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里各个喜气洋洋,男人们大都留着时下最流行的分头,也有个别平头,讲究点的外面套一件皮革大衣,口袋里插根钢笔,老有派头了,但衣服的颜色要么灰,要么黑,单调的很。

这方面女人们就花样多多了,剪着各式各样的发型,上面扎着五颜六色的头花,条件好的,还穿上了呢子大衣,脚下的短筒皮鞋油光发亮。

经过刚才吃豆腐和巷子里的浪漫之吻,孟清水的爱情提前来到了春天里,再次复苏发芽,大大方方跟他牵手,大大方方买各种小零食喂给他吃,看他的眼里全是笑意,笑意里全是饱满的深情。

伸手帮她边了边风吹乱的发丝,卢安问:“给小妹买点什么好?”

孟清水想了想,轻轻开口:“冬天皮肤容易干裂,给妹妹买点补水类的化妆品。”

卢安脱口而出,“雪花膏?”

孟清水嫣然一笑,“雪花膏小妹自己说不定就买了,你这么有钱,买好一点的嘛。”

也是,雪花膏才值几个钱,卢安带着她去了县城唯一的百货商店转了转,挑最贵的买了一盒。

随后两人又商量着买了一些比较精致的吃食,大袋子小袋子一串串提在手里,来到了一中。

本来还想买些衣服鞋子的,可摸不准宋佳如今的身高胖瘦,买了也怕不合适,到时候懒得跑回去换新,于是就没买了,想着等她放假后再带她去店里试穿。

看到卢安站在教室门口,正和一女生说话的宋佳顿时快速跑了出来,倒是惊喜地很:“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县城,就和你嫂子来看看你。”

卢安说着,身子移开一步,露出后边的孟清水。

孟清水今天心情非常好,此时脸上堆满了笑容,主动打招呼:“小妹。”

宋佳看到孟清水就有种本能地抗拒,可刚才哥哥都明确称呼“你嫂子”了,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她不好违拗,迟疑两秒后,终于喊出了今生第一句“嫂子”。

“嫂子”一出,宋佳好似心结松动了一般,接着又和孟清水说了好几句话,临了问卢安:“哥,你下午要回家吗?”

卢安指指外面操场,“这么大的雪,可能没车上去,你呢,你们什么时候放寒假?”

宋佳回答:“还有两天考试,考完就放假了。”

她才高二,不是高三,学校寒假不补课,所以考试稍微早一些。

卢安说,“那我等你,到时候雪应该刚好化了,咱一起回去。”

宋佳差点原地蹦了起来,欢天喜地问:“真的?”

“嗯!”

卢安重重嗯一声,把买的东西一股脑儿交给她,然后嘱咐:

“这两天你好好复习,等你考完了,我们带你去逛街,买两件过年穿的新衣服。”

提到新衣服,宋佳立马提要求了,“我要买羽绒服。”

卢安笑着颔首,“买,你想买什么,哥都给你买!”

“昂,我就知道哥最好了。”宋佳嘴角都快歪到后脑勺了,那个开心的。

上课铃响了,宋佳不情不愿进了教室,走之前还破天荒地说了句“嫂子,你今天好漂亮”。

卢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打量了一番清水,稍后问:“她刚才说什么?”

孟清水眉眼弯弯,眼角笑成了月牙,伸手推在他背上,两人半推着下了楼。

其实卢安清楚,小妹今天能有这么大转变,能跟清水说话,还是平日里嫂子带她吃饭、逛街、买衣服起了作用。

俗话讲,人心都是肉做的。

嫂子长年累月这样待她好,宋佳就是块铁也该融化了。

教室里,同桌偷偷摸摸问:“宋佳,刚才那是你哥?”

“对。”

“真帅啊!”

“那是,他可是我哥,能不帅?”

同桌忽然说,“什么时候把你哥介绍我认识一下呀。”

宋佳转头,毫不留情地打击好友:“你在想屁吃呢,你没看到我哥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那是你嫂子?”

“将来会不会是嫂子,我不知道,但你得先打败她。”

同桌立马哑火。

宋佳心花怒放地想:小样,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嫂子,辈分能乱?

下到一楼,两人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并肩在一中闲逛了会,中间在展览一栏看到了宋佳的照片。

只见小妹身穿校服,胸前佩戴一朵红花,纯纯的学习标兵。

孟清水立在跟前端详了会玻璃后面的照片,夸赞说:“小妹是个美人坯子,将来稍作打扮肯定能迷倒一片人。”

这话卢安非常认可,舅舅和母亲本来就有几分像,宋佳长得像舅舅,基因能差?

只是现在比较瘦削,人也还没完全长开,等到丰满了就是另一份番光景了,不说赛过南大三美和孟家姐妹吧,但至少也不会太差。

其实他一直没想通,当初舅舅和孟叔同时追求梦姨,舅舅外在条件不输孟叔,而且梦姨还是姐姐的死党,在这种有利条件下,他最后是怎么输给孟叔的?

难道是过世的父亲在背后作梗?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这可能啊。

老父亲和孟叔初中就是同学加朋友,一路到高中、到一起考上武汉大学,几乎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在这种关系加持下,小舅子还真不一定有孟叔亲。

卢安说:“妹妹志在清华北大,将来搞不好就便宜了这俩学校的某头猪了。”

孟清水看他眼,笑吟吟问:“女大当嫁,你怎么那么大怨气?”

卢安盯着照片感慨:“能没怨气么,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后就要离开自己跟别人过了,就好比在心头割了一块肉一样。”

孟清水说:“那你以后不适合生女儿,不然得伤心死。”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自家亲妈,然后又想到了自己和姐姐与同一个男人在纠缠,顿时有些萧瑟,收回目光说,“卢安,我们回去吧,爸爸应该开完会了。”

两人同床共枕了一辈子,在她脸上表情生出变化时,卢安就隐约猜到了其心思,当即略过这个话题,“好,我也好久没见到孟叔了,还真有点想他了。”

孟叔还是老样子,半年过去,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更儒雅了。

见卢安和小女儿联袂过来,孟振海没妻子那么多怀疑,认真观察小会,得出结论是两人感情比以前更好了,顿时让他开怀不已。

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老友的儿子,他是一万个乐意的,问:“你们吃过饭了没,要不我先带你们去外面吃点。”

孟清水说:“爸,我和卢安吃了中饭过来的,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你有事先忙,等会一快吃晚餐。”

卢安在旁边附和。

到了年末,孟振海手头确实积满了一堆琐事,跟两人简单聊了20来分钟后,就真的又忙去了。

两人在屋里烤了会火,然后出去打电话,卢安先是打给家里的大姐,告诉她过几天再回来,和小妹一起回来。

接着给俞莞之打,没打通,估计这姐们去了美国,一时联系不上。

第三个电话他打向了羊城,告诉关依和老师,老家这边下大雪了,估计年前过不来,只能选择年后过来了。

聊了十多分钟,要挂断电话前,关依在电话里问:“这几个月你和诗琴联系了没有?”

卢安回答没有。

关依顿时唉声叹气一阵,埋怨他吹牛震天响,原来是个银枪蜡头,没点用。

卢安听了好气,要不是清水就在不远处,他好说歹说也要跟这师姐理论一番,腹诽你要是这样瞧不起人,就别怪我心狠哇,到时候给你女儿送几个亿。

第三个电话在不愉快中结束了,卢安后面想给黄婷打、想给叶润打,还想给刘荟打,可都只是想想而已,清水在呢,他要是敢打,一准出事。

接下来几天,卢安和孟清水都呆在回县,没事就去外边逛逛,挑一些本土特有的美食送对方嘴里,这日子过得如同神仙般快乐,清水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一天比一天开的娇艳。

中间初见来了一趟,开着公司新买的奥迪车过来的,目的是把这车临时给卢安用。

他问,“郊区的路面怎么样了?雪化了没?通往邵市的路能开车了不?”

初见回答:“哥,昨天就通车了,你和嫂子要回邵市?”

卢安转身对清水说:“我把车送给清池姐,等会回来。”

本来他想让初见把这车退还给清池姐,可考虑到这姐儿私人的东西不太喜欢让异性触碰,所见打消了这念头。

孟清水显然是知道这点的:“好,等你回来吃晚饭。”

中午出发,卢安开车在前面,初见开另一辆奥迪车跟在后头。

不过赶到邵市时,清池姐不在家,文杰哥两口子也不在,只剩一个李梦在院子里杀鹅。

卢安溜达一圈问:“梦姨,清池姐人呢?”

李梦抬头瞅他眼,反问:“清水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卢安道:“清水在孟叔那。”

李梦又抬头瞅他眼,过了好会才说:“清池看电影去了,你文杰哥两口子一同去的,你有事就去电影院找她。”

这、这语气淡淡的,不太待见自己啊,好像在赶自己走一般。

卢安如此思绪着,凑过去试探问:“姨,这鹅哪里来的?真肥。”

李梦瞅他第三眼,“这鹅是吃萝卜白菜长大的,不仅肉肥,胆也肥。”

卢安:“……”

这回他确定了,梦姨就是让他滚,滚回去陪清水,别想留下来吃鹅。

再深层次的言外之意就是:没事别老找你清池姐,我不喜欢。

不过卢安没动,坐旁边小凳子上看她拔鹅毛。

李梦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问,“小安,你还有事?”

卢安伸手指指鹅,“我等鹅呢,我记得清水和孟叔都爱吃鹅,我带一边回县城做给他们吃。”

没想到李梦一点都不给面子,“拔毛还要会功夫,天快黑了,你先回去,我会留一边,等他们回来吃。”

卢安眨巴眼,假装没听懂:“姨,不急走,我也想吃。”

李梦听笑了,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一阵,末了叹口气说:“宋芸以前多矜持的一个人啊,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么个厚脸皮?”

接着她不等卢安回话,低头继续拔毛,同时讲:“这鹅没你的份,你先想好是吃白菜,还是吃萝卜,想好了再来见我。”

得咧,清水和清池姐不在家,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直接下逐客令。

卢安又坐了会。

李梦烦他,端起鹅去了后院,顺带把门也反锁了。

卢安脸皮抽抽,在原地站了会后,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孟家。

此时初见在巷子口等,见他出来就问:“哥,是回去?还是去哪里转转?”

卢安被梦姨弄得没点心情,拉开副驾驶就坐了进去,“回县城。”

“好嘞!”初见感觉他脸色不对劲,但又不敢问,于是默默开车往回县走。

路过三阁司时,卢安忽地喊停车,指着路边田里的一群鹅问:“这附近的人你认识不?我想买只鹅吃。”

初见想都没想就说:“这周边的邻居我都熟,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半大功夫,初见就提着一个尿素袋回来了,爬上马路问:“我挑了只最大的,有12斤,够不够?要不要再买一只?”

卢安招呼:“够了,上车。”

初见摇手,“不了,哥你先开车回去,我借辆自行车算了,免得把车弄脏。”

对初见来说,公司这车给他撑足了脸面,正宝贝得紧,可舍不得弄脏。

卢安劝了几次,见他那么轴,也就没再管,直接回了县城。

回到家,卢安就忙飞了,忙杀鹅,忙拔毛,直到天黑了才把铁锅炖鹅搬上桌。

闻着香味,下班回来的孟振海一进门就说:“呵,这么巧,之前你梦姨打电话来说,家里也杀鹅吃,说给我们留了一边,没想到你们也杀了只,我这口福不错。”

随即他吩咐女儿:“清水,帮我去拿瓶酒来,这么好的菜今天我要跟小安好好喝一杯。”

孟清水一开始还没觉着奇怪,可一听爸爸这般说辞,眼睛闪了闪,顿时就揣摩出了其中门道,估计卢安是在妈妈那里吃了闭门羹,这是回来报复性吃鹅。

至于为什么会在妈妈那里吃闭门羹?

孟清水几乎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八成是跟姐姐和自己有关。

结合昨天厨房的事情,看样子妈妈在逼迫他离开姐姐。

之所以猜测妈妈偏向自己,那理由就太多了,最直观地一点就是年纪和舆论。

姐姐比他大那么多,年纪就不谈了。

而舆论是:现在孟家的亲朋好友都下意识把自己跟他绑定在了一起,连爸爸和哥嫂都是如此认为。

那他会如妈妈所愿,离开姐姐吗?

看眼桌上的铁锅炖鹅,她差不多已经得到了答案。

不过孟清水没点破,假装不知情地拿了一瓶白酒过来,然后给两人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