子,你们若是说不出个什么来,一同治罪!”

匍匐跪地的宫人们一阵惊慌求饶。

李嬷嬷不耐的口吻道:“没能照顾好殿下,求饶有什么用?闭上你们的嘴。”

众人噤声。

山竹斗胆道:“陛下,皇后娘娘,会不会是道士作法的缘故?”

外伤无故加身,若是为祛除邪祟,似乎也说得通。

皇后看向皇帝。

皇帝沉声道:“去问问那些道士们,太子殿下昏厥是否与驱邪有关,若是有关,太子会在何时醒来?”

道士们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不否认驱邪会出现太子这样的情况,但何时醒来,说是得看邪祟的道行。

直到即将日落西山之时,李玄泽才醒转过来。

太医纷纷避退一旁,帝后坐到床边去。

问及身上的伤,李玄泽轻描淡写道:“没事,上茅房时摔了一跤,背撞门槛上了。”

皇后不可置信。

“两道伤啊,你难道摔了两回?”

李玄泽理所当然的说:“是的,摔了两回,大概是昨夜睡太久,睡昏了头。”

说辞过于离谱。

但他偏要这样说,皇帝也没法子,只能沉着脸色不言不语。

李玄泽看向帝后身后的山竹。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人都带来东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