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

“嘶…这个夜色,很适合杀人放火啊。”

“呸!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陆荣瞪了副将一眼,继续站在甲板上朝着远方眺望。

迎面吹来的狂风让他眼睛都有些生疼。

好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出现了几个小黑点,目测应该就是黄瑜所说的手下将士。

陆荣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人已经来了,今日夜色浓郁,咱们没个带路的还真得花一番功夫。”

“快,加速朝着前方小船队行军。”

“诶对了,黄老将军呢?”

副将回道:“回大都督,老将军儿子说他身体忽然不适,现在回到船舱养病去了。”

陆荣点了点头,黄瑜那伤势他看了都触目惊心,是应该好好休养。

“嗯,那就你带着人到甲板上候着,等人上来了再去告知黄老将军。”

“遵大人命!”

一刻钟后。

“大人,不对啊!”

副将火急火燎地往甲板上狂奔,眼神里写满了惊恐!

“怎么了?”陆荣疑惑地看着他。

“大都督,前方船只顺风而行速度极快,甚至仍在加速朝着我军驶来!”

“这速度完全不像是来投靠点,倒像是奔着冲阵来的啊!”

陆荣双目圆瞪,刚准备反驳,余光里忽然出现大批火光!

他猛地转过头,却发现不足百米的那些小船只不知何时竟然同时燃起熊熊烈火!

“大都督,快让大家调转船头往后撤军啊!”

副将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冷汗已经布满额头。

他们的船可都是木船,而且是大型木船,一遇火必定蔓延,根本就止不住!

然而陆荣却眼神空洞道:“撤…拿什么撤!”

“你忘了我们已经铁锁连舟了吗!”

副将顿时愣在了原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陆荣愤怒地质问副将道:“黄瑜这个老不死的呢,他不是说来的人是投靠他的吗,怎么会是火船!”

副将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眼里只剩下了那些越来越近的夺命火焰。

“大都督…”

“小人刚才去查看船舱的时候,黄瑜和他的儿子…已经消失了。”

陆荣只觉得喉咙一甜,忽然就是一口浓血喷了出来,绝望地瘫倒在了地上。

“老贼…误我啊!”

“大都督,大都督!”

半分钟后,一道飞驰的冒火船身一头撞上了他所在的主舰,火势开始迅速蔓延。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五万大军,数千条战船,在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赫然形成了一片火海,竟照亮了半个夜空。

两日后,周国,乾清宫内。

“陛下,前线许久没有传来新的战报,西境…恐已凶多吉少。”

严林甫低着头站在殷南嫣跟前,脸上愁容不展,似乎是在为前线战事而担忧。

“依臣所见,陛下已经可以下令捉拿陈印府邸中的亲人,哪怕后续英国公胡大人力挽狂澜,江山也免不了丢失几处。”

两天,整整两天一则新的战报都没有传来,几乎所有朝臣都认定陈印已经回天乏术,不是在躲避,就是已经死在了西境。

严玉松适时地带着哭腔喊道:“也真是苦了凉城百姓了,在故乡居住数十载平安无事,就因一奸臣背井离乡,可悲,可叹呐!”

“陈印,实乃大周第一罪人呐!”

又是一通鬼哭狼嚎,直到殷南嫣实在看不下去,呵斥了一声才终于住嘴。

“够了!”

“陈印前两次救国你们给予半点肯定,这次出了些岔子,你们就千方百计地逼朕诛连九族,到底是何居心!”

严家父子危害朝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殷南嫣怎会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

可知道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严林甫没有丝毫的慌张。

今日一早,他们便收到了马炎暗中送来的回信,上面赫然写着陈印已被刺杀的消息,二人心中的石头就此落地。

既然如此,自然需要斩草除根。

“陛下,您…”

“陛下,前线急报!”

严林甫正想趁着势头继续教唆,门外忽然闯入一小太监,竟正是上次被严玉松踹了一觉的小顺子!

这次他学了个乖,在看到严玉松也在殿内,果断选择绕到了殷南嫣的跟前,这才跪在地上。

“前线急报?是不是英国公击退了鲁国大军?”

严林甫稍微有些诧异,胡彪从未打过仗,哪怕真的有当地军队的加持,也不可能仅仅两日就逼退敌军五万人啊。

莫非是全军覆没,这是来告知大军压境的消息的?

没想到小顺子快速点头道:“次辅大人所言极是,鲁国大军,的确已经退回本国境内,甚至连凉城都不敢坚守,还让出了边境四座重镇!”

“什么?!”

不仅打退了敌军,还反而拿下了四座鲁国重镇?!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忽如其来的惊天喜报让三人都目瞪口呆。

严林甫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快速跪在了地上。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有英国公这样的能臣坐镇,实乃我大周之幸,这是天佑我大周国啊!”

小顺子却皱眉道:“英国公?才两天的功夫,大军都还没到西境内吧?”

三人又是齐齐一愣。

不是英国公?那还能是谁逼退了五万大军?

“小顺子你直接说下去!”殷南嫣已经是急不可耐。

“回陛下话。”

“退敌者,正是御史大夫,您亲自授予虎符的陈印陈将军!”

殷南嫣眼中写满了惊喜和错愕,严家父子则面面相觑,皆是不屑一笑。

真是好笑,陈印人都已经死了,还拿什么来退敌,阴曹地府的阴兵吗?

严林甫淡笑摇头道:“陛下,此密报,必然是假的。”

“嗯?此话怎讲?”

殷南嫣顿时心生疑惑,抬起头注视着严林甫。

“陛下,前几日鲁国才发兵五万要攻打西境三省,众所周知凉城和其他重镇中有着汉江天险,江面极其宽广,行舟至少要半日才能抵达对岸。”

“若是鲁国真的退敌,那自开战到退兵便已有一日,剩下的一日时间,这封战报无论如何是传不回京城的。”

“因此,陈印必定在撒谎。”

殷南嫣这下听明白了,严林甫虽然话难听,但的确是这个道理,她心中好不容易有的一点激动,瞬间再次化作苦笑。

“是啊,陈印手中不过千人,本身又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朕怎么会觉得是他击退了敌人。”

小顺子听完后却是继续奋力摇头。

“陛下,陈印大人的确是击退了敌人,但他是在海上击退的!”

这下别说严林甫了,就是严玉松都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

“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西境有几艘破船啊,那些船还都是给凉城运送物资的粮船,人家可是有足足数千条船!陈印怎么可能在海上作战成功,你疯了吧!”

一边说着,严玉松就越是得意忘形,眉毛一挑便忘了自己姓什么。

“更不用说,此人早在几天前便…”

“几天前便什么?”

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了乾清宫的大门口,听到声音的几人皆是一愣。

严家父子更是如白日撞鬼一般,满脸惊恐地转过了身子。

这个声音...不可能吧...

可当他们看清来者阵容,各个痴呆般地愣在了原地。

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影,居然正是陈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