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常识还是重要的。”

“你们要会分辨毒药啊,否则有一天被人暗中下了毒,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邬情痛心疾首地说。

大皇子虚心地向邬情求教:“贵人,朱砂乃是养气安魂的良药,难道不能大量食用吗?”

大皇子记得,父皇服用的仙丹中就掺杂着朱砂。

邬情点头:“当然不行啊!”

“朱砂的主要成分为硫化汞。”

邬情从大脑中找出埋藏已久的中学化学知识。

“硫有毒,汞,亦有剧毒。对吧?这硫化汞,又是硫又是汞,其毒性能小觑吗?”

她严肃地说:“过量摄入这种玩意,会抑制多种酶的活性,使代谢发生障碍,从而直接损害人的中枢神经系统。”

大皇子听得一脸混乱。

邬情知道他听不懂,用更通俗的例子来解释:

“其实呢,你用的印泥,还有漆器上的红色颜料,大多都是硫化汞。”

邬情顿了顿,观察大皇子的反应。

见他还是很怀疑,邬情继续说,“当然,这两者之间有些许差别。但你想想,直接吞服红漆,很恐怖吧?”

大皇子喉头微动,迟疑道:“这……朱砂和红漆,怎会是一种东西呢?只是颜色相近吧?”

在大皇子的印象里,朱砂为朱红色极细粉末,轻飘飘的,可以用手指撮之。

而红漆……气味刺鼻,粘稠得如同流动的血液.

大皇子还是坚持自己的认知。

“安神丸、紫雪散等诸多良药中,亦不乏朱砂之成分。”

“贵人之言或许有其道理,但在我眼中,两者仍有本质之别,恕我不能认同。”

邬情无奈地回复他:“审题啊殿下,我所说的,是不能‘大量’服用的药物。微量的朱砂确实可以入药。”

说罢,邬情突然眼神一凛,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等等,这孩子怎么对朱砂一事如此纠结不休?】

【糟了,他不会和晚年的他爸一样,都喜欢吃仙丹吧?】

【得,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大皇子想,或许是因为吉贵人还未尝过仙丹,不知仙丹的妙处。

“贵人,我母后珍藏的仙丹尚有几颗,明日我便取来一颗赠予你。”大皇子偷偷地说,

“仙丹确实是大补之物,这是我亲自体验过的。”

他压低声音,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曾有幸偷尝一颗,只觉神智清明,记忆力大增,即便是晦涩难懂的经文,也能轻松背诵。”

“就是效果有些强。”大皇子说,“吃完我流了好久的鼻血。”

“……”邬情哑口无言。

这事,皇后知道么?

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他一顿。

邬情表情复杂地回道:“谢谢你的好意,但仙丹如此珍贵,我实不敢受之……你以后最好也慎重点,切莫贪图一时之快。”

【某种意义上,大皇子也没说错。这所谓的仙丹,确实是“大补之物”啊。】

【铅、铜、金、银、汞等重金属一应俱全,只怕不是补人,而是补到让人命丧黄泉。】

【哎,信长生,不如信我是秦始皇,v我50,我带领宸国打下大西洋。】

邬情还是加了两句:“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妙,吃多了恐怕会吐血,甚至影响到子嗣传承。”

“可是父皇……”

大皇子及时止住了嘴。

这是不能透露的。

正是因为父皇私下服用仙丹,他才会对仙丹产生兴趣。

邬情望着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她心中默默补充道:【大量服用,还会引发急性肾功能衰竭。】

【大皇子是几岁吃的仙丹啊?重金属对肾脏的损害尤为严重。或许,他九岁还在尿床的事,就是因为这个。】

【重金属还损害神经系统。他背书的能力也比二皇子差一点……不会吧,不会真是吃仙丹吃傻了吧?】

大皇子只能尴尬地保持沉默。

二皇子偷偷掐自己的大腿,闷笑。

邬情回头疑惑看他:“你笑什么?仙丹有什么好笑的吗?”

“没有没有,贵人,我只是笑大哥考得不好。”

二皇子赶紧摇头,但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大皇子只能瞪他一眼。

“你少嘲笑你大哥。”

邬情叹气,“你又好到哪里去?别忘了,你分数还比他低呢。”

她拿起二皇子的小测卷子。

二皇子的字迹比起大皇子来要清晰娟秀,是邬情读书时代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字。

“你的经文和算术尚可,但其他的……”

邬情一言难尽。

二皇子收敛笑容。

“你这卷子设计得委实古怪。字都是横着排列,读起来颇为费劲,耗费了我不少时间。”他抱怨道。

“还有那题目,也是稀奇古怪,我从未见过什么选择题。”

他最后自信地结尾:“若是按照科举的题型来考,我绝不会输给他。”

邬情却不认可。

“不过是换了个形式考你的知识罢了,做不对,那便是你自己没学会。”

几人一直低着头争执,声音渐渐增大,引起荀夫子的注意。

荀夫子放下茶杯,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他也曾翻阅过吉贵人制作的课表,知道皇子们昨日做了“小测”。

于是在邬情和二人讨论明日的题型设置时,荀夫子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中间。

一片阴影洒下。

三人顿时鸦雀无声,呆呆抬起头看着他,如同被定格的画面。

二皇子心头一沉,企图将自己的答卷收回。

他一个眼疾手快,马上要把自己的卷子收回来。

荀夫子并未出声阻止,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二皇子立刻泄了气,乖乖地收回右手,当起了缩头乌龟。

荀夫子的视线落到他的经文答卷上。

他简单扫了两眼,先对邬情的题目提出了质疑:“贵人出的题目,未免过于浅显了些。”

先是默写,再是释义。

诸如此类的基础题占据了经文题目一半的分数。

在荀夫子看来,这样的题目设置显然过于简单,无法真正检验出皇子们的经文功底和深刻理解。

荀夫子皱眉,略有些不满地说:“贵人不该以寻常学子的标准来衡量皇子们。”

“后几道你昨日问老夫的议论题,倒是出的不错。”

邬情在一旁默默地说:“夫子,我这不是头一回出题嘛,只是给他们摸个底。”

“再说了。”

她努了努嘴,“这么简单的题,他们也没答对啊。”

听了她的话,荀夫子缓缓地将视线从她的脸庞移开,转向桌上摆放着的两份答案,仔细地审视起来。

大皇子的字迹潦草,对答案进行了多次涂改,洁白的纸张上还散布着不少墨点。

二皇子的答卷虽字迹端正,但他的答案与题目相去甚远、天马行空。

荀夫子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当年他担任考官的时候,这样的卷子,都送不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