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场中的人念着陈岳的诗句,一个个都领会到了陈岳的超然。
这一种属于李白的乐观浪漫,一下子就抓到了众人的心。
“诗词这种东西,主要珍贵的就是意境,我朝这么多年,人们所学的都是奉承,人心本意都被丢干净了,而陈岳的这些诗句,自然舒缓,其中真意,难以与俗人言说。”
孙终会品其味道。
“意境贵远不贵近,贵淡不贵浓,因为这意境浓者,容易被人品味认识,但是淡而远者,就让人越发难懂,陈岳这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可谓是淡而浓,近而远,可以对知道的人说出来,但是对俗人就难言了。”
温万先同样也说道。
将这诗词品味出来之后,这四大莲批互相对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不能说给俗人,只能说给知道的人,岂不就是指的他们这些研究莲儿春,研究陈岳书籍的人?
这就是知己!
“陈岳。”
顾常阳取出来了纸张笔墨,放在陈岳面前,说道:“烦请你将适才的诗句抄录下来,也好让我拿回去收藏。”
陈岳在这不经意间的诗句,就是在爆典,其中的经典处,他们需要慢慢的品味,慢慢的感受,细细的琢磨。
“给我也来一幅。”
温万先将自己的笔墨也给递上。
旁边的人见状,当下能够求陈岳的笔墨,纷纷对着陈岳请求,想要陈岳多书写一份,给予他们。
现在的陈岳在正阳府中爆典虽多,并且已经书写了数百万字,但是对于陈岳的真迹,却流传的少之又少,在这时候若能求到陈岳的笔墨,他们也都算是不虚此行了。
旁边的齐孝东抿抿嘴唇,真的感觉到了陈岳的难对付处,无论是生僻的建筑东西,还是齐孝东对他的挖苦,陈岳都能从容应对,更在这一首诗后,将其显得如同一个俗人。
陈岳也没有推脱,在这时候运转天河笔法,心意高淡,落笔一气呵成,诗词之中的意境也自然透字而出。
将这边的诗句全都写完之后,众人也都坐在金雨楼这边,谈论着关于虹桥的修缮,以及河岸的改造等等,同时还有一些人请教了一下陈岳书中较为生僻的典故,陈岳将其解答,莲批们在旁边将其记在书中,感觉在刊发时候又有了内容。
“陈院长,少年赵渊的故事,你可有筹划?”
在这里面,少年赵渊的读者忍不住发问,每一次东林周刊,陈岳都在狂更水浒,让他们感觉少年赵渊的复刊遥遥无期,他们也不清楚,陈岳还要不要继续写。
“写,当然写。”
陈岳想了想少年赵渊,在大战楚留香之后,一直都搁置了,想了想后,说道:“我最近在筹划一个赵渊在二十年后的案子,到时候先写一个赵渊二十年后,回过头去,再写少年赵渊。”
陈岳小小的做了一个预告。
少年赵渊的故事缝合自金田一,金田一就有三十七岁事件簿,不过陈岳是在乱缝合,这个案子不在金田一里面。
一轮和书友们的亲切问答之后,项目也进行到了最后,金雨楼中也来了许多的陪酒姑娘,或为唱歌,或为跳舞,在这时候话题也从正常事项,逐渐的转变成为了风花雪月。
陈岳的身边也坐了一个容貌明秀,温婉可人的姑娘,看向陈岳,眼放异彩,而虽有满腔热情,却又矜持有礼,待到歌声一息,主动请缨,在诸女中唱起了“望海潮”。
望海潮·东南形胜。
这一首词是陈岳在书写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大闹禁宫一章中连载出来的,诗词艳丽,在刚刚出现,就在正阳府传唱开来,现在关于东南形胜这一首词,潜渊河畔也有诸多唱家,各有千秋,而陈岳身边的这一个许一姐,就是其中的一位。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这首词皆唱杭州之好,众人听到这样的诗词,敲击节拍,轻轻扣合。
陈岳极少在这样的场合,不过也没有怯场,静静的听许一姐将这些都给唱完。
“好,好,曲好,词更好。”
在场一个叫娄星的人听完之后,连连喝彩,看向旁边的齐孝东,问道:“你看这姑娘怎么样?”
齐孝东颇为赞许,说道:“我看这姑娘内秀于心,十分要强,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许一姐在诸多赞许中轻轻颔首,回到了陈岳的身边,为陈岳端起一杯酒。
陈岳将酒饮下,放下了酒杯,那娄星来到陈岳跟前,问过好后,小声的问许一姐道:“你的表演很不错,赢得了你未来公公的认可。”
有瓜吃?
陈岳来了精神,看向旁边的许一姐,在陈岳看来,这许一姐秀丽温婉,十分可人,但是陈岳已经和官落落定了情,还在吃官家的星玉,因此就应该约束自己,洁身自好,由此和这个许一姐,陈岳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只是当一种应酬,没有更多亲密。
这时候听到瓜,来了兴趣。
许一姐听到之后,脸色涨红起来,恨恨的摇摇头,说道:“我跟他多半不成了,他都没音讯了!”
陈岳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那也许是他最近有事。”
娄星说道:“今天我在圆妙寺看到了他,他说最近有重要事情,一直都在圆妙寺,更说可能要出海,等这件事情忙完,应当就回来了。”
“出海?”
许一姐听到了出海两个字后,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泣声说道:“他怎么不带我一起走?”这年头一出海,只怕就不回来了。
“我也不清楚。”
娄星摇摇头,说道:“听他的话意思,好像是避祸,但是看他爹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祸。”
陈岳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想起了娄星适才和齐孝东在一起说话,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说齐文?”
就是齐薇的哥哥,被陈岳直接用文压弄晕的那个。
也是在他的口中,陈岳得知齐家一直都对自己抱有恶意。
“陈院长也认识?”
娄星奇道。
“听说过。”
陈岳点头,没有对他们说,齐文要避的祸就是他,同时感觉这齐文也足够敏锐的,直接就避到了正阳府外,还准备直接出海。
看样子陈岳原本想要用名帖来钓上齐文的法子是不行了,而齐文这样退避,那么当时在场的人就只有王广良和刘庆,抛开那个王广良,真正有身份并且走不开的,就是被萧昙紧紧盯着的刘庆了。
娄星在这时候,想到了齐薇疯狂迷恋陈岳之事,自觉陈岳和齐文是这般认识,自顾说道:“齐文早些时候来到这边,看到了许一姐,两个人就此钟情,一姐一直想要让齐文帮她赎身,而齐文却因为家庭等等原因,一直都腾不开手……对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是私密,千万不能戳破……”
娄星想到了这些,还对陈岳叮嘱。
“安心,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陈岳向着娄星一笑,坦言来说,这娄星算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在知晓了齐文和许一姐的事情能够帮忙掩饰,还想方设法的撮合两个人,只可惜齐文入错行了。
娄星在这时候,退到了人群之中。
在娄星退下之后,齐孝东来到了陈岳的面前,向着陈岳端酒,说道:“适才我说话欠缺严谨,请陈院长千万不要见怪。”
陈岳将酒一饮而尽,看了看旁边的许一姐,又瞧了瞧齐孝东,感觉颇为古怪。
这将来许一姐若是进了齐家的门,齐孝东会不会想到今晚,他的未来儿媳在这里陪酒?
许一姐看到了齐孝东,也明显拘谨起来。
“齐家是制作瓷器的?”
陈岳看着齐孝东没有走开,好奇的询问道。
“不错。”
齐孝东点头,说道:“我齐家是六代的烧制瓷器家族,烧制的瓷器就连皇宫之中也在使用,除了瓷器之外,齐家现在还经营了一些药材上的生意,有时候会往山中收一些草药,或者收一些猎物,在动物上面,也有许多能入药的。”
陈岳听到齐孝东的话,心念微动,没有顺着齐孝东的话题,而是讶异问道:“既然你家是烧制瓷器的,那怎么让齐文去走文路了?”
齐文是文道的,齐薇是星斗派的,在瓷器制作上面,可没有传承。
“家中没有奢望他学文章能学出什么。”
齐孝东说道:“不过是让他认识一些字,等到将来好回来继承家业,而瓷器烧制这方面,也是要不断的琢磨,才能精益求精……我齐家能够将这一门手艺传承六代,靠的并不是祖宗的秘传,而是将这一门手艺不断的研究,改善,从而也能让瓷器变得越来越好,我也相信,等我死了之后,齐文是能够继承家业的。”
陈岳听到这些,又是点头,家族没有故步自封,而是在不断的进步,这一点也很了不起。
许一姐在这时候,为齐孝东倒上了酒水。
齐孝东点头,对陈岳说道:“这姑娘挺不错的,院长若是有意,费用上面我出了,就当是之前言语不谨的歉意。”
“……”陈岳无言,而许一姐在旁边羞的满脸通红。
你知道你在送未来的儿媳妇吗?
陈岳心中暗道,面色却是平常,说道:“感谢你的厚意,我并无此意。”
齐孝东点头,这时候又对陈岳说道:“前不久,我儿子在山中收草药的时候,刚好收到了一枚鹿胆,拿到了家中,本来是当寻常中药,哪里知道家中的掌柜颇有心眼,认出来了那是一个鹿妖的胆,偷偷的将它卖给了千鼎楼,我们查清楚后,立刻想要追回鹿胆,这才查到了妖魔行迹。”
齐孝东是承接了之前的话题,主要是在为自己辩白。
而他这一分辨,也让陈岳知晓了鹿胆的来源,确认了齐家果然是售卖妖族部件中的一环。
不过这齐孝东并不知情,齐薇和齐文先后在夏锦蓉的手中泄密,已经将齐家的怀疑度无限提升,现在齐孝东的这些分辨,反倒是坐实了猜测。
“原来是这样啊。”
陈岳点了点头。
齐孝东笑了笑,说道:“就是这样,因为这事情牵扯到了妖,闹的我家中也人心惶惶的。”
陈岳微微打量了一下齐孝东,在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修炼痕迹,这样的一个人,能够将儿子和女儿全都培养成为修士,几乎是不可能的。
将该分辨的,都给陈岳分辨了,齐孝东看向陈岳,满是遗憾的说道:“过去只听到陈院长的名声,今天见到了陈院长本人,才知道陈院长卓尔不凡,薇儿对你的敬仰都是有道理的,就是她福薄……”
我要是娶了齐薇,就该我福薄了。
陈岳心中暗道。
齐孝东该说的全都说完了,这时候也向着陈岳告退,自行的进入到了酒楼中,同人在一起喝起来。
许一姐这时候眉头紧蹙,满是凄苦。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陈岳悄悄念诵,让许一姐一字一句,全都听在了耳朵当中。
这一首是柳永的《迷仙引》,而在这所有的词人中,柳永毫无疑问是最懂歌女的,他也是凭借着一手的写词技巧,在歌女群中混的风生水起,即便是死了之后,也是歌女们为他收尸。
这迷仙引,就是柳永抓住了女子想要从良的心思,用第一人称剖析了歌女的内心,乃至于最后,是对一个公子发出想要从良的心愿,但是究竟从不从,这个人能否帮助她跳出火坑,建立一个美满家庭,这是一个疑问,在词中并没有回答。
换而言之,这是一首想要从良女子的求救词,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听到她们的声音。
“呜呜……”
许一姐感觉心神颤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仪态,趴在了桌子上面就痛哭起来,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陈岳,在这时候悄然起身,离开了此地。
一夜之后,迷仙引在潜渊河响彻,无数歌女听到之后,各自触动伤心处,齐齐痛哭。
讲武堂。
陈岳在天亮之后,专程来到讲武堂这边拜访,言说要面见萧昙。
刑一善来到这边,带领着陈岳来到了萧昙这边,只见萧昙双眼圆瞪,眼眸中有些许的血丝,而另一边的刘庆更是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
“这是怎么回事?”
陈岳询问刑一善道。
“好像是要捉拿一只妖,但是两个人办案方式有所冲突,导致妖跑了,萧昙就恼上了刘庆,即便是在讲武堂,萧昙也有一种随时拔刀,准备将刘庆宰了的杀气。”
刑一善说道:“刘庆受不了这些,还专门来找我们的首座,只是首座看萧昙的气势,感觉这是一场对双方的磨砺,也就没有管,于是在这几天里,刘庆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去茅房,都有萧昙的眼睛跟着,这对刘庆来说,是一场精神上的折磨,而萧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精力,居然就这样一直盯着。”
这是从一万玉色星玉上面来的精力。
陈岳看着萧昙就这样死死盯着,写出纸条,由刑一善传给了萧昙。
萧昙接过了纸条后,看到了上面的信息:【齐文没有在正阳】,双眼中立刻爆发精光,让另一边的刘庆下意识就将刀护在了胸前,人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在齐文暂且溜了的前提下,现在能爆出消息的,就是刘庆。
陈岳见此,也就放心的离开讲武堂这边,迈步向着官家走去。
官家的府苑前,看守的人早已经认识了陈岳,在检查了陈岳的令牌,验明正身之后,就放陈岳进去,而陈岳在这官家走了一圈之后,来到了官子虚的面前。
在正阳这边,遇到了事情,直接请教岳父是没错的。
“连空瑶,能够治疗人和妖。”
官子虚在听到了陈岳说起连空瑶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有什么来历吗?”
陈岳问道,连空瑶的出手,可是比官家更豪横。
“今后你自然会知道了。”
官子虚说道:“至于她所说的罪血是什么,官家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不清楚她家究竟犯了什么样的罪过。”
自从官家开始崛起之后,历朝历代的许多事情,乃至于县志都有抄录,世间的一切大事,都能够在官家的历史书中梳理到脉络所在,但是面对连空瑶的罪血却没有记载……莫非连空瑶家族中的事情,还在官家之前?
陈岳没在这方面刨根问底,他只是确认一下连空瑶是否可信,然后就开始询问齐家的问题。
“齐家……”
官子虚吩咐下去,很快就有齐家的信息汇总上来,上面粗略的记载了齐孝东的一些事情,而在这样的记载中,齐孝东是一个普通人,而齐文被人教导,则是因为一个铁直先生。
在情报中,铁直先生似乎是有重病在身,是被齐孝东救回家中之后,才慢慢的养好了病症,也交给了齐文一些修行上的事情,同时指点齐文在文道上的敏锐性。
“这一个铁直先生有点瘸腿。”
官子虚将消息传达给陈岳。
陈岳听到之后,又询问“罗恒”,这一位应该是弄出这些事情的幕后之人,同时陈岳也将自身的推论说给了官子虚,言称弄出这一切的应该是风雅社,他们在用这种方法在收星玉。
“罗恒……”
官子虚听到这名字之后,说道:“罗恒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叫做周恒的人,二十多年前,被王守济打断了腿,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离开了,后来听说是风雅社收留了他……至于他改了姓氏……”
这上面的信息颇为模糊,官子虚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王守济为什么要打断周恒的腿?”
陈岳不解问道。
王守济就在正阳府这边,是讲武堂的管事之人,在正阳这边极有威望。
“这就要从王守济在皇帝身边当差的时候说起了。”
官子虚脸上带笑,说道:“那时候的王守济和周恒,都是皇上身边的近臣,有一次皇上在摆弄一弓,询问王守济和周恒,这弓是否能击败北宁,王守济说了不行,先说了皇上的劲力差,又说了太渊这边的弓弱,而北宁那边有强弓云云,让皇上甚是不喜,之后就不再被重用,后来王守济退出了朝廷,专心为讲武堂做事。”
“而同样在那一次事件中的周恒,揣摩到了皇上的喜好,言说皇上可以用此弓击穿北宁,让皇上大为欢喜。”
“后来周恒奉命前往正阳这边来,王守济在半路将其拦截,打断了周恒的腿,还把周恒的公文都给烧了,说他一概在放屁。”
“而周恒体貌有缺之后,在京中也不再被人待见……”
陈岳听的乐呵呵的,像这种谄谀之臣,不管在哪里,这下场都是大快人心的。
至于攻击了周恒的王守济,作为讲武堂的人,打了也就是打了,周恒毫无办法。
对于周恒和罗恒的事情,官子虚也就是一说,两者间的共同点,就都是瘸腿,以及文道修行,还有就是周恒加入了风雅社,而罗恒疑似风雅社的人。
“这件事情,你可以说给王守济。”
官子虚对陈岳说道:“他听到要打周恒的话,定然会尽一百个心,将这件事情给查个底朝天。”
陈岳想了想王守济,周恒这个老对头突然跳出来,对王守济来说,可能真的是一个惊喜。
同时,陈岳想到了刘庆,这一位从头到尾闭着嘴,更因为讲武堂的关系,萧昙紧紧盯着他,却没有机会真的下手,而陈岳将消息传达给王守济后,只怕王守济会亲自下手。
毕竟这件事,关乎到他的老对手。
“现在会感到惊喜的,只怕是刘庆。”
陈岳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