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袁惜唇的关系,我不知不觉愈来愈关注青少年的教育问题了。原先不很留意的《青年报》、《少年报》,现在是一期都舍不得放过,每每浏览至深夜。丈夫笑我:“是不是想改行?索性去中学教书,或者做个青少年心理医生?”
我便说:“亏你还在讲授现代城市管理学课程呢,现代城市管理中能少得了青少年教育吗?”
丈夫嘀咕说:“楼上那女孩疙疙瘩瘩的脾气,都是她父母离婚留下的阴影吧?”
我说:“你不要以为我们的女儿就没有问题了!这次她没选上大队长,小嘴撅了好几天呢!棒棒马上就要进人青春期了,我怕你这教授教得了大学生却教不了自己的女儿呢!”
丈夫耸耸肩脚,说:“现在的小孩子思想真是越来越复杂了!我们小时候哪里有那么多问题?爸爸妈妈也不怎么为我们操心,我们也就这么长大成人了嘛。”
我笑道:“你小时候比女儿可差远了,你那时会打电脑吗?会开心吗?会唱卡拉OK吗?你只会趴在弄堂里打弹子摄香烟牌子。你那时也不知道中国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地球以外的宇宙还有多大,井底之蛙,只知道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在受苦,要等我们去拯救呢!”
丈夫说:“你也不能太妄自菲薄了呀,我们这一代有我们的长处,他们这一代有他们的长处。社会的前进不是直线条的,而是螺旋式上升,这是历史发展的规律。”
“可现在有些事情往往不合规律、出乎意料之外,你看看这几篇报道,孙子杀死了祖母,几个学生上门抢劫老师,都是些孩子!都是为了钱!这太违背人性天良了!”我将报纸递给丈夫看,丈夫却已扬起轻轻的奸声。我叹了口气,深深地陷人困惑,毫无睡意。
经过反复斟酌,我终于动念写一部青少年教育的小说,所以破例,我接受了某刊物的任务,去少年劳动教养所采访。我的采访对象竟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看她的材料也是残缺家庭的孩子,这种年龄与处境和袁惜唇的巧合令我毛骨惊然。在接待室里等候她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心跳得如击鼓般。
她在管教干部的陪同下走进来,规规矩矩道声“老师好”,我迅速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她的长相与袁惜唇差别很大,她的身体发育得很丰满,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我莫名其妙地稍稍松了口气。
开始她很紧张,说每句话前都要加“报告老师”四个字。她叫刘青荷,却没有“出污泥而不染”的品格。我不想询问她如何会走向堕落之类的问题,看着她长满青春豆儿的年轻的面庞,我于心不忍。于是我随便跟她聊聊天,问问她在劳教所里的生活,她有些什么爱好等等。渐渐地她自如起来,“报告老师”四个字也不说了。我便很随意地问她:“这世界上你最恨什么人?最爱的又是什么人?”我想她最恨的一定是那个使她堕落的人,最爱的也许是养育她长大的奶奶。
她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最恨我妈妈,她自己要重新结婚,就不要我了,把我丢给奶奶。第二我恨秦老师,她老是讲我笨,硬让我留级。我还恨我奶奶,她每天吃饭的时候就要哆嗦,记记牢,你是吃啥人的饭长大的,不要像你妈那个骚娘儿们,吃里扒外的狐狸精。”
我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怀侥幸地问:“那么……你最爱谁呢?”我多么希望她能说出一个人来,哪怕是那个使她堕落的人!
可是她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心中一片冰凉,仿佛血液都流尽了似的。一个人心中没有一点点的爱,她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呢?可是,像她这般年纪,心中应该是充满了爱的呀!那么,她的爱又是怎么会消失殆尽的呢?
这时候,管教干部推门进来,刘青荷忽然朗声说:“我最爱的人是我们的队长,她待我比妈妈还亲,我在这里才找到了真正的家。”她的话吐得非常流利,过分流利就有点失真。
我惊愕地望着她,她脸上的表情是那样虔诚,然而我从她眼睛中捕捉到一丝狡黯,是一种阅尽沧桑后的世故。可她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管教队长矜持地笑道:“王老师,刘青荷当初的罪行是严重的,不过她的认罪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今年评上了改造积极分子,获得减刑一年的奖励。”又对刘青荷说:“你要把自己思想的转变过程老老实实向王老师汇报呀。”
我忙说:“她说得很详细,我们谈得很彻底。”
正是秋高气爽果实累累的好季节,从少教所出来,我的心境却是优郁而沉重。随着我国社会生产力与商品经济的迅速发展,社会生活的日趋复杂化和现代化,对青少年素质教育问题的研究和探讨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青少年犯罪和种种千奇百怪的青少年社会病态现象,使家长们恐惧,使老师们困惑,使社会方方面面为之震惊而发出呐喊。有专家指出:只有把握青少年身心的健康成长,才能赢得家庭的幸福和社会的安定和发展。而要想把握住青少年鲜活的瞬息万变的心理状态,没有科学的办法和手段是不行的。“青少年问题应该成为一门科学”,我为这次采访要写的文章定下了如此枯燥而严肃的题目,因为它命题的严峻,必须剔除任何哗众取宠的东西。
刊物编辑频频来电话催稿,可在家中干扰实在太多,进度甚慢,我决定躲开一阵,突击完成这篇稿子。丈夫有老同学做了某度假村的总经理,为我提供免费吃住。十余天下来,终于写成了这篇近似论文的采访稿。
交了稿件,我身体疲惫,头脑轻松,想回家实实足足睡一整天,然而一进家门,丈夫就将一张记录满来电来访者姓名的纸条递到我眼前,说:“好了好了,我给你当了十多天秘书,这份苦差事以后怎么我都不干了!”
我接过纸条浏览了一遍,发现近两天内冷家来电非常稠密,一天竟有近十次。
“喂,我的大教授,你做秘书工作毕竟还不合格啊。你看看你记的,冷家来电,冷家究竟谁来电?是袁惜唇吗?”我问。
丈夫包斜着眼道:“我的大作家,你的管理水平远远不及格呢。首先赏罚不明,就算是义务打工,好听话也总得说两句吧。”
“哎呀谁跟你开玩笑,袁惜唇找我有什么事呀?”我急道。
丈夫便正经道:“你不要急嘛,不是袁惜唇来电话,好像是冷鸿,好像是冷雁,我分不清她们的声音,也许有的是冷鸿,有的是冷雁,全是心急慌忙、火烧眉毛的样子,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的呢!”
“你怎么不问一声,什么事跟你说也一样嘛!”我怨道。
“跟女士打交道神经实在吃不消,我是问的呀,可她们一听你不在,啪,电话就挂断了,或许是她们的私事呢?我又不好穷追猛打探究女士的隐秘。”丈夫双手一摊说。
我抓起电话拨通冷家的号码,嗜儿―嗒儿―,那铃声冷酷地响了好几声,我几乎没有耐心了,终于冒出个嘶哑的声音:“喂?你找哪位?家里人全出去了……”
我连忙说:“外婆,我是二楼王……”
“王阿姨―你回来了呀!”外婆的声音紧得像根绳索,勒住我的脖子,让我透不过气。
“外婆,是冷雁还是冷鸿找我呀?”我用力地问。
“王阿姨,小唇,她她她……跳河洪……去秋游……,二要寻死……”外婆的声音像寒风中的树叶,哆哆嗦嗦,零零落落。
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寒彻肌骨,我大声喊:“外婆,小唇她……”我实在害怕把一个“死”字说出口,膝盖骨软软的,连忙扶住墙壁。丈夫赶紧端把椅子让我坐下,轻轻在我耳边说:“你冷静点,你一乱,人家就更乱了。”
外婆哭腔道:“幸亏被老师救起来了呀!冷雁夭天守在医院里,问她什么都不讲……好端端一个小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呢?”
我果断地打断她:“外婆,小唇住哪家医院?”
外婆说了地址,我摔下电话,转身往外跑,丈夫追着喊:“带件风衣吧……”我哪里还顾得上?三脚两步已冲到大街上,拦下部出租车,一路不断地催司机:“先生快点好吧?快点好吧?”
司机没好气道:“再快怎么快?你不看见马路上车子快要溢出来了呀?”
我闷住了,百思不解,想想十几天前见到袁惜唇,情绪还算稳定嘛,怎么一下就沧海桑田了呢?
我冲进医院急诊部,逮住一个穿白衣裙的就问:“有个小姑娘住哪个病房?”
“小姑娘也要有名有姓呀。”对方有点不耐烦。
“噢,对不起,她叫袁惜唇。”我气喘吁吁。
“这个名字好像没有。”她说完要走,我一把拽住她,差点把她手中的托盘掀翻。
“怎么会没有呢?明明是送到你们这儿来的嘛!”我的态度近乎蛮不讲理了,我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失态于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你自己一张张床去找呀,那么多病人我们哪能全记得牢?人脑又不是电脑!有毛病!”护士小姐绕开我,低声骂了句,自顾走去。
我待追上去,旁边长椅上坐着吸烟的一个男子腾地立起,拦在我跟前,说:“你是王小鹰老师吧?我在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
我朝他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这种时候我哪有心思跟人寒暄?
他却说:“你一定是来探望袁惜唇的吧?”
“对呀对呀,她在哪里?”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带你去吧,就在急诊观察病房,她母亲正陪着她。”他将烟蒂欺灭了,丢进废物箱。
“她现在怎么样?”眼下我最关心的问题。
“袁惜唇身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她思想上的问题……王小鹰老师,你来了就好了,我知道袁惜唇很崇拜你,你帮助我们多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我不由得盯了他一眼,这个人似乎对袁惜唇很了解,“你是―?”我疑惑地问道。
“我是袁惜唇班级的班主任,我姓宋。”他自我介绍说。
“宋老师!”我又盯了他一眼,“原来你就是宋老师,早听小唇说起你!”
“哦,袁惜唇说了我哪些坏话?”他笑道。我感到他有点强作幽默。
“袁惜唇说你的都是赞美的话。”我打量着他,轮廓确实有点像刘德华,却不似袁惜唇描绘的那样年轻英俊又生气勃勃。看他面容疲惫,眼袋青灰,眉心似有挥不去的阴影,许是为袁惜唇之事奔波累的?
他勉强笑笑,说:“她没有骂我,我真要念声阿弥陀佛了。现在的中学生啊……”
我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前一段她情绪还蛮稳定,宋老师你让她参加课本剧的演出,对她是极大的鼓舞,金灿灿家丢钱的事不是也澄清了吗?”
“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失误……”宋老师语调里有种真正沉重的东西,我极想听他说下去,却看见袁惜唇的病床了,他立刻住了嘴。
冷雁正坐在病床边,一见我便匆忙迎上来,满脸的惊慌,叫了声:“大姐……”眼圈倏地红了。
“小唇还好吧?”我问。
她撑着眼皮不让眼泪淌下来,说:“没什么危险了,就是不肯跟我说话,问她一千遍她就是闭紧了眼不理你。”
“这之前有什么预兆吗?”我又问。
冷雁缓缓地摇摇头,好像颈椎骨锈了似的,她说:“期中考试以后,我只觉得她话很少,原本就不爱说话的,现在更是一天到晚闷声不响。我猜想她是担心考试成绩,我也不去问她。大姐是你关照的,不要老问她考试的事,平白给她增加思想负担。秋游那天早上,她起得很早,换了她最喜欢的背带牛仔裤,我以为她蛮开心的呢。我跟她说,妈妈今天要晚点回来,小菜都是现成的,你热热就行,不要老让外婆服侍你。这话没什么吧?可等我回家,就看见老师在家候着,我脚骨都软了……”眼泪终于没忍住。
“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应该承担一切责任。”宋老师又一次语气沉重地说。
我看见小唇的身子在白被单下动弹了一下,我忙俯下身子,轻轻地唤道:“小唇,小唇,我是王阿姨,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没有睁开眼睛,却从被单底下悄悄地伸出手来捏住了我的手。我暗暗哆嗦了一下,她的手冷得像块冰。
这时,艳装的冷鸿风风火火地走进病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扬起眉毛说:“哦哟大姐呀,你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呀,我找你差点把电话机拧断了!”
冷雁慎道:“你轻点好吧?待会儿护士又要哆嗦了。”
冷鸿眼珠子在描得黑黑的眼眶里转了一圈,说:“随她们呷嗦,一个病房塞进那么多病床,像个鸡笼,能安静得了吗?”便弯腰看看小唇,伸出根涂着银灰冠丹的手指在小唇鼻子上刮了一下,说:“小姑娘有什么事想不开的?你小姨只差下油锅煎熬了,还不想死呢!越是有人欺侮你,你越是要活得精精神神地给他看!”
冷雁瞪她一眼:“冷鸿你瞎讲什么,别再添乱了好不好?”
冷鸿道:“我哪里添乱啦?小唇心里不开心,你怎么一点都不觉察?要是我在家,决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怪罗杰斯来的不是时候。”又冲着宋老师说:“宋老师,我这人说话是直来直去的,这桩事发生在学校活动期间,你们老师脱卸不了责任的。小孩子在家还好好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你们学校总要给家长一个解释吧?”
“这是我工作的失误!”宋老师舔了舔轮廓分明却干裂的嘴唇,低声说:“秋游那天我……有点事,就把班级托给英语苏老师,苏老师正想借秋游的机会跟他们练习一下情景对话。苏老师说,开始分小组练习对话时还看见袁惜唇的,待到整队回家时才发现她不见了。开始还不在意,以为她上厕所去了,说等等吧。等来等去等不来,天却暗了下来。苏老师这才急了,跑到公园保卫处去叫人。保卫处才三四个人,偌大个森林公园怎么找?全班同学都不肯回家,班委决定三人一组分头寻找。找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许多同学嗓子都喊哑了。后来有两个同学跑来对苏老师说,他们看见湖对岸有个人影,很像是袁惜唇,可是天晚了,渡船口已关门了。公园保卫处的人和苏老师赶到渡口,解了条小船,苏老师坐在船上拔直喉咙喊:袁惜唇,你别怕,老师来了―谁知道袁惜唇却直笔笔地跳到湖里去了……”
“那个苏老师呢?该问她呀!总归有什么事的,否则为什么小唇听见她喊就要跳湖呢?”冷鸿愤然道。
宋老师眼神犹疑地闪了一会儿,说:“苏老师……她跳到湖里去救袁惜唇,她不会游泳的,头撞在湖心的礁石上。”
“宋老师,苏老师的伤,要紧吗?”一直顽石般躺着的袁惜唇突然开口了。
冷雁喜极而泣,扑过去道:“小唇,小唇,你醒来了!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不要怕,告诉妈妈!”
小唇不应妈妈的呼唤,眼睛直逼逼盯住宋老师。
宋老师迎着她的目光,说:“苏老师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估计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要安心休养,不用担心功课,同学们已经安排好了,轮流帮你补课。”
袁惜唇盯着宋老师看了一会儿,又合上了眼睛。
宋老师便说:“你们家长都在,我就先回去了。首要的是袁惜唇的身体,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谈好吗?”
冷雁、冷鸿互相看看,不说话。我便道:“宋老师你先走吧,我送送你。”
我跟宋老师走出病房,走到医院大门口,宋老师停下了,说:“王老师,我把情况跟你谈谈吧。刚才袁惜唇看着我,我感到她是不愿意让她妈妈知道呀。”说着他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门口风大,宋老师背过身子去点烟。他的宽宽的略有些弯曲的脊背却让我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我有点紧张,问道:“让我猜猜,是不是袁惜唇期中考试考得不好?”
宋老师用力吸口烟,眯着眼说:“袁惜唇的问题还在心理上。看她外表文文静静的,上课从来不说话,眼睛也是盯着者师的,我试了几次,她思想常常开小差,内心负担很重,很敏感。这次期中考试,我知道她很想考好。越想考好越是紧张,语文卷子上有些不该错的却错了,应该是78分,我想鼓励她,给她加了两分,80分,那就是良了。数学是73分,比上学期稍有进步。问题就出在英语考试上。”
“英语没及格?”我急着问了句。
他摇摇头,又吸口烟:“仅是不及格问题也简单了。英语考试不是我监考,我在办公室改卷子,苏老师跑来跟我说,抓住一个作弊的,就是袁惜唇。”
“小唇会作弊?!”我吃惊道,“她怎么作弊啦?”
“苏老师说她把一些单词密密麻麻抄在一条白纸上,垫在笔盒下面。苏老师看她怎么老翻笔盒,就跑过去了。她德住笔盒不让苏老师看,苏老师还是把那张纸搜出来了,当即就收了她的考卷。”
“那位苏老师工作方法有问题,为什么不能悄悄地提醒她,或者等考试结束后把她叫到办公室个别谈话呢?这样弄得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你叫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我气道。
宋老师说:“事后我也跟苏老师提过意见。当时双方都很不冷静,袁惜唇哭了,跟苏老师争起来,说苏老师包庇金灿灿,金灿灿作弊为什么不收她的卷子?苏老师怕她妨碍其他同学考试,就把她拉到教室外面去了……”
“怎么可以这样做呢?”我激动得按捺不住,只好在原地来回走动。设身处地想像小唇当时的处境,那样自卑自怜又自尊的女孩啊!
“我也怕袁惜唇经受不住,把她叫到我办公室来,婉言开导她,安慰她。她什么都听不进,只是死死咬住金灿灿。”
我忙说:“金灿灿作弊的事小唇早就告诉过我,她说金灿灿是把纸条夹在连裤袜里,还是金灿灿自己告诉她的呢!”
宋老师沉吟道:“金灿灿是英语课代表,平常英语成绩一向不错,她好像没有必要再夹带纸条。”
我冷笑道:“宋老师,你们也不能先人为主,只凭主观想像吧?”
宋老师苦笑道:“我们也不是主观判一断,首先苏老师在考场上没有发现金灿灿有作弊行为。我也找金灿灿谈了,她发誓她没有作弊,还说让我们搜身。我们怎么可以对学生搜身呢?金灿灿说,估计上回她怀疑袁惜唇偷了她妈妈的钱,袁惜唇是存心报复她……”
“不,不会的,袁惜唇不会凭空捏造来诬陷金灿灿的,当时她一定很惊慌,很委屈,所以把金灿灿告诉她的秘密说出来了。”我不由自主地为袁惜唇辩护。令我疑惑的是,袁惜唇平时成绩一直处在中下游,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考试作弊的事,她胆子又小,是什么因素促使她挺而走险的呢?我隐隐地觉着不安。
宋老师挠了挠头皮,说:“问题是不关金灿灿有没有作弊行为,袁惜唇作弊总是不对的吧?”
我笑笑,说:“我以为对这件事关键不在于追究是非,更重要的是搞清楚袁惜唇为什么要这样做,宋老师,你说呢?”
宋老师点点头,说:“所以我跟苏老师建议,不要取消袁惜唇的考试成绩,虽然是不及格,总可以有个补考的机会。我叫卢亚奇和汪颖放学送袁惜唇回家,上学也去约她一起走,袁惜唇跟她们一起排过课本剧,还比较谈得来。我在班会上还宣布了一条纪律,谁也不允许以这件事情去讥笑袁惜唇。我就担心这个小姑娘比较内向,会想不开。后来几天看看她情绪蛮正常了,也跟同学们说话了,我也就疏忽了,谁想到她会在秋游的时候来那么一招!总之,这是我工作中的失误啊!”
我说:“宋老师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幸亏苏老师奋不顾身相救,没有酿成大祸啊!”
宋老师说:“谢谢王老师帮我们做了许多工作,我们以后多加强联系。”
宋老师走后,我返回病房,冷雁、冷鸿一起问我:“大姐到底谁欺侮小唇了?”
我斟酌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她们真相。我说:“谁也没有欺侮小唇,小唇这次期中考试英语恐怕要不及格,害怕你们说她。”
冷鸿就冲着冷雁道:“你该不要成天逼着小唇温功课温功课了,她见到你都怕了。”
冷雁没好气道:“是你介绍的那个英语家教呀,怎么补课的?我看是骗人钱财的!”
我忙用手指德住嘴唇,轻轻说:“你们不要争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