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反倒很好理解了,但禹文泽并不想理解,所以还是那副呆呆的,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我知道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不用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我真的很讨厌这样。”

听到讨厌两个字,禹文泽才稍微动了动,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穆晚晴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原因,又好像海水不明白,心里很纠结,也很难过,更多的还是茫然。

他和禹承泽,明明也没差到哪儿去!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选择出国,现在你说让我为了你留下来,我觉得这个请求很可笑。”

这话就像是一记重锤,把禹文泽彻底敲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穆晚晴,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本来就让他头脑发热,思维混乱,现在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似的。

但他知道自己听得到,也听得很清楚,穆晚晴说,她出国就是为了避开他的。

如果没有他在,穆晚晴根本不会出国留学,说不定现在已经和禹承泽恩爱缠绵,准备婚期了。

这怎么可以呢?

禹文泽想问,又觉得就算问了也是自讨没趣,倒不如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选择我吗?”

意识和大脑分离,他像是漂浮在办公的灵魂,看着坐在病床边一脸颓废的自己,嘴巴张张合合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只是个没有继承权的二少,而禹承泽是禹家正经的继承人啊!

可是穆晚晴并没有这么说,她微微一笑,娓娓道来。

“小时候我不是很乖,经常和别的孩子打架,小雅和子期会帮我,但我们力气小,人也少,一旦其他孩子联合起来,我们就毫无招架之力。后来承泽哥搬到了我们家附近,他成了孩子王,所有小孩都愿意和他玩,因为他是大孩子,很成熟的大孩子。”

那些年少时懵懂无知的攀比、吵闹,就像是一个一个被封印了的过往,再提起时也全都是温柔缱绻,时间是最美好的滤镜,将曾经的不堪修饰成了最单纯的样子。

而年少时那个总是义无反顾挡在她身前,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爱的少年亦成了记忆里最美好的样子。

她见过他最温暖的笑,知道他掌心的温度有多炽热,知道他心脏跳动的频率有多强烈。

她见过他一个人孤独又无助地躲在公园深处一个人号啕大哭,也见过他不要命地和别人拼命,只因为那人弄脏了她最喜欢的小裙子。

哪怕多年之后再见面,她害怕他,躲着他避着他,也不过是因为,她不想承认眼前这个沉稳冷面难以接近的男人,是儿时那个有血有肉的少年罢了。

可随着两个人越发亲近的了解相处,穆晚晴才明白,二少记忆里的少年从未离开,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更优秀,才为自己套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不允许任何人打碎外壳罢了。

其实这样也很好呀!

穆晚晴说的那些过往,那些打动她的小细节,都是禹文泽永远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的事。

从小衣食无忧被全世界捧着长大的少年,心里只有一座住着自己的城堡,即便哪天喜欢上了邻国的公主,他也不愿意让出自己的城堡给她住。

而禹承泽呢?

他从小就离开了那座城堡,一个人在外孤独流浪,当他遇到心仪的邻国公主,他会毫不犹豫,向她献出自己的全部。

一座城堡、一柄长剑,还有他全部的骄傲。

禹文泽忽然就明白,他到底比禹承泽差在了哪里,与身份无关,与地位无关,与继承权无关。

他差在没有禹承泽的那颗炽热真心,差在没有禹承泽只对穆晚晴一人的柔软和讨好。

他想起曾几何时见到的场景,在外冷面罗刹的男人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乖巧得像只从不会攻击人的大狗狗,笑容灿烂,给摸给抱给调戏。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禹承泽怎么会这么蠢,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明白,穆晚晴想要的是什么,而他能给予什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禹文泽犹不死心,或者说,他还有一点不甘,需要穆晚晴亲口击碎。

“你有没有过一点点对我动心的时候?”

他死死盯着穆晚晴的脸,想看到一丝犹豫或是纠结。

可他失望了,穆晚晴从始至终就很平静,即便是这个问题问出来,她也只是不耐烦地蹙了蹙秀气的眉,断然摇头。

“没有。”

轻巧的两个字,犹如千斤之重,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和美梦。

“是吗?呵呵。”

禹文泽一直在低声轻笑,断断续续的,有些缥缈不定。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伏在床边,像个失去了所有玩具和糖果的孩子,哭得让人揪心。

穆晚晴不会揪心,她只觉得他哭起来太吵了,甚至开始后悔让艾亚希走了。

艾亚希如果没走,这会肯定帮她解决了禹文泽。

不过很快,艾亚希没出息,穆子期出现了,身后还跟着舒雅。

俩人兴冲冲地进门,结果就看到了一脸无奈又嫌弃的穆晚晴和伏在床边哭得像只三百斤的狗子的禹文泽,满脑子问号。

“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舒雅有些试探地开口,眼神一直往穆晚晴身上瞟。

意思是她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把一个大男人委屈成这样。

穆晚晴冷哼一声,耸肩别过脸去。

意思是关我屁事,我什么都没干。

穆子期倒是有点明白了,于是上前拍了拍禹文泽的肩,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给他。

“哭一会就得了,不知道的路过还以为这屋里死人了呢!”

一句话,成功得罪了穆晚晴,噎死了禹文泽,逗笑了舒雅。

“你才死了呢!”

穆晚晴不客气地甩了个枕头给他,气鼓鼓地把脸鼓成了包子。

“嗯,我死了,我被你愁死了。”

穆子期不以为意,顺手接住了枕头放回去,眼神却一直盯在禹文泽身上。

“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哭得再凶狠,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