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禅机以为,这个星球意识在小小地吃瘪之后,肯定会急于找回面子,所以哪怕浮空灯笼们暂时采取了审慎的姿态,但可能不会忍多久,毕竟它们在这个星球上称王称霸惯了,哪受得了这闲气?所以少则一两天,多则两三天,它们可能就会采取行动,没想到……一连等了五天,竟然风平浪静,等得他心焦气躁。

学院长建议他改变策略,不再制造血腥的屠宰场,因为这个星球理论上不应该存在这么大规模的非自然死亡,明显就是陷阱,如果浮空灯笼已经将其识别,并且将其特征传达给其他浮空灯笼,那么确实可能它们会提高警惕——但江禅机很不服啊,凭什么?这个星球意识就这么怂了?生死看淡,不服就来干啊!

学院长的这五天倒是过得极为充实,一方面与猿女扩展更多的手势,当猿女跟随江禅机出洞猎杀时,她就独自去那几个石头遗迹里继续探索,并将发现通过付苏传达回去。

她察觉到江禅机的焦躁,提议他改变策略,仅仅猎杀一两只动物,将它们的尸体放置在开阔地上,甚至还任由其他的食腐动物来咬了几口,然后再把这些吃白食的赶走,伪装成这两只动物是遭遇其他动物袭击而死的样子,像这样的场景,这个星球的每个角落无时无刻都在上演,就算浮空灯笼智力很高,也不太可能在空中就识别出这是陷阱,至少也要下来查看。

他无奈之下,便试着这么做,寻思浮空灯笼应该会上当吧?事实上也没错,确实有一两只浮空灯笼上当了,被他挤爆,但据负责观察的猿女说,上空还有两只浮空灯笼没有下来,像是一直在观察下面的动静,发现同伴被杀之后,就飘走了,并且当他换个地方故伎重演,它们就不上当了。

这下子,他就真的没咒念了。

“这是一件好事。”尤绮丝说道:“它们无法分辨地面上死去的野兽是真正的自然死亡还是你制造的陷阱,为了保存数量,它们只能选择全都当成陷阱来对待,但这就意味着它们的食物来源会陷入紧张状态,它们不能撑太久,必须要做出选择,要么从这个地区撤离,要么就要采取其他行动来消除威胁。”

江禅机重新燃起信心,没错,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相信它们一定会在不久之后采取行动,说不定它们已经在行动了,只是他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行动而已。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天,他们在这个山洞里已经活得越来越习惯,但绝对没有“此间乐、不思蜀”的想法,起码江禅机绝对没有,生活习惯跟生活方便还是两回事,他没有一天不盼着赶紧回去。

学院长在这些遗迹间探寻的过程中,曾经不止一次遭遇危险,因为这种石头堆里,难免会藏着一些……丑陋且可能带有剧毒的小型动物,无论是突然蹿出来还是翻开一块石头之后钻出来,都很危险,哪怕学院长从来不敢大意,有几次还是险象环生,好在她很聪明,很快学乖了,在进入遗迹考察之前,先在旁边用湿树枝生一堆火,用烟把里面藏的东西全都熏走再说。

江禅机除了每天去湖边一趟实施诱杀并带回一条鱼当饭之外,也会给学院长打打下手,在她考察遗迹时帮帮忙,几天的时间,把附近的几座石头遗迹研究得七七八八,就连学院长也不得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了,如果浮空灯笼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反应,他们也不太适合在这里长期待下去,又不是真想在这里过日子。

这天,学院长也跟着江禅机一起来到湖泊附近,进行日常的诱杀行动,一是因为遗迹那边她已经没什么可研究的了,二是因为她隐约感觉如果要出现变数,那差不多就是这一两天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也跟着一起行动,避免彼此落单。

江禅机这次又换了一个新地方,距离湖边有一定的距离,这里看样子是在一两年之前由于雷击或者其他原因而起过火,烧出了一片空地,此时空地上只有一些相对低矮的树苗和灌木,不影响浮空灯笼的降落。

他故技重施,将一只动物打至重伤扔在空地上,留下猿女在空地边缘的隐蔽处监视,他和学院长躲进了另一侧的林间。

大约百无聊赖地等了半小时左右,仰头看着空中的猿女突然有了反应——这本身并不奇怪,江禅机每次设下陷阱,浮空灯笼都会在上空出现,只是不陷落而已。

但是,这次猿女的反应很奇怪,它瞪大眼睛盯着空中,惊愕之情溢于言表,像是看到某种它第一次看见的东西,又将视线投向树林间的江禅机他们,如此反复交替,似乎是在印证着什么。

江禅机和学院长对视一眼,心跳加快——难道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所谓的变数终于出现了么?但猿女这么奇怪的反应,它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学院长赶忙向猿女打手势,询问它看见了什么,按理说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它已经学会了不少手势,连稍微复杂一些的东西都能勉强表达出来,包括高兴、悲伤、惊吓之类的心情,但此时看得出来,它很努力地想打手势说清楚,但就是说不清楚,对于学院长“它看到了什么”的问题,它就像是忘了所有手势似的,一个劲儿地指着他们。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都希望能在彼此的脸上找到答案。

就在下一刻,他们要找的答案出现了。

一道影子从空中落下,落在那头垂死野兽的旁边,先是屈膝半蹲以减缓落地的冲击力,然后缓缓站直。

就算是此时天空破了个洞,有无数群星从洞内流淌而出,江禅机和学院长也绝不会有如此的震惊,尤其是学院长,脸一瞬间就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如木雕泥塑,心脏都几乎停跳了。

站在空地中央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且还是学院长曾经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