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贵妃巷,卢安调好闹钟,先是睡了半个小时。
醒来后开始复习一遍各类数学公式,为下午的数学做准备。
走出卧室门时,刚好看到了孟清水从对门的卧室出来。
四目相视,容光焕发的孟清水主动打招呼:“你醒来啦,休息得怎么样?”
“嗯,还不错,你呢。”
“我刚在姐姐**一觉睡到自然醒,挺舒服。”
话到这,两人面对面突然没话了,各自安静地看着对方。
不同的是,卢安的眼神一直很平静。
而孟清水看着看着眼里都是笑,笑里都是情。
好一会,卢安偏过头望了望外面天色,说:“快到点了,我们去学校吧。”
“好。”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堂屋,离开院子,往一中走去。
等到两人走远,嫂子从另一间屋子钻了出来,对李梦和孟清池说:“妹妹和卢安还挺般配的。”
李梦先是附和,尔后有些担忧:“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现了错觉,小安对清水似乎一直兴趣不大。”
嫂子没注意这么多,疑惑问:“有吗,卢安不是一直很内向吗,在这场感情里,小妹主动点正常啊。”
说完,见婆婆在思索,嫂子转向孟清池,“清池,难道你也发现了?”
孟清池自然知晓原因出在哪里,可她又没法明说,一时间心绪有些惆怅。
不过为了不引起家里人怀疑,孟清池说:“小安现在较以前开朗了很多,不过在感情上,显然还是有些迟钝,希望他不要负了清水。”
后半句是她的真心话。
小妹曾用白蛇传两次试探过自己,她何尝不懂自己在小妹心里的身份变得复杂了呢?
她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另一边。
卢安和孟清水步行到离一中还有百来米距离时,两人主动分开了。
一前一后进的考场。
下午考数学。
前生这是他最爱的一门功课,今生有点为最后一题头疼。
但他看得开,只要稳定发挥,这次考个好大学应该有把握。
卷子发下来后,这次他学乖了,先填姓名、考场和考号等……
数学前面的选择题,卢安做的很顺畅,但在最后一个选择题时,他卡住了,一时间没做出来。
一分钟后,卢安果断把它搁置一边,继续做填空题,这次一口气到底。
接下里是大题。
前面4个大题没遇着难关,得心应手。倒数第二个大题花了些时间,也做出来了,这让他很惊喜。
当来到最后一个大题时,卢安抬头看看闹钟,还剩50分钟,心道时间充裕,不急。
第一小问,同预料的一样没难度,得分。
第二问还是在意料之中,他苦思冥想了10来分钟,没找到脉络,最后只得堆相关公式,以求得几个小分。
对于数学这门功课,他开考之前就有了清晰思路,会做的务必不能失分,不会的力争得小分,所以最后一题做不出来就果断放弃,开始系统检查前面的题目。
选择题核查一遍,除了最后一个,都没问题。
填空题核算一遍,还是没差池。
前面5个大题细细检查完,没发现错误,到这里时,他心里已经有底了,120分总分,至少已经有100分到手。
还剩最后一个选择题和大题最后一小问,这是两个难啃的骨头。
卢安瞄一眼时间,还有20分钟。
再次核对一遍考场信息,他做了抉择,把所有精力投入到最后一个选择题当中。
最后一个选择题有点怪,比平时模拟都难,卢安试了几个不同方向都没结果,临了不得已采用答案逆推法,根据已知信息先排除掉一个D,然后把ABC一一代入。
5分钟后,又排除了B,最后只剩下了A和C。
进展到这里,他已经力竭,不会做了,逆推法也得不出准确答案。
目光在A和C之间徘徊许久,最后填了C。
为什么?
没为什么,经验之谈,C男人值得拥有。
做完,卢安撇向了旁边的瘦高个,后者猛使眼色,右手拇指和食指不停摩擦,意思是愿意给钱,希望他把选择题和填空题给抄……
他是做一题拦一题的,周边人几乎都是这个样,这让瘦高个数学每场考试都很绝望,没地方抄。
卢安笑笑,没搭理,继续看向前面的吴语,这姑娘也做完了,还伸手打哈欠来着。
随着终考铃声响起,数学最担心的这科考完了,成了过去式。
他整个人没来由一阵轻松。
走出考场,下楼梯时遇到了孙丽娜。
孙丽娜问:“看你这样,是考的不错吧?”
一般情况下,考试没完之前,朋友之间不会问考得怎么样?怕影响后续考试。
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除非能从脸上得到答案。
卢安点点头:“还行,该做的都做了,没遗憾了。”
随后问她:“你是在一中住宿,还是在外面?”
孙丽娜不避讳:“我和男少卿去他表姐家。”
下到一楼,离开拥挤的人群时,她忽然问:“你和吴英关系怎么样?”
卢安没弄懂她为什么这般问,照实回答:“点头之交。”
孙丽娜哦一声,换了话题:“你大学打算去哪里读?”
卢安说:“瞧你这话问的,没水平了,还没考完呢,得等考完再说。”
接着他问:“你是打算去京城的吧?”
“对呀,他要去清华,我当然得跟着去啊,要不然他少了我该怎么活?”孙丽娜说这话时很自信。
第一天考得不错,第二天同样顺利。
就是有一点不好,孟清水临时住进了贵妃巷,他要同时面对两姐妹,还要面对李梦,也是极其苦恼了的。
最后一天上午是历史,考下来他的感觉不错。
下午是英语,这是他现如今最擅长的科目,可以自豪地说,高考到这份上,他的大学目标已经锁定了全国十强。
听力、语法、完形填空、阅读理解到最后面的作文,一气合成,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做完检查一遍都发现还剩20来分钟。
末了再次检查一遍姓名等考籍信息,他放下了笔,这让他没日没夜奋战了一年之久的高考终于结束了,画上了句号。
过程有多焦心,考下来自我感觉就有多好,他很满意。
带着些许感慨,终考铃声响了,卢安把东西一收,跟着人流出了考场。
后面的吴语追上了他,拍他肩膀一下问:“卢安,考得怎么样?”
卢安笑着点了点头,“我看你每场都很放松,应该十拿九稳了吧?”
吴语一脸喜色:“不瞒你说,我感觉都会做哈,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这就是非常自信、超常发挥了才有的感觉。
卢安问:“数学也做完了。”
吴语比划了一个ok,然后说:“厉害吧。”
卢安笑呵呵道:“厉害。”
吴语扫一眼周边:“前面我都不敢喊你,就怕碰到了书婷,现在我不怕碰到她了,你呢,要不要去见见她,人家喜欢了你一场,做个了结吧。”
卢安摇摇头:“主动去见就算了,我给不了她什么,要是有时间碰着了,倒可以请她吃个饭。”
吴语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孟清池和李梦还在老地方,刘荟和男少卿也来了。
刘荟此时一身钴蓝色修身单衣,搭配一件黑色七分裤,脚下是纯白的耐克板鞋,空气刘海,丸子头,模样清澈明媚。
长相谈不上多么惊艳,但却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生。
卢安在旁边的小卖店买了一些奶油雪糕,给孟清池和李梦一人散发一个后就走向了刘荟,很诚挚地开口:
“谢谢你的试卷,请你吃雪糕。”
这声谢道得真心实意,鸟不落送的几套预测真题,有些题目押中了,让他至少多得了15分。
高考15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刘荟开心地接过雪糕:“卢先生,不用客气。”
把手里多余的雪糕丢给男少卿,然后使个眼色:朋友,能滚一边去么。
男少卿气结,双手捧着几个雪糕向校门口行去,孙丽娜此时刚好出来了。
刘荟看着他眼睛,有点羞意的脸上浮现出微不可查的小酒窝,随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低头认真剥起了雪糕外皮纸。
卢安发出邀请:“去外面走走。”
刘荟抬头瞅了眼他,跟了去。
离开一中校门口,卢安问:“北大听说有一年军训,你有知道不?”
刘荟说:“知道的。”
卢安打量她一番,“你这身子骨有些瘦弱,暑假得好好锻炼,别到时候吃不消。”
刘荟甜甜一笑:“卢先生这是在关心我吗?”
卢安点头:“看在这三天每天都在校门口等我的份上,算是关心你吧。”
刘荟顿了顿,心思被拆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偏头对付起了雪糕。
卢安视线在她侧脸上停留小许,随后一路往下,脖子、锁骨、胸、腰腹、胯部和腿……
忽地问她:“高中有男生给你写过情书吗?”
感受到他那直白的眼神,刘荟脸上的羞意比刚才更甚几分,“有。”
卢安问:“和我比怎么样?”
刘荟抿笑一下,随即收敛笑容开始正视他:“卢先生心里要是没人的话,这问题我很乐意回答。”
听到这话,卢安怔了片刻,把眼前的她跟15年后的那个刘荟相较,慢慢地好像重合在了一起。
可又不能完全重叠。
前生,相处久了,来往多了,自己曾对她的身体动过心思,可人家从善如流,用非常聪明的方式规避了自己,事后却没让他生出反感,反而赢得了他的尊重。
从那以后,两人关系虽然一直很紧密,但卢安在语言上也好,在行动上也罢,再也没有过红线。
说实话,要是上辈子刘荟敢说出这话的话,那两人肯定会擦出火花。
也不至于到老她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不至于经常在树荫下呆呆地远眺落日的余晖。
问题出在哪?
难道是后世自己有了家庭,现在还没有?
所以她胆子稍微大一点?
想了好一阵,没想通,卢安索性放弃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经过这几番试探,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少女时期的刘荟到底是个什么样?
好奇心已然满足,他不在逗她:“那边还有人在等我,我得走了,有缘再见。”
刘荟停在原地没动,默默地把视线投放到他身上,随着他消失在街道拐角处而慢慢变得涣散。
路上,卢安遇到了到处寻觅的吴英,后者问他:“你看到刘荟了吗?”
卢安伸手指了指:“出口右拐,她在信用社门口。”
吴英说一声谢谢,然后赶了过去。
两分钟后,吴英小跑到了刘荟跟前,“你刚才和卢安在一起?”
刘荟没回答,而是掠过她看向来路。
吴英有所感,也转身望过去,刚好看到卢安跟了过来,下意识问:“咦,卢安,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卢安把一张纸条塞到刘荟手里:“忘了把这个给你了。”
刘荟打开手心一看,发现纸条写有一串数字,是BB机号码。
盯着这串数字,她顿时明白,卢安这是在回应自己那张明信片:可以做朋友。
一瞬间,刘荟的心情好似一只从井底爬上来的青蛙,这新世界是如此辽阔。
这个下午,她不知道是怎么跟卢安第二次道别的?
不知道是怎么跟闺蜜吴英分开的?
也不知道怎么走在了去外婆家的路上?
她心里一片糊涂。
站在堤坝上,俯视着下面参差不齐的一条条渔船,还有从山外山映射过来的夕阳,刘荟心口忽然被一股奇异的情绪充满了。
不仅仅是开心。
像是发现了人生的奥秘、生活的乐趣,从此整个世界都在自己脚下铺开。
刘荟突地扔下背包,张开双臂,如风一样踢踢踏踏跑下台阶,接着飞快冲到草色青青的河滩上。
河水在流淌,她的心同虫草一样在有力地啾鸣,马尾在风中肆意飞扬,不知道是在怂恿还是在劝阻?
此刻,她和她的暗恋一起飞了起来。
“喂,刘荟,你在抽风吗?”
猛地,有个中年大叔在渔船上喊她。
闻声,刘荟赶忙低下头,不敢看向河面,脸色火辣辣地转过身子,像个弱智爬上堤坝,拿起背包就走。
刚才被舅舅全看在眼里了吗?
会不会告诉那塑料妈妈?
会不会又迎来一波嘲笑?
慌乱地想着,刘荟走在了长长的堤坝上。
走着走着,只是快要到尽头时,她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缓慢了下来。
望着下面潺潺的流水,回想自己过去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回想起有关他的各种小道消息,回想起他有喜欢的姑娘……
刘荟眼睛模糊了,不知不觉间挤满了眼泪。
可惜呀,他喜欢的姑娘不是我。
茫然地站了半个小时后
再次瞄一眼手心握着的纸条,刘荟不舍地松开,目光追逐着落入河面的、那张半个巴掌大的白纸。
她的心在滴血:
“卢安,我爱过你,谢谢你。”
“卢安,祝你和心爱的姑娘白头偕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