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十一中的。”

非常自然的,陈源就报出了自己的成分。

不然呢?

什么人才会在别人问的时候,对自己的高中遮遮掩掩?

除非是心里有鬼的!

偷偷跑到别人四中撩拨小姑娘的!

况且十一中也是省实验大圆满,半步名校,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开口的,身为十一中学子,应该为自己的母校自豪,删除括号一条五毛。

“哦,十一中啊,跟四中很近啊。”

其实姑姑问这个问题时有在试探,试探一下他内心是否有犹豫。

如果犹豫了,就能够实锤那天自己在四中后面碰到的人就是心语跟陈源。

如果他不犹豫,说明他嘴挺硬的。

毕竟现在想来,两个人的身高跟体型太像了,简直可以说一比一还原,所以那个时候他们难道是在接吻……

夏心语大笨蛋!

我就说那个时候不能够自乱阵脚吧,这下子误会了吧?

干了也还好,关键是这事情没干,又被误会成干了,我真委屈。

“那你先前打电话,怎么跟我说你是心语的同学呀?”姑姑嘻嘻的笑着问。

但因为高级教师的特性,她的笑容非常收敛,只能够通过‘呀’的语气助词,以及脸上微妙的判定出是在笑。

不会笑可以不笑。

或者去跟夏心语学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笑。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人家是故意这样笑的呢?

别讲恐怖故事了,我怕。

陈源稍微犹豫后,做出坦诚的说道:“那个时候您的电话号码我是找别人要的……所以觉得有些不妥。”

“这样啊。”这样说姑姑就能理解了,因为这很符合逻辑。

因为是同班同学,找班主任要到号码,然后打给监护人,确实就不显唐突。

也就是说,他那天确实是没有看到自己。

所以那个动作就真的是在接……

好了,差不多得了。

一直说一直说。

“那小陈你昨天参加的比赛是奥数比赛吧?”因为毕竟是教数学的,所以到了专业领域,姑姑一下子就敏锐跟自信起来。

“哦对。”陈源点头。

“你参加这个比赛,说明数学成绩很好吧?”

“也就还勉勉强强吧……”

“平时考试多少分?”姑姑继续追问。

对此,陈源稍作回忆。

平时的成绩啊……

去掉一个最低分,去掉一个第二低分,再去掉一个第三低分……选取最高分:“140吧。”

“一百四十多啊……”

那小陈的确是有通过初试的实力。

毕竟只要平时成绩稳定在一百三十以上,通过初试真的不能算难,能考到一百四,说明在基础好的情况下,还能够攻略难题。

但是,要考虑到一个问题。

他在考试的时候,想着快点赶上葬礼,心会乱。

考试的一个半小时,甚至都不能够算正常的一个半小时,将‘慌乱’,‘紧张’等元素加入后,能够专注的时间就更短了。

而且战略估计也是写所有的基础题,中难题,尽可能不失误。

太难了,这太难了。

以夏芳的教学经验来看,全市能够做到这种水平的,也就两个班——四中的一班,和一中的一班。

而这两个班,分别的数学均分是144.9和145.5。

一中均分稍强,但顶尖尖子生的话,二者伯仲之间。

十一中一班的话,其实也很牛,均分可能有个141左右?

可是听夏心语的描述,她俩经常一起学习,陈源虽然现在还不太行,但很努力,所以明显不是一班的啊。

如果是一班,那都比心语的总分要多出几十分了。

总而言之,无论怎么猜,一个半小时通过初试都是不可能的。

但她明知,还想故问:“那小陈觉得这次通过初试稳吗?”

“这个啊……没怎么想过。”

“啊你也太谦虚了……”

“因为一直都在准备正赛的考试。”

啊你也太不谦虚了!

陈源这轻描淡写的用最老实的话说出最狂的言论,差点就把姑姑搞红温了。

这就准备正赛了?

不是,一个半小时真的能拿下初赛?

如果真这样,那我教的那些学生……

夏芳虽然没资格教前四(三理一文)的火箭班,但至少也是四中的数学老师,她麾下出征的四名战将,皆有满分之勇。

在考试前,她曾经测试过几人的基础,最快完成试卷也要两个小时,且正确率会下降很多,都只是堪堪过线。

“那小陈,正赛要加油。”拍了拍陈源的肩膀,姑姑的笑容比刚才要僵硬了一些,或者说更不知所措一些,“赛过四中跟一中的考生。”

陈源平和点头:“嗯嗯。”

他嗯嗯,他竟然在嗯嗯……

不知道他是真的坦率,还是过于自信,并没有把四中跟一中放在眼里……

但这姑且是好事吧。

就这样,四宗大能就这样进到洗手间,陈源也离开此处。狂小源!

不过狂归狂,正赛就在一个月后,自己一定要刻苦专研了。

至少真的把分提升到135以上,在不拷贝忍者的情况下。

而要达到这种水准的话,心语可要累坏了哦。

从灵堂走出来后,陈源看到门口已经开始在摆桌子,桌子上铺白色的塑料桌布,搞酒席一条龙的师傅也把自己的设备都架在了后院,开始忙碌的备菜开火。

早上酒席的时间在上午十点,一直吃到十一点后就是正式的葬礼,由大舅跟姑姑致悼词,到时候村长也会过来讲话,大概十五分钟后,正式到后山上下葬。

所有亲戚都很热情,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也忙前忙后,擦桌子搬水。

夏心语一家肯定在这里人缘非常好。

的确,能够教出这样女儿的父母,当然也是善良到让认识他们的人,都会因为这突然变故而落泪的好人。

陈源想帮点什么忙,但毕竟这玩意他什么都不懂,加上身份上做出某些事情也突兀,所以就没整尬。

不过他预感到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在村头拔草,踢墙,掰包谷了。

就在他无所事事,颇感游离于这事件之外的时候,一只毛色不纯,有点掺黑的小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突然就转到了自己脚边,陈源见这小东西还挺热情的,就伸手去摸。

然而还没摸到头,突然身后一声大叫,把他吓得手一哆。

“哎哟哟哟!不能摸,这狗子认生咬人,三个倒霉蛋都中招了!”邻居婶子见状赶紧去拦,因为这狗性太烈了,不能主动招惹。

但话音落下,陈源就已经把手盖在了狗头上。而小狗子,还向上踮脚,把脑袋贴在他手心里蹭。

所以陈源抬起头,一脸茫然:“啊?”

见状,邻居的婶婶拍着腿,哈哈就大笑起来。

旁边的几个阿姨啥的,也跟着一起笑,面带桃花,乐的不行。

你们在笑什么?

还有,都在笑,我该听谁的心声?

“好狗好狗!”大舅也看乐了,这是他送给妹妹看家的,见此狗有这么好的眼力见,比自己儿子还强,他直接就抓住狗子的两只前爪带它跳舞,把它当人一样的逗了起来,“今天给你这个狗东西加餐,加个鸡腿。”

怎么就给它加鸡腿了?

没人给我加鸡腿?

当然,我也不是要鸡腿,还没有饿到那种程度,来个包子就行。

就在这时,夏心语刚好从灵堂里走出来。然后就有两个阿姨抓着她,掩着嘴,在她耳朵边上小声说着什么。

说完之后,夏心语脸一红,看向了陈源,撇了下嘴,看起来有话想说,就像是在抱怨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她成为了谈资。

不是?

我就摸了下狗子啊。

我做什么了?

“你来一下,我点事情。”

荆南这边的方言不难懂,但老一辈的语速太快,口音也重,见陈源的表情明显是没听懂,所以为了他不那么尴尬,她决定给陈源安排点事。

当然,这件事情让他来做也合适。

“嗯好。”

夏心语就像是一道光一样,把自己从荆南方言的海洋中解救。

赶紧溜赶紧溜。

就这样,跟着夏心语的身后,陈源和她一起的往堂屋走去。

“你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吗?”夏心语问。

“想知道。”

“那就是不知道啊。”得到这个回答后,夏心语嘻嘻一笑,“好了,那就不让你知道。”

“说错了,我知道。”

“知道那我就不用解释了。”

“……”

不是你这?

怎么感觉夏心语有一种回到了主场的从容,自己竟然在比较擅长的言语交锋上,数次不占上风。

关键是超子不在,超子要在的话自己压制心语不成问题。

“那个,进房间一下。”在推开房门的时候,夏心语有些犹豫,但很快又释然,她本就清清白白,自然不会有流言蜚语。

“等我下。”

不过在进去之前,陈源注意到了门口坐着的爷爷。

就像是摆放在这里一样,堂屋的人来来往往,他就这样安静陈列在这里,大家也跟忽视了他一样,觉得这很自然。

陈源走到爷爷旁边,蹲下了身,从兜里掏出来提前买好的芙蓉王,拆盒后递给了爷爷一根。

爷爷接过烟,放在嘴里,然后陈源又掏出打火机,给爷爷点上了烟,并将这一整包都放在他的另外一只手里。

吸上一口芙蓉王,然后吐出寥寥白烟,爷爷转过头,对半蹲在自己旁边的陈源,用苍老的声音问道:“娃娃,哪里人呀?”

“爷爷,和祥的。”

“和祥是什么地方?”

“夏海旁边的一个小城市,很小的地方……”

“很小的城市也是城里哦。”

“比不上南溪村,我觉得这里更好。”

“那你爸爸妈妈做什么的……”

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爷爷问陈源答的聊着。

过往的人还在面前经过,他们静静交谈。

站在一旁的夏心语,原本是笑着的,但突然的,她感觉鼻子一酸,然后便去到房间里,对着门,双手掩面的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