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的被全世界针对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在场的嫔妃们,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你一言我一语,为邬情辩解,将她身上的责任一一撇清。

后宫的女人,连黑的都歪曲成白的。

在她们的口中,邬情的所作所为,俨然成了替皇后娘娘分忧解难,考察秀女们品德言行的义举。

邬情大为震惊:【我的形象变得这么高大了?正直不阿?冰清玉洁?】

【几天前,她们还在排挤我针对我,今天怎么一起转了性子?】

【我什么时候和你们结下的羁绊?】

尚嫔的眼眸微微转动,唇边漾起一抹笑意,“臣妾不信吉贵人会私下谋利。宫中诸人,又有谁能比吉贵人更懂得节俭度日之道呢?”

“仅看吉贵人的衣着打扮,皆是朴素无华。若贵妃娘娘不说,咱们还不知晓,吉贵人每月都有一千两入账。”

【就是,我手中的银两已足够日常开销,去坑秀女手里的银两干嘛?根本就没有动机嘛。】

邬情在一旁听得真切,点头暗自赞叹:【尚嫔,你是个好人,怪不得能成功活到五十岁。】

尚嫔听闻,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

五十岁?能活到这个岁数,她定然已经成为太妃安享晚年了。

嫔妃们皆向她投来羡慕的视线。

后妃们能安然度过三十五岁,已是难得的福气,而尚嫔却能活过半百。

……怕不是她有什么养生之道?

待此事结束后,定要去向她讨教一番。

嫔妃们思忖一番,看向尚嫔的眼神更加炙热了一些。

孙贵人见尚嫔因此得到了如此好处,心中也不免起了几分心思。

经过前面几遭事情,她眼下在宫中的风评很差,几乎无人欲与她结交。

如果可以通过帮吉贵人说话,得到几句不错的点评,说不定能为自己赢得一丝转机。

孙贵人还是放不下架子直接夸赞邬情。

她以一贯的尖锐目光,盯着地上的奴才们,冷冷地说:“你们这些奴才,真是会耍滑头。”

“且不说这箱银子是不是吉贵人的,库房中的东西是你们可以随意抢的吗?”

“你们见财起意,还妄图将脏水泼向吉贵人,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逃过皇后娘娘的法眼吗?”

【……孙贵人也站在我这边了?】

邬情的心头涌起一丝讶异。

转念一想,她又有一点理解:【细细想来,孙贵人似乎也不算无可救药?她喜欢落井下石、看别人的笑话没错。不过,她从未向别的嫔妃下过毒手。】

【比起那些表面姐妹情深,背后却暗捅一刀的笑面虎,孙贵人还是光明磊落得多。】

孙贵人头一次知道,除了皇上以外,还有人的话语能如此轻易地触动她的泪腺。

吉贵人……你总算说了句好话啊。

孙贵人舒了一口气。

突然,邬情又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

邬情想,【大家都以为,月嫔和孙贵人水火不容。每次孙贵人说话,月嫔都要呛她几句。】

【事实上,月嫔是最了解孙贵人本性的人。不然以月嫔的聪慧程度,根本不会理睬孙贵人,早就让她自生自灭了。】

【月嫔从来没让孙贵人的话掉到地上过。】

【每当孙贵人的言辞过于浅薄或荒谬时,月嫔便会以她特有的方式“辩驳”她,巧妙地把重点拉远。这怎么不算一种保护呢?】

孙贵人机械地转头,愣愣地看向月嫔。

月嫔,保护,她?!

吉贵人是在开玩笑吧?

“……”

伶牙俐齿如月嫔,也破天荒地陷入了沉默。

她原以为,凭借她见风使舵、明哲保身的本事,吉贵人的心声永远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天杀的,她真的没有在保护孙贵人!

她只是觉得这么个单纯的蠢人逗起来很有趣,不想她莫名其妙地死掉而已。

但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月嫔可就管不着了。

一时之间,大家望向她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月嫔……原来是个好人啊。

见气氛越来越融洽,皇后微笑着结束了这场讨论,“妹妹们说得都有理,此事应该不干吉贵人的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

嫔妃们整齐划一地应是,没有一人反驳。

见状,皇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现在是算账的时间。

皇后话锋一转,冷冷道:“但本宫更为好奇的是,究竟是何人,在暗处散布关于吉贵人的不实之言。”

她长叹一声,幽幽地道:“坤宁宫真是个筛子……什么消息都能传进来。”

闻言,小顺子顿时汗如雨下,“娘娘,奴才不知啊!大家都在传!奴才也只是无意间听到了一两句!”

有了小顺子带头,跪倒在地的宫人们纷纷叫起了冤屈。

邬情终于忍不住了。

虽然众人都在为她辩护,但谣言的根源必须被查明,否则这风波将永无止境。

邬情走出人群,向皇后行礼:“娘娘,臣妾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一愣,“你知道?”

她看邬情呆呆地站在旁边,还以为她对此事浑然不知。

邬情点头,将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娘娘,就在秀女们进宫的当晚,有宫女趁着夜色偷偷潜入静怡轩,贩卖秀女的档案。”

“臣妾看过,那档案记载得十分详细,与秀女名册上的并无区别。而一份档案,最少也要十两银子。”

“四百两现银只是冰山一角。那人打着臣妾的名号,怂恿着下人倒卖信息牟利。据臣妾所知,那人总共赚到了两千七百两。”

嫔妃们无不惊愕失色。

地上这四百两,原只是获利的一部分?

但宫里办事,不能仅听一言。

皇后问:“可有人证?”

邬情答:“娘娘可传召坤宁宫的杏儿和小祥子,他们一人去静怡轩贩卖档案,一人在坤宁宫留守看门。静怡轩里的秀女阮悦、宫女梨儿也可为臣妾作证。”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问:“可有物证?”

邬情轻轻点头。

皇后与贵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之色。

自护国寺归来至今,在处理宫闱之事上,吉贵人有了显著的进步。

无需她们相助,她已能独自面对困难、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