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林晚掩了掩嘴角的笑意,“你如此疼爱的朱怡之,将在你死的今日,带着你曾经以为的大宝贝儿子,嫁入户部郎中家。”

林文清一瞬间呆住了,泪水淌过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扒着牢房的木栅栏哭喊道,“柔儿,柔儿,你娘无情,爹只有你了,我的柔儿。”

林晚语气平静的又给了致命一击:“林柔也不是你亲生女儿。”

“......?”

林晚又重复道,“是的,她也不是你女儿。”

林文清懵了。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头顶。

他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阵才举起拳头一下一下锤向自己的胸膛,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

“我宠了多年的柔儿...”

林文清大手一挥,他似悲似喜,“怡之不是我的,连我最疼的柔儿也不是我的?只有你,你这个不孝女竟是我唯一的女儿?”

他呆呆的看着自己这双手,“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我竟杀死了自己的亲儿子林凡,又虐待了自己的亲女儿十八年...”

林文清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笑着,“到头来竟是这样的报应。”

林晚任由着眼前的人发疯,又傻笑,又痛苦,最后眼神茫然的平静了。

林晚道,“别顾着伤心了。”

林晚打断他:“贪污一案,其中就有朱怡之指使的吧,你将她的罪责写下。”

林文清颤抖着手捡起来林晚扔在地上的纸和笔,看着林晚努力扯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个身不由己的笑,

“林晚,为父都要死了,你还不忘让报复怡之。你果然最是无情。”

林晚噗嗤一笑,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侧过身平静道,“写下来,我早日送她去见你,也算是为了你。”

林文清的嘴角抖一下落一下,“为父真是谢谢你了。”

带着恨意潦草,林文清写下了朱怡之指使的每一笔贪污的银两。

洋洋洒洒的写了十几张纸。

林文清将纸朝天一散,如漫天白雪般悄然落下,像是曾经不真实的一幕幕、悔恨的一幕幕重映在眼前。

林晚把毒酒放在他的面前,心口好似堵了一万句咒骂林文清的话。

可她心中仅剩的一丝柔软支撑着她说了那句,曾经林晚最说问的话:

“父亲,可以夸我一句吗。”

林文清怔住。

这个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虐待了十八年的女儿,最后一刻竟有这样的祈求。

林文清心中像裂开了一个口子,他笑着流泪,颤颤巍巍道。

“林晚你这个不孝女。”

“丧门星。”

“你终有一天会下地狱的。”

这一瞬间林晚释然的笑了。

对,这样才是该死的林文清。

林文清举起那杯毒酒,他狰狞的笑着,牙齿中间还流着血。

眸中流出的泪水在脸上留下两道印记,粘黏着发丝。

随后高抬起手臂,一饮而尽。

看着林文清倒下,一动不动。

她知道,他死了。

只是他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有什么不甘心。

林晚走出大牢,天空中飘下来片片洁白的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曾经的母亲死在一片雪地中,从那时候起林晚最讨厌的便是冬天。

她接住一片雪花,口中呼出来的热气将这片雪融化。

她缓缓道,“母亲,下雪了。”

今日是户部郎中家迎娶朱怡之之日。

林晚既出了府,便必要去给她这个‘好嫡母’捧捧场的。

到了户部郎中家门口,里里外外挤着三四圈的人。

林晚好不容易挤到前排,只见朱怡之穿了一身劣质的暗红色婚服,手中紧握着绣球的一端,而着绣球的另一端滑稽的绑着一只上下蹿腾的公鸡。

众人指指点点,有嘲笑的,有佩服的。

朱怡之正前面站着的,是比她小十岁,户部郎中儿子的正房妻子。

朱怡之一个从三品官员的嫡妻,嫁给了一个死了的正五品官员的小儿子做妾。

门口那正房眼中满是戾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呵斥道,“要不是你怀了我们家的孩子,我早把你葬在那狗男人的旁边了!”

往日嚣张的朱怡之也弱弱回道,“是。夫人。”

正房夫人从府内抬出一大盆水,命人浇在朱怡之的身上,“要过门,先去去你的晦气。”

被这一盆子嗖水泼的朱怡之还没反应过来,正房夫人又叫人抓了几把石灰撒在朱怡之的脸上。

“再去去你那克夫的晦气。”

一番操作下来朱怡之人已经变得不人鬼不鬼的,满脸都是灰色像个包青天。

林晚忍不住笑的很大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朱怡之盯着一脸的黑转头看去,果然是她讨厌的林晚。

她诧异的指着林晚骂道,“贱人,你怎么在此处!”

那正房夫人定睛一看,没了刚刚的神气,立马恭恭敬敬从台阶上跑下来行礼,“臣妾见过侧福晋!”

朱怡之呆了。

只见正房夫人行完礼,起身就以来不及眨眼的速度给了朱怡之狠狠一巴掌,骂道,“六皇子的侧福晋在此,竟敢如此放肆,真是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光了!”

林晚正了正身子,也拿出端庄的范儿来,吩咐道,“朱氏在我面前嚣张惯了,进了你们家后,夫人定要好好管教。”

“是。”夫人一转身,“朱怡之,过来给侧福晋行礼,发什么呆啊你。”

朱怡之满脸的倔强,“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给这个贱人行礼。”

夫人一听,抬起手在空中划成弧线,“啪”的一声落在朱怡之的脸上:

“怎么跟侧福晋说话的?”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上嘴!”

身后两个人分别站在朱怡之的身后,一人按着她一个肩膀,强行让她跪了下来给林晚行了个礼。

夫人道,“让侧福晋见笑了。”

林晚斜着嘴角,“无事,想来户部郎中家的家教是极严的,她在林府当正妻当惯了,夫人定会好好**好她当妾的规矩的。”

“当然。”夫人一转身,抬手招来两个小厮,“来人,把朱怡之和鸡拖进洞房里跪一晚上背家规!”

林晚会心一笑,看来,属于朱怡之的‘林府’到了。

在正房夫人的一句,“恭送侧福晋”中,林晚转头走出喧嚣人群。

这大概是是人生中最畅快的一天。

凡是路过的店家,林晚皆要进去买上点东西,只有多花点钱才舒坦。

开心的时候花点钱,会感觉更开心。

如此大的手笔,让身后几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人看的一愣一愣。

他们之中一人道,“这人很有钱,又是一个女人,咱们打个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