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大殿着火了!人都到哪去了,皇后和太子都还在里面!”
“跑,快跑!大军攻破承天门,马上要到太极殿了!”
“谁能帮帮我?求求你们停下来帮我救救六皇子和淑妃吧,那些兵把他们带走了。”
.......
漫天的雪无边下着。她跑得很急,吭哧吭哧被老十二拉着手,在甬道上急行。
一只鞋掉了。
“别停下,停下就得死了。”
稚嫩的话音刚落,一根长矛就从后面穿了过来,跟捅西瓜似的,将老十二的胸腔捅破了个大洞。
血汩汩从他胸口流出来,温温的。
她蹲下来问道,“十二哥哥,很疼吗?”
老十二捂着比自己身体还要长的矛,嘴角扭曲着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才九岁。
她转身想唤人来救救他,却发现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在尖叫和奔跑。
地上躺了好多的人,一股浓重粘稠的血腥味飘**在整个上空。
根本没有人听到她的喊声,也没人有空来理会她。这要是放在平时,那些宫女和太监是要被治罪的。
然后就一声马啼撕破了天际,一匹黑色战马飞驰踏在太极宫的汉白玉阶上。
“笃笃笃。”
渐渐朝向自己靠近。
雪雾缭绕,马背上有个高大的身影,大片雪花飘落在他盔甲上,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
“啊!”
上官恩燃从**蹭地起身。胸口急喘。
发现又是做了噩梦,踉跄着下了床,顾不上桌上的水是冷是热,倒了一杯,一口饮下。
待稍稍平复后,她长长吐了口气。
好久没做这个梦了。
窗外长巷路过的打更梆子很快就响了一下。
“寅时了。”她低语道。
窸窸窣窣洗漱了一番,她很快就出了寝房。
正是隆冬时节,风里夹着雪是沁入骨子里的冰。
她跺了跺脚,直接朝着外院那盏忽明忽暗的孤灯走去。
作为掖庭一名浣洗宫女,每日寅时起床是雷打不动的。
等到了浣洗场,上官恩燃这才发现井中的水早已结了冰。
只能跟着几名浣洗宫女到别院里挑水,来来回回挑了数十担,肩膀也磨破了皮。
好在水是够洗衣服了。
不然天亮掌事的公公来查收,衣服没洗完就要被重罚的。
衣服洗完,手上的冻疮也破了遍。
刚擦干手,浣洗局的掌事嬷嬷把她叫了过去,
“这锦被刚烘烤干,还带着热乎劲呢。你带上萧湘,给宜春宫的端妃娘娘送过去。昨天她宫里的人还来催过一次。”
掌事嬷嬷转身又提醒道,“这八子图锦被可是太后赏赐主子的,小心办好差。”
上官恩燃垂眸温顺道了声“是。”
两人出了掖庭,一路向东。
在掖庭终日都有做不完的杂活,手是没得空下来的。
难得出来一趟,萧湘脸上明显多了些松快。
她原是荆州刺史的嫡女,父兄犯了贪污罪被充到掖庭,也委实可怜。
平日里在掖庭她极少与人说话,或许是上官恩燃是掖庭里,唯一一个跟她同样识字的,她才愿意亲近一些。
“宜春宫要走多久?”萧湘问。
“在东宫附近。有点远,小心别踩到雪水。”上官恩燃道。
说是这么说,两人都捧着被子,哪敢分心去看脚下,薄薄的棉鞋很快浸透雪水,脚上尽是冰冷到了骨里头。
“东宫?岂不就是太子所住之处?”萧湘声音里透露出了惊喜。
上官恩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咱们快去快回,送晚了回头掌事嬷嬷又要说。”
萧湘斜眼看她,有些讪讪的。她似乎对自己呆在掖庭总是理所应当的样子,实在令人看不懂。
整个掖庭里,最看不懂的人便是她了。
要说以上官恩燃这等的样貌,当真放在后宫的嫔妃里面,都是相当的惹眼。
况且她还识字懂诗,办事也稳当,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分寸。按理说这样的人,就算是放在御前也是不为过的。
可偏偏她甘于起早贪黑在浣洗局里当个下等杂役。
早前也听过别的宫女议论过她,说她似乎从未出过宫,倒像是本来就长在这宫里头......
分明是同样十五岁的年纪,新朝也就不过八年的光景。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这宫里长大?这恐怕就是要牵涉到前朝旧事。
不敢猜,怕猜多不好。
天已大亮,雪却依然扑簌下着。
两人出了夹道往东,远远就看见一队太监抬着一乘肩輿缓缓而来。
上官恩燃忙低声道,“快站一旁行礼。”
实在是没有料想会遇到这种情况,匆匆忙忙地缩在墙角,还得看着手中的锦被。
两个人都是胆战心惊。
眼瞧着肩輿经过她们面前时,不知怎的,萧湘手中的锦被一滑,直接就掉雪地上了。
走在肩輿前面的太监喝了一句,“你们是哪个宫嬷嬷**的?遇到太子爷连怎么行礼都不会,没点眼力见就不要出来当差!”
两人已经顾不上其他,抖如筛糠就直接跪下了。
萧湘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道:“罪臣之女萧湘给太子磕头请罪了,奴才该死!”
上官恩燃当即心中一惊,想来这萧湘是认识太子。敢冒险自荐,难道是想让太子认出她好脱离掖庭?
哎,她默默叹了口气。被贬到掖庭的女子,多少都心存侥幸,希望终有一日能有人能带自己脱离苦海。
掌事的太监估计也料想不到会有宫女敢在殿前这么自荐,尖着嗓子喊了一句,“把她俩带去慎刑司问话。”
慌乱之际,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肩輿里,突然就传出了句,“等一等。”
是个挺好听的男声。
“抬起头来。”
软和中又自带着坚定。
萧湘的脸上有难以掩饰的欣喜,抬起头的瞬间一片雪花正好落在她睫毛上,她眨也没眨一下。
“不,不是叫你。”
肩輿里再次传出了声音,“跪着磕头的那个,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