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沉默了会儿, 忽略价钱的事,认真地问江辞无:“小江,你说的死了一次是什么意思?”

江辞无:“就是字面意思。”

祝英脸色变了变, 担心江辞无不说实话,转而看向一旁的荣道长:“荣道长,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荣道长点了点头, 乖乖回答:“江道友在和鬼王搏斗的过程中,用夜游巡使的勾魂链勾了自己的魂。”

听见是自己勾了自己的魂, 祝英脸色稍稍好转:“所以是主动的,不是被动的。”

荣道长点了点头, 心里有些纳闷, 这话听起来怎么奇奇怪怪的?

祝英正了正神色, 对着手机摄像头,继续说:“严格来说,小江的这种情况不算是死了一次, 而是对付鬼王的一种手段。”

“我猜鬼王应该没想到你用了这招,这招也是你们战胜鬼王的关键之一。”

这些话说的也很奇怪, 江辞无思索片刻, 上下打量她:“祝姨, 你是想赖账吗?”

祝英:“……不,我是在、在推测。”

说完,她立马问荣道长:“荣道长, 我刚才推测的对吗?”

荣道长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那就好,”祝英扯了下唇角,又对江辞无说, “小江你放心, 灵魂出窍的钱还是会给你的。”

有钱就行, 江辞无满意地点了点头。

祝英也不想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她刚才“分析”的话里,开口转移话题:“小江,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告诉我么?”

“有,”江辞无点了点头,“可能算是好消息吧。”

祝英有些疑惑:“可能算是?”

江辞无淡定地说:“我们好像找到了补天石。”

“什么?!”祝英瞳孔骤缩,惊得立马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眼珠子往右侧撇了撇,接着紧紧盯着江辞无:“小江,你确定吗?”

江辞无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说:“我不确定啊。”

祝英:“???”

江辞无:“所以才说可能是好消息、好像找到了补天石。”

祝英:“……”

空气沉默了好一会儿。

忽地,祝英伸手在手机屏幕上戳了戳,似乎是在看消息。

片刻后,江辞无便听见她说:“我看到何合的消息了。”

祝英缓缓问他:“你们是觉得那女娲神像,可能是补天石吗?”

江辞无点头,实话实说:“那神像很奇怪。”

“还有这个。”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了黑石,放到镜头面前。

看到这个石头,祝英怔愣了一秒:“这、你……你是……”

江辞无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女娲神像上的啊。”

祝英呼出一口气:“是神像上的石头啊。”

江辞无瞥了她一眼,继续说:“这个石头挺特别的,怀疑它是补天石。”

“而且它挺小的,容易随身携带,就没给何合派来的那些人。”

说完,他抬眼看向祝英,问道:“需要我交给他们?然后让他们一起送回道协么?”

祝英立马说:“不用!”

“小江,这个石头你亲自拿好,不需要交给其他人。”

江辞无挑了下眉,追问道:“所以它真的是补天石?”

“不是,”祝英顿了顿,改口道,“我的意思是,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我觉得它和普通的石头不一样。”

“所以让你保存好,等你到时候回来,我再拿它去试试,看它到底是不是补天石。”

说到试试,江辞无有些好奇:“怎么试?怎么确定它是不是补天石?”

祝英含糊地说:“就直接、直接去补补看。”

江辞无哦了声,随口说:“那我定下午的机票回陵安市。”

祝英眼皮跳了跳,对他说:“那也不用这么着急。”

江辞无挑眉,似笑非笑地问:“为什么?”

“这事不是迫在眉睫么。”

“我是怕你们离开的太突然,容易让别人起疑心,”祝英坐回椅子上,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半阖着眸子解释,“何合说不少道友都受了伤,在医院治疗,你们突然离开,不是显得很奇怪么。”

这话听起来有点道理,前提是忽略拨通这电话以来,祝英种种奇怪的话、语气神态。

江辞无应了声,看着镜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身旁的事物,随口说:“知道了,我会处理好所有事再回陵安市的。”

祝英笑了笑:“那就好。”

她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江辞无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茶杯上,很眼熟。

是云姐喜欢用的一套茶具。

他眯了眯眼睛,看了眼祝英身后的树。

玉兰树,和他家院子里种的一模一样。

江辞无直接了当地问:“祝姨,你在我家么。”

祝英喝茶的动作一顿,看着手里的茶杯,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暴露。

她慢吞吞地放下茶杯,擦了擦嘴,嗯了声:“我来找云姐,有点事。”

江辞无:“云姐呢?”

为什么不出来和他打招呼?

祝英知道他在问什么,解释道:“云姐还没起床。”

“我还在等她。”

江辞无哦了声,看了眼时间,现在早上九点,云姐没起床还挺正常的。

比起云姐,他更好奇另一件事:“祝姨,你找云姐有什么事?”

重要到不管高村的鬼王,而去他家院子里喝茶?

祝英委婉地说:“很重要的事。”

江辞无:“比鬼王还重要?”

“对,”祝英点了点头,又说,“而且我不是拜托夜游巡使去你们那儿了……”

江辞无:“小夜没屁点用。”

祝英愣了下:“只有他一个阴差吗?”

江辞无:“这倒不是,还有个更没用的阴差。”

祝英:“……”

她是真不清楚这事。

沉默了会儿,她缓缓说:“我是想着夜游巡使背后是冥界阴司,他知道了,冥界肯定也知道鬼王的事,他们捅出来的篓子,他们应当会处理。”

“冥界没有派阴差来处理么?”

江辞无点头:“有,就是小夜。”

祝英:“……”

江辞无低垂着眼睫,还在琢磨祝英和云姐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谈。

这种情况下,比鬼王还重要的事……那就只剩下解决天道崩塌的事了。

江辞无撩起眼皮,盯着祝英的眼睛,问道:“你是去找云姐商量解决预言的事吗?”

祝英愣住了。

看见她的神情,江辞无知道自己猜对了,疑惑地问:“云姐到底能帮上什么忙?”

为什么祝英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云姐?

这些年云姐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一些道术虽然不会忘记,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有些生疏。

更何况还要忌惮被老江发现,让云姐出手,不如多找几个现今的道长,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祝英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紧接着又闭上了。

她垂下眼,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江,等你回来再说吧。”

江辞无点头:“行。”

祝英:“我先挂了。”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桌上,一口灌了一整杯茶,稍稍冷静了。

祝英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张雅云:“云姐……”

“事已至此,你还能瞒着他多久。”

张雅云垂着眸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祝英试探地说:“就直接和他说,小江是个聪明的孩子。”

张雅云扯了下唇角:“然后他就知道我们瞒了他这么多年。”

祝英慢吞吞地提醒:“等他自己发现,也会知道你们瞒着他很多年……”

张雅云埋怨地看了她一眼。

祝英摸了摸鼻子,小声说:“云姐,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江老先生那一卦是对的呢?”

“小江体质……特殊,注定多灾多难,说不定掺和进这些事,小江才能找到他的一线生机。”

“万一错了呢?”张雅云看着她,轻声说,“我们算出来的卦象,都是小江只有远离那些事情,才有属于他的一线生机。”

她不满地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地去顶,凭什么让我儿子去?佛教基督教那些家伙呢?只传教不干活么!”

祝英看她在气头上,没敢吱声,默默地捧着空茶杯。

忽地,客厅传来一阵咆哮声,紧接着一个穿着厨师服的胖男人跑了出来:“完了完了,云姐,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除了手机号,我他妈还给过高村长我在陵安市的地址,小江就算没听出我的声音,肯定会问高村长要地址的。”

“他回陵安市后该不会找上门吧?!”

“会的,”张雅云掀起眼皮,看何主厨,冷笑道,“你搬家吧。”

何主厨:“……我没钱。”

张雅云:“我可以租给你。”

“看在你为小江煮了这么多年饭的份上,给你打九九折。”

何主厨:“……”

…………

另一边

江辞无和宴朝一、荣道长在房间里休息了几个小时,高村长就找了上来。

“江先生,这是何师傅的地址。”

江辞无看了眼地址,挑了挑眉,居然在陵安市灵城区的一个小区里。

离香火店和江家都挺近的。

“谢了。”

高村长连忙说:“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其他几个道长说想去医院探望受伤的道长,我找了辆面包车,江先生你们要一起去么?”

江辞无想了想,点头道:“去。”

“等下,我们先收拾行李。”

“什么行李?”高村长有些茫然,对他们说,“帮受伤的道长们收拾吗?何道长不用麻烦,道协会派人送去干净的衣服。”

江辞无:“不是,我收拾自己的行李。”

“等会儿去了医院,我们就走了。”

医院在市里,顺路可以直接去机场。

高村长这下听明白了,问道:“江先生,你们和道长们要离开了吗?”

“这传道还没结束呢……”

“不是所有人,”江辞无笑了笑,对他说,“只是我们三个先走了,其他道长还是会留在这里传道的。”

高村长还有点懵:“可是你们是保镖,你们先走了,道长们的安全问题怎么办?”

江辞无随口说:“没关系的。”

“可是、可是……”高村长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说昨晚道长们齐心协力打死了一只野兽,但没人敢保证山上只有一只野兽啊!万一还有别的呢?

他忧虑地说:“江先生,宴先生,万一传道期间,又来了其他野兽,道长们的安危怎么办?”

“这怎么能没关系呢……”

“他说的没关系,”宴朝一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指的是和我们没关系。”

高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