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报纸,递给叶润的是《人x日报》,卢安带回教室的是《经济日报》。
之所以订阅这两份全国性的大报,前者是为了了解国内的最新动态和国家政策,而后者就完全是为了挣钱服务的。
看完关于自己的画作新闻后,卢安把经济日报大致扫了一遍,发现这上面的新闻大多数是跟现如今的下岗潮、市场经济改革和92南巡有关。
从头至尾翻一遍,就在他打算收起报纸准备认真上课时,不小心瞟到了一则新闻:来自湾湾的魏氏兄弟,在天津推出了他们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新闻末尾还在全国各大城市招经销代理商。
读完这则新闻,卢安没有太大感觉,只是感慨一句,又一样熟悉的东西出炉了,日后吃快餐多了一个选择。
心里在想,既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世了,那“统一”方便面估计也快了吧,这可是两款王炸级红烧牛肉面,一经推出就立马火爆市场。
咦?
等等……
卢安停住叠报纸的动作,脑海里突然打开一扇门:
既然是王炸级红烧牛肉面,既然一经推出就立马火爆市场,既然还在全国各大城市招经销代理商,那这代表什么?
这不代表钱吗?
钱,大量的钱。
他前生看过很多新闻,这年头很多经销商都是用麻袋背钱进货,用麻袋背钱去银行存款。
再次打开报纸,再次看一遍新闻,卢安有种拨开雨雾的感觉。初见不是在金陵么?他和他妹妹不是想上进么?
这也许是个机会,自己出资金,他们出力,搞他个经销商弄弄,说不得能整活呢?
搞方便面,弄经销商,后面……
一整节课,卢安都在开小差,都在从记忆里抠东西,规划这几年的风口路线。
还别说,被他这么一整吧整吧,后面还真就规划处一条完整的路线出来了。
虽然属于纸上谈兵,虽然属于不切实际的成分居多,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兴奋。
未来这几年,国内大的风口不会出现,比较火爆的都聚集在家电和饮食方面。
比如海尔冰箱啊,比如娃哈哈矿泉水啊,比如各种饮料啊……
这些赛道的内里调调,卢安不是很懂。但看得新闻多,知道这几年是经销商的黄金时期,也是最挣钱的时期,有资金有人力就可,当然了要能吃苦,要有一定势力。
可这些初见曾经都貌似具备啊。
由于这几年通货膨胀过快,钱存在银行里一直在贬值,拿出一小部分来做点事,做点实验,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会不会失败?
要是真失败了,那就失败了呗,对他来讲,损失不大,就相当于交学费了。
后世那么多爆炸信息储存在脑海中,今天损失的钱,后面随便找个风口就能大把大把挣回来,这就是手握王炸过多的底气所在,真他娘的不心疼。
拿点钱实验一下子自己的路数,看看“纸上谈兵”中到底有多少含金量?顺便还能检验一下初见的人品,这真是一举多得,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重生过来,他一直没有找到钱生钱的办法,现如今难得看见一条,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上,但正好拿来练练手,练练兵。
下完课,卢安立即赶到校外给初见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找学校门口找自己。
接着才给清池姐打电话,一个同事接的,对方告诉他:清池正在手术间,要他下午打过来。
下午打过来,下午自己四节满课哎,奶奶个熊的,长市怎么就没有南大这么牛逼的学校呢?
不然当初就去长市读书了,想什么时候见清池姐就什么时候见。
不过下一瞬想到清水,他又熄灭了这股心思,要是被这姑娘缠住了,别说清池姐了,估计叶润都得离自己远远的,那还活个鸟啊,不自在。
第三个电话打到沪市,打给俞莞之。
这次倒是快速,电话响两声就通。
“卢安?”
“俞姐,是我。”
俞莞之放下手里的笔,问他:“你看到新闻了?”
卢安高兴地说:“今天上午翻了几份报纸,谢谢你。”
接着他又补充一句:“还谢谢陈叔。”
他口里的陈叔指的是陈泉,他和俞莞之的关系还没友好到那个程度,自然不能随其喊陈伯。
俞莞之会心笑笑,随后征询他意见:“你的个人信息,我暂时帮你压下去了,国内各大媒体没有报道,也不会有人来南大打扰你。
嗯……,现在我想问问你,后头是继续维持这样,还是公开?”
哎哟,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啊!
真他娘的舒服!
他打这个电话,原本就是两个目的:
一是向俞莞之表示感谢,如果自己是千里马,那她就是伯乐。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人家这份“提携”恩情对自己来讲,分量还是很重的。
他一直记在心里。
第二个目的就是想要过几年平静生活,让俞莞之帮着压一压。
好不容回来一趟,好不容梦回大学,功名利禄什么的虽然没有看淡,但还是想享受几年回忆中的美好生活再说。
校园生活是他前生一直念念不忘的执念,不想毁去这份宁静的净土。等过了这几年,后面的日子就全是跟铜臭有关了,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再说了,过平静生活并不代表他不思进取,作画领域该上还是得上,只是他不喜欢那种骤然而来的镁光灯生活。
卢安试探着问:“如果我这几年想低调一点,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推广计划?”
他虽然想过几年平静日子,但也要礼貌征求下伙伴的意见,这是一种契约精神。
俞莞之告诉道:“影响不大,我和陈伯的计划是,等你要举办画展时,再大力推广,现阶段你的名气只在圈子里流传。”
这话俞莞之说的平平淡淡,可卢安却听出了她的自信,对她自身实力的自信,对她家里实力的绝对自信。
要是没那个绝对碾压的实力,怎么可能名气不外泄、却又在圈子里流传的?
国内那么大,这个精准把控是相当有难度的。
好在现如今不是互联网时代,只要掌控了这些纸质媒体的咽喉,倒也真能做到这一步。
卢安感谢说:“那行,先维持现在这样吧,等以后需要我抛头露面了,你提前跟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俞莞之说好。
这个电话打得比较久,两人说完正事后还聊了一些杂七杂八,足足过了20分钟才结束。
瞧瞧时间,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卢安不急着进校,想了想又给大姐挂了一个电话。
可这电话没说几句就断了,卢燕那边还是忙,一如既往地忙。
生意这么好,怎么不多请几个帮手呢?
每次急吼吼就是那几句现话:“你学习怎么样?”、“你生活怎么样?”、“你身体怎么样?”、“你的钱够用吗?”、“你和清水感情怎么样?”
这是大姐的惯常5连问,问完后就挂了。
“老板,多少钱?”
“26块。”
四个电话收26块,卢安跑去隔壁买个雪糕压压惊,怕血压飙升把自己给冲死了。
话说那安装电话的怎么还不来呢?
他娘的自己都去邮电局申请好几次了,那阿姨每次都答应好,每次都说安排人来,但每次都没来,难道还要自己献身啊?
不满地找个地儿坐下,剥去雪糕外皮纸,才咬一口,就遇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陈麦。
说是熟人,是因为开学不到两个月,两人撞见好多次了。
这是第5次,还是第6次?
说是陌生人,是因为正儿八经的陌生,除了军训时知晓彼此的名字外,没有其它。
此时陈麦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隔壁师范大学开学那天在迎新车上的那位。
男生手捧一束玫瑰花,还提着一个生日蛋糕,腆个脸喊:“麦麦,今天你生日……”
“你喊谁麦麦?麦麦是你能喊的?”
陈麦原本在风风火火往前走,听到这声“麦麦”后,瞬间爆炸了,回头就是一顿呛。
“那个……我小时候不就是喊你麦……”男生时候有点怕她,见她回头,本能地退后一步。
陈麦不耐烦地打断,低吼:“送你一个字,滚!送你两个字!给老娘滚远点!”
男生吓得又退后一步,但依旧不甘心:“麦麦,‘给老娘滚远点’这是6个字……”
“哈……!”卢安听得乐开了花,这男生真是舔狗,舔到没边了。
听到旁边有笑声,男生瞪了他一眼,眼里都是怨恨,毕竟落了面子不是?
对此,卢安没点反应,还有闲心在想:这人要是敢对自己刺毛,自己一招能不能制服他?
男生瞪他,而陈麦呢?
陈麦把他空气,气恼地几步跨到男生跟前,先是一脚揣在男生大腿上,接着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玫瑰花和蛋糕扔地上,然后抬脚踩,用力踩,一阵无影腿下去,前头还鲜艳夺目的玫瑰花瞬间成了花泥。
蛋糕就更别提了,几个大脚印下去,已然凄惨地不成样了。
做完这一切,陈麦指着前面的路,一言不发,但气场非常强大,示意男生滚!
低头瞅着地上的玫瑰花和蛋糕,低头瞅着自己的心血,男生敢怒不敢言,最后转头灰溜溜走了。
等到男生走了,陈麦忽然转身瞪着卢安。
还以为不瞪自己呢,原来留在这里,不同于男生的怨恨瞪,这妞眼里只有凶光,显然被那男的气得不轻,余怒未消。
对方居高临下站着,卢安坐着,在这场气势对决里,他先天吃亏,暗想这妞不得166高?
四目相视,卢安顿了顿,随后继续咬一口雪糕饶有意味地说:
“我是睁眼瞎,看不见,姑娘你去忙吧。”
视线在他的雪糕上停留两秒,陈麦走了。
望着离去的背影,卢安摇了摇头,这女人忒凶了,忒好斗了。
自己就是不小心看了一场把戏嘛,差点遭无妄之灾。
唉,以后谁娶了她谁倒霉,估计跪键盘跪碎碗块都是轻的。
不一会,初见来了。看样子赶得很急,全是汗,身上还有灰。
卢安到旁边买一个雪糕和一瓶水给他,问:“你跑步过来的?”
初见接过水和雪糕,“公交车难等,我就一路跑过来了。”
卢安问:“你现在捡垃圾情况怎么样?”
初见说:“勉强能糊口,饿不死。”
卢安听了没做声,等到把雪糕吃完后才慢悠悠去了买了一份《经济日报》过来,指着康师傅牛肉面的新闻说:
“你读过初中,你自己看。”
见状,初见捧起报纸蹲在地上认真读了起来,前后读了两遍才小心翼翼问:“卢哥,你想做经销商?”
哟,脑子反应还不慢。
卢安点头道:“对,我手头现在有几个钱,想把金陵这座城市的代理权拿下来,但我要上课,没时间,你愿不愿过来帮我做事?”
听到这句话,初见先是惊愕,接着脸上全是惊喜,急忙表态道:“愿意,愿意,卢哥,你说咋么弄,我全听你的。”
盯着他瞧了会,卢安慢条斯理说:“我都想好了,你和你妹妹是因为我才来的金陵,现在这样一直捡垃圾也不是办法,我就寻思着,我出钱和点子,你出力,然后把代理商架子搭起来。”
听到卢安一直记挂着自己兄妹,初见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他又有点害怕:
“卢哥,你让我做事没问题,横竖怎么做都成,我和我妹妹乐意着咧。
可拿下这代理商不会是小钱啊,我就怕自己做不好,把你的本钱都折进去了。”
卢安觉得这人有廉耻之心,坏不到哪里去,顿时放心不少,摆摆手道:“我打听过了,这康师傅牛肉面才问世,市场还没铺开,金陵这座城市的代理权花不了很多钱,你不用替我担心这个。
现在我要你做两件事。”
初见蹲在地上,竖起耳朵。
卢安说:“你以前混社会的,身边有没有那种手脚干净却又能吃苦耐劳的人?”
初见回答道:“有,卢哥你要几个?”
卢安强调一点:“要忠心的。”
初见拍拍胸脯:“卢哥你放心,我们混江湖,义字当头,命可以没有,但义不能丢,这样的人我不说认识很多,但三五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卢安问:“他们如今在哪做事?”
提起这个,刚才还激愤的初见有些黯然神伤:“李家落败后,我们没了依靠,如今都分散在各地打工。”
卢安问:“有没有干以前的勾当?”
初见把头摇得叮咚响:“卢哥,你别看我们这伙人都是混子,其实心眼都不坏咧,要得也不多,我们就想有口饭吃,挣几个子能让家里人另眼相看。
当初我们都以为名声那么大的李家是干正事的,是干大事的,招我们捞河沙给的工钱高,我们就都去了,后面的事你也看见了,我们为了不丢掉饭碗,就帮着李家做了一些街面上的事。
不过卢哥你放二十四个心,自从杨莲花被枪毙了以后,大伙都吓坏了,都洗心革面从头做人,如今都在各个地方卖苦力咧,还有些成家生子了,更不可能回头当混子了。”
卢安眼睛一亮,道:“成家生子好,我就要成了家的,要这些人,你对他们知根知底,帮我叫4到5个人过来。
不过在这之前,你要想办法先去把代理权帮我拿到手。”
卢安话说得很直,要是连个代理权都拿不下,还指望其干大事,那不是做美梦么?
初见是吃过苦的,这点事儿在他眼里都不算个事,知道卢哥在考验他的能力,当即起身拍拍屁股说:“卢哥,你等我好消息,我这就去。”
这属驴的啊,说走就走。
卢安朝着他的背影喊:“你知道从哪里入手?”
初见扭头大声说:“不是要招经销商吗,我先在本地报纸上找,要是找不到我直接去天津堵门。”
卢安竖起大拇指,要的就是这个劲儿,有**有血气,加上脑子不笨,何愁大业不成?
不过他不能让其这么走了,招手喊:“回来,你不带钱去谈个什么?”
初见挠挠头:“卢哥,钱是你的,协议上的字得你签。”
卢安不可置否,道:“要是金陵能搞定,那肯定我去签,要是得跑去天津,那我没空,你去。”
见他还要说话,卢安挥手打断:“不要磨磨叽叽了,我信你。”
闻言,初见热泪盈眶地应了声“诶”,当初被敌人抓住用刀捅,他都没出卖过李柔,没想到李柔反手把他给抛弃了,那时候他万念俱灰,不想活了。
要不是卢哥救了他,他真以为那次死定了咧。
来到附近的建行,卢安取了5万现金出来,交给初见说:“出门在外要低调,快去快回,如果钱不够就call我,我来想办法。”
初见接过钱,重重地点头。
离开银行,卢安问:“你吃中饭了没?”
初见说吃了包子过来的。
卢安问:“就吃包子?”
初见没感觉丢人:“包子省钱,妹妹读夜校需要钱,我们一天只晚餐吃米饭,早餐和中餐都是包子。”
卢安听了没做声了,感觉像过去自己的穷苦生活再现一样。
“走,我们去吃个饭。”
“不了,卢哥,现在趁天色还早,我得去找门路,不能浪费时间,要不然别个抢先了咋办?”
卢安笑了笑,看出了对方的迫不及待,也看出了对方在抓机遇。
因为这代理商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但却能改变他们兄妹的命运,所以格外珍惜。
既然如此,卢安也不强求,挥手让其走人。
只是初见跑几步又折回来问:“卢哥,你就不怕我拿着这么大一笔钱跑了?”
卢安淡定地说:“你不会。”
“你不会”三个字,卢安说得轻飘飘的,可落在初见耳里却很重,差点再次落泪。
忽然想到什么,卢安盯着他眼睛问:“你喜欢过李柔吗?”
没想到初见猛摇头,“没有,我不配!”
见卢安愣住了,初见说:“我有喜欢的人,我想挣钱回去娶她。”
卢安回过神,好奇问:“她是谁?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初见罕见地脸红了,“她是村里铁匠的女儿,我们私定终身了的。”
一句话,卢安情不自禁脑补了一个完整故事,笑着道:“那你得赶紧挣钱,别让人家姑娘久等了。”
又说了会,卢安把他打发走了。
其实嘛,他还真不怕初见拿着钱跑路。
一是这点钱他不看在眼里。
二是有俞莞之在,这是他的底气。
想到俞莞之,他又生出一种抱大腿的感觉,诶,这腿得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