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又闻一阵熟悉的蝉鸣声,仿佛让我又重新回到了,那段青春的故乡往事。
在我还年少时,家乡那一片憧憬的土地,让我总是魂牵梦绕的东梁垓。村后那一片茂密的树林,村前那一块香气四溢的欢乐果园,再一次的出现在了,我眼睛的正前方。
爬叉,只是在我们老家,一种称呼的叫法。每年到了麦收过后,在不久的某个傍晚,它就会从地表的深处,非常缓慢地爬到地层表面,有的爬叉是要经过几天,有的则会是几个月,也有的可能是还未曾,见到大自然的光亮,就会因为恶劣的天气,而永久地长眠于地下了。
虽然说爬叉这个小家伙,在山东是属于同一个物种,但是人们对它的称呼,却又是千奇百怪。有人叫它“老蛄蛹、知了龟;还有人称它为“知了猴、都老龟等等等等……,但这也仅仅是庞大的爬叉家族,很小很小一部分的名字。
爬叉,因地域而起的名字,已经数不胜数了。
但是它有一个特别响亮的名号,却是唯一的例外。而且大家都非常地熟悉,那就是耳熟能详的“金蝉”。
在“蝉”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你若是行走于树林间的小路上,就会不经意间地倾听到,它那优美而嘈杂的蝉音,在整个树林叶茂中,蝉音会不停的,在你耳边悠然回**。若是你有幸发现了一只蝉鸣声,待你想去捕捉它时,它准会呲你一脸蝉尿,然后振翅扬长飞去,飞入茂密的树林枝叶中,消失在你愤怒的视线里,只会留下你站在原地,不停地摇头苦笑;或者是搁那儿,继续的骂骂咧咧。
金蝉,身着一件非常漂亮的金黄色盔甲战衣。乍的一看它就像是一位老者,或似一员金甲勇士,端装威猛且不善言谈;直至到了某一天的夜晚,他会在一夜之间完成蜕变,方才会一夜之间脱去,它那黄色的盔甲外衣,变成大家所熟悉的蝉。变成了一位爱说话的“小伙子”(叫叫),或是一名羞答答的小姑娘(哑哑)。
村子里的人,给它起“爬叉”这个名字,应该是觉得它晚上,要爬树叉才定的吧。
每每到了傍晚来临时,爬叉就会从黑暗的地下,慢慢的爬到地层表面。在它即将破土之时,爬叉就会挖一个,针眼般大小的透气小孔,用来不停地呼吸,大自然赠予的氧气。
然后它就会安静的趴在洞口,默默的等待着,夜色黄昏的来临了。
直至幽幽的夜幕,全部黑暗下来以后,它们就要开始行动了。爬叉就会拨开薄如纸片的土层,悄悄的钻出潮湿而黑暗的巢穴,然后再爬上某棵大树的枝梢,来完成它们此生,最为华丽的变身。
爬叉,可以从一位不起眼的“小老头”,一夜之间蜕变成“俊男靓女”。它们会用多年的地下蛰伏,逐渐的长大成“人”,在地下蛰伏多年的等待,也只是为了此刻的涅槃重生。
虽说蜕变后爬叉,生命会很短暂,只有屈指可数的十几天。但为了延续繁衍的使命,它也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来进行它这一生中,此次最重要的蜕变。但这也预示着它的生命,真的快要走到尽头了。
在爬叉蜕变的路途上,前行的道路并不平坦,甚至可以说是危险重重!在我们山东的沂蒙山,有这么一句流传语:“没有一只鸡,能活着走出沂蒙山”!这还真不是开玩笑,正宗散养的沂蒙山小土鸡,爆炒出来的味道,肉质紧致筋道又爽口,那是真的香啊。
爬叉悲情的结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据不太准观察,在整个山东爬叉的命运,也真如悲惨世界的柯塞特,那样的坎坷多磨啊。它们若想顺利的蜕变成功,是需要穿越重重的关卡,克服炽热的火焰山,才能够拨云见日,实现飞往天空的自由。
只有特别特别少的爬叉,能从爬叉的“元神”,慢慢的蜕变成金蝉,成为上天幸运的宠儿。
爬叉最大的敌人,就是来自于,特别“垂爱”它们的人类。
只要天色一黑,摸爬叉的大军们,那声势将特别的浩**,都赶超爬叉“军队”的数量了。村前的果园里,村后的树林中,远远的望去,满是手电筒的闪闪星光,人们一圈又一圈,进行着仔细的排查,围绕每一棵经过的大树,甚似鬼子进村般的认真搜寻,不会放过他们,所能看到的每一个角落,不停的寻找着爬叉的足迹,看看还有没有漏网的“鱼”。
每年一到了,爬叉出土的节气,人们对这项摸爬叉的运动,热情真是太高涨了。
每个人的手中,只拿着特别简单的装备,就出发摸爬叉去了。人握一根长竹竿,携带一个手电筒,提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再倒入一点儿清水,摸爬叉的装备,就算是齐全了。
清水的作用可就大了。那些已经露出,白色脊背的爬叉,会很好的防止它们,提前蜕变成知了。一旦变成了知了,再拿回家用油炸出来,也不会好吃了。
而且,爬叉的营养价值,也会一落千丈。没有了金甲外衣的爬叉,口感一点儿也不筋道,甚至会失去了,原有的药效作用;本来能卖五角钱的爬叉,若是变成了知了,连一毛钱都不会有人要了。
今天给老爸通电话时,好巧不巧的,又聊起了摸爬叉的话题。
于是,父子俩用山东鲁西南的土方言,就这样畅谈起来了。
我问:“喂,老爸,干啥嘞。”
老爸,答:“啥也没干,摸爬叉起啦。哎呦,人比爬叉都多,根本摸不着!(zhuo)
我又说:“咋摸不着哎。”
老爸再答:“还咋摸不着,地里干里狠,能长时间不下雨了,都没有了,爬叉从地底下,爬都爬不出来,上哪里摸着起。”
我说:“那也得摸了几个呀。”
老爸,答:“就摸了四、五个,白搭儿。今年很少很少,我再起咱前边的院子里,看看能再摸几个不。”
我说:“行行行,快起吧。不耽误你摸爬叉了。”
老爸,说:“这天儿旱里啊,爬叉从地里头,都爬不出来了,我三天才摸了十七个,想当年那时候一晚上,最少也得摸上几十个啊。好好好,那就这样吧。”
老爸嘟嘟囔囔的埋怨了一通后,就挂断了电话,继续摸他的爬叉去了。
回忆少年时的往事,曾经那个下雨过后的日子,我也是满载而归啊。
听老爸讲:“爬叉都是顺着土地下面的树根,靠吸取根茎的汁液,土壤里的微生物来补充能量;到了一定的温度和气候,它们才会,成批的向地面发起总攻,去完成它们繁衍的使命!
地面上的爬叉窝,都是相对而立。半径不会超过五十公分,且会连窝成片,但那得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要靠运气去碰,才能有机会赶的上,爬叉闹窝的壮观景象呢。
刚开始听老爸这样讲,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他。后来经过自己实践以后,才体验到这是多么的刺激,那一个又一个爬叉的出土,简直让你幸福感爆棚啊。
只要是一下雨,土壤就会变得非常的松软。成了年的爬叉,就会借此为契机,尽快的爬出地面;还有一个说法是,大雨过后的土壤里,氧气特别的稀薄,爬叉不得已,才着急破的土,再不出来的话,就给自个憋死了。
也许这两个方面的原因都存在吧,才让我有幸体验了,爬叉闹窝的幸运啊!
那天大雨过后的一个下午,我拿着铁锨就出发了。
刚开始,我先是去了村前的田头。村里的每个田头上,都会植一排大杨树,树的作用是在浇地时,为了防止水土流失,造成不必要的土壤破坏;而且大杨树生长周期快,生长上个几年,还能有一笔,很不错的收入呢。
按照老爸教我的方式。我先是蹲下来寻着树根,寻找爬叉留出来的换气孔,换气孔藏匿的都特别隐蔽,你不仔细寻找,还真发现不了它。
我寻着已经出了土,爬叉窝的足迹,向周围的土表层,开始用力的铲土,不断扩张着我的“领地”。
树下的爬叉窝还真不少,可是我却几乎一无所获。我开始怀疑老爸的观点了,但又转念一想,是不是我的方法不对呢?还是找窝的位置不行呢?
那时天儿还没有黑透,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于是我又从村前的果园,转到了村东的东坑,又从村东的东坑,挖到了村后的树林,但收获还是微乎其微,只挖到了可怜的几个爬叉。对于老爸的说辞,我就更加的怀疑了。
正当我准备打道回府,无奈的选择放弃时,压麦场里的一棵大柳树下,已经出土的爬叉窝,却成功的引起了,我特别的注意!偌大的压麦场上,就这儿的一大片地方,留有非常密集的爬叉窝足迹。一个个的小洞洞,甚是吸引人啊。
但是对于已经转悠了,半天时间的我,几乎还是一无所获,早被磨灭希望了。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用铁锨随便找了个爬叉窝,向它周围的地界,很随意的铲下去了第一铲,惊喜的幸运就这样来了。
只见洞口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爬叉头。它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又往窝内后退了几步;我快速的铲下去第二铲,直接就给它从窝里撅了出来。
突然见到光亮的爬叉,瞬间的就慌了。赶紧挠腾着它的小短腿,试图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用尽全力的扒开土层,想要再次藏入地下,可我哪还能给它,这个逃跑的机会呢。
我用手指轻轻的捏起爬叉,就给它放进我的宝罐里了。然后我继续向四周开铲,随着我铲土的面积逐渐扩大,一个又一个的爬叉,提前被我暴露出了地面,1234567……,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我在平坦的压麦场上,这棵茂盛的大柳树下,收获特别的丰硕,挖到最后我一数,竟然铲出了五十多个爬叉。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爬叉闹窝呀。
看着宝罐里的爬叉,我特别的欣喜若狂。于是,我铲土的动力更足了,爬叉也更加的惊慌失措,它们像商量好似的,下潜得更深了。
还好,我没有在最后一刻放弃,才幸运地体验到了,这爬叉闹窝的快乐。
老爸的话也在这儿,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自此以后的日子,我也曾尝试着去寻找过,那次爬叉闹窝的场景。但随着气候的不断变化,生态环境的日益恶劣,人类对爬叉的特别忠爱,我再也没有碰到过,那次爬叉闹窝的景象了,遇到的也只是一些,特别零星呈散状的爬叉窝。虽时而也会有一些欢乐,但这欢乐却不同以往了。
时至今日,村前的果园没有了,村后的树林稀疏了。
唯一没有能改变,只有在我脑海里,那块深藏已久的快乐回忆了。
初:240704 12:06
更:241023 1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