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麦走了。

她的死党孙茜拿着一封信找到卢安,“这信是麦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瞄眼褐色的挂号信封,卢安接过问:“她从德国寄过来?”

孙茜说:“不是,是麦子临走前给我的,嘱咐我过一个星期再给你。”

两人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碰过很多次面,还一起吃过饭,站在教室走廊上聊了会后,孙茜就离开了。

卢安捏着信封,思量半天,最后还是拆了开来。

里面就一张彩色信纸,信纸上的内容比想象的要少,正文只爬了半页纸:

卢安,见信快乐。

从公交车上突然碰面再到现在陡然离开,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两年,过去我给过你很多困扰,也经常以不讲理的方式缠着你,希望你包容我的感情,我是真的喜欢你。

虽然我知道你身边有黄婷和孟清水、还是俞莞之孩子的爸爸、心里可能还住着其她人,但我依然喜欢你,这个真的没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喜欢一个人,眼里就只有这个人,再也装不下其它,过去因为不想让你误会总是用暴力解决追求者,应该是吓到你了吧,导致你每次看到我都用一种不失礼貌却十分客气的方式对待,说实话,我挺难过的,但我真不会追男人。

好了,我已经走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到德国差不多一个礼拜了,之所以我离开后还要说出心事,是为了解开心中的枷锁,更是为了轻装上阵,过去的岁月里,我像其她女生一样怀过春,甚至在无数的夜晚中思念过你、想拥抱你,希望你能理解我,谢谢你。

信件内容到这戛然而止,连落款的姓名和日期都没有。

当然,卢安并没有在乎信的格式完不完整,而是盯着信纸上的一处痕迹在看。

以他的经验来分析,要是没猜错,这处皱痕大概是眼泪造成的。

虽然只有一滴,却格外的打眼。

卢安捏了捏信纸,脑海中这时满是小辣椒调皮的身影。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际,左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转头就看到了一张溢满笑容的脸。

“嗨!”

姜晚顽皮地打声招呼,接着问:“陈麦的信?”

卢安把信件收好,“偷看可不是好习惯啊,这不像你。”

姜晚微笑说:“你说什么呀,我可没偷看你的信,刚刚上楼梯的时候碰到了法学院的孙茜,我想她应该是给你送信来了吧。”

原来是这样,卢安闪过歉意的眼神,瞄眼教室里问:“黄婷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姜晚说:“她在寝室,我来管院开个会。”

随后她问,“下午没课,你怎么在教学楼?”

卢安说:“刚在书记办公室坐了会。”

姜晚引发联想,“孙茜知道你的手机号码?”

卢安回答:“知道,她应该是向叶润问的。”

姜晚明悟:“她一直在我们教室等你?”

卢安回答:“没在教室,她一直在走廊上。”

“哦。”

姜晚哦一声,然后打趣:“把信藏好,别让阿婷看到了,她和陈麦可不对付。”

卢安顺口说:“陈麦已经去了德国。”

姜晚眨眨眼,“我知道呀,但你别用男人的思维衡量女人,女人在某些方面都比较小气的。”

卢安乐呵呵地没应声,目送她进了辅导员办公室。

靠着栏杆在走廊上站了会,就在他打算去一趟步步升超市时,突然想到了月底清池姐会来,于是刚迈开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等了差不多30分钟左右,辅导员的办公室门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串串人,都是院学生会干部。

其中隔壁班的杨倩看他伸手拦住了姜晚,顿时开玩笑说:

“卢安,你不会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吧?要是这样,我可就告诉黄婷了噢。”

卢安可是南大名人,这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卢安跟着笑了笑,不以为意,等到这些人走过去后,对姜晚说:“我有事找你……”

“可不可以别找我了。”没等他说完,姜晚打断了他的话。

卢安道:“你就不问问我找你什么事?就这么武断?”

姜晚一脸无奈:“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无非就是你的某个红颜知己又要来南大了,需要我打掩护吧?”

这姑娘不好套路了,卢安有点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说:“快到饭点了,走,我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姜晚没动,双手把住栏杆说:“不用,到外面吃饭容易遇着熟人,传到阿婷耳朵里不好。”

说完,她望着远方的天际,良久开口:“这次是谁要过来?孟清水?还是谁?”

她没有猜俞莞之,因为俞莞之才来过。

卢安同她并排:“清水她姐姐。”

闻言,姜晚收回漫无边际的视线,侧头瞧向他:“孟清水姐姐叫什么名字?”

卢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想着有求于别人,还是坦诚道:“孟清池。”

姜晚又问:“这孟清池在哪里上班?”

卢安回答:“湘雅医院,还在读博。”

姜晚定定地看了他好久好久,忽地抽冷子问:“孟清水那么漂亮,这人应该也很漂亮吧。”

卢安默认。

见他不说话,姜晚移开目光,再次远眺天际,“阿婷说过,你心里一直藏有一个人,她猜过孟清水,也猜过苏觅,还猜过是不是俞莞之,甚至连叶润都列入过名单。

但通过长时间观察后,这些人明显都不是……”

话到这,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问:“不会是这孟清池吧?要真是这样,我、阿婷、我……”

姜晚语噎了。

她被自己的大胆假设吓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

卢安没承认,也没否认,“月底清池姐过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不帮,你找别人吧。”姜晚拒绝地很干脆。

卢安近距离望着她,嘴唇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姜晚走了。

只是她下到一楼后,在教学大楼犹豫了好一阵,随即掐了自己一把,暗骂自己不争气,总是对他心软。

接着爬楼,又出现在了三楼,又出现在了他跟前。

她问:“那个人是孟清池吗?”

四目交投,卢安揣测这事迟早黄婷会知道的。

而黄婷知道了,大概率就等于姜晚也知道了。

与其到时候仓促应对,还不如现在先拉拢一个做内应、做缓冲。

这般想着,卢安回答:“是她。”

“你!你!”

姜晚只是不死心地试探着问问,内心能接受其她任何女人,却压根不希望是孟清池。

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连着两个“你”字过后,她在原地发怔了老半天。

最后她十分痛心疾首地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她?你知道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什么形象吗?

就算花心了点,但我还是觉得你挺优秀的,可、可她们是姐妹呀。”

话到这,姜晚显得有些激动,好像某个信念崩塌了一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卢安没做声。

时间到这仿佛静止了,卢安眼神涣散地望向天空。

而姜晚则看着他侧脸,一眨不眨,此时此刻,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向一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腿麻了的姜晚率先熬不住,打破僵局说:“请我吃饭吧,我想知道其中的原委。”

卢安回过神,说成。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直到进了饭店、点完菜后,姜晚才出声。

不过这时她改了口风,“我不是黄婷,孟清池的事你还是留着跟她说好了。

吃完这顿饭,你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帮你。

但我有个请求你考虑一下。”

卢安问:“什么请求?”

姜晚低头迟疑了一阵,末了道:“你能不能放弃孟清池?作为交换,我可以做你几年地下情人,不缠你、不要你负责的那种。”

卢安惊呆了,脑子嗡嗡嗡地在震动,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看,姜晚十分羞愧,头低地更低了。

但她叹口气后,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我一直认为你是幻想中的完美男人,我无法接受我偷偷爱过的男人会这么变、变态!

姜晚是一个至纯的人,她的爱情一直处在童话世界中,哪怕卢安不是自己男朋友,哪怕卢安的女朋友是自己的闺蜜,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要他过得好,她就会为他感到高兴和欣慰。

但现在骤然得知卢安喜欢姐妹花,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被狠狠揉碎了,精神构筑的世界瞬间崩塌。

这一刻,她的心在滴血!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未来。

未来随着卢安同姐妹花的事迹被曝光,他肯定会从天之骄子跌落神坛,会名声扫地,会成为无数人讥讽和嘲笑的对象……

想到如此种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姜晚内心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所以才有刚才的冲动。

这顿饭两人全程保持沉默,都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

付账离开、进到校园后,姜晚苦口婆心地劝慰:“卢安,你有大好前程,千万不要犯傻。

你花心,这个社会兴许能包容你,但违背人伦道德的事情,真的会毁了你的。

你听我一句劝,趁现在事情还没到一发不可收的地步,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考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