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乐得合不拢嘴的齐铭,许梦真真想给他一棒子,帮他清醒一下。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找你谈恋爱?”
“这只是一个假设,假设而已,别这么激动嘛!我知道你肯定还有你的主线任务,就像王祖贤演的容玉意一样,她穿越到未来是为了寻找天阳神珠,消灭女魔,那你呢?你从未来穿越过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你在做任务的时候,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说。虽然我不是张学友,也不是警队队长,但我在上海还是很吃得开的!”
听齐铭叽里呱啦讲了一通,许梦真的头更晕了。什么天阳神珠、消灭女魔、警队队长……她根本理解不了,但她从齐铭脸上看到的又不是戏谑和调侃,而是兴奋和真诚,她感觉他是真的在认真地跟自己讨论这个关于“穿越”的话题。
“你,相信我说的?”
“信啊,为什么不信?”
“你不会觉得这是我随口编的借口吗?”
“什么借口,拒绝我的借口吗?哈哈,你许梦真才不是那种有话不直说的人呢,再说拒绝我需要编一个这么狗血的理由吗?如果‘穿越’真的是你专门为我编的理由,那只能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因为你是在顾及我的感受,而不是只想到自己。”齐铭笑嘻嘻地说道。
许梦真哑然了,齐铭说得没错,要是自己完全不在意他,根本没必要费劲吧啦地去解释这么多。
“这儿有椅子,咱们坐一会儿吧?”齐铭指着栈道边的木头长椅对许梦真说。
以往晨跑,他们经常会一起坐在长椅上休息,而今天这种“并肩而坐”却莫名显出了一丝暧昧的意味。
“那个……你的主线任务到底是啥,可以说给我听吗?”齐铭再次问道,这一次他没有笑。
“说实话,我不知道……”许梦真眼中透出迷茫,“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还以为在做梦呢。梦里我看到我老妈要上吊自杀,第一反应就是去救她,可救下来之后,我才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老妈这么年轻?怎么这一切都这么真实?难道这不是做梦,是我穿越回了老妈年轻的时候?”
“等等,等等,让我消化一下。”齐铭只感觉自己脑子里容量本就不大的CPU要被烧冒烟了,“你老妈要自杀,你老妈变年轻了……你老妈是谁?我认识吗?”
“那可太认识了。”许梦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想到齐铭即将知道自己和周小红真正的关系,她原本阴郁的心情也变晴朗了。
“我老妈就是周小红!”
果然,齐铭的嘴巴慢慢张大,直到变成了一个圆圆的O字型。
“你说周小红是你妈?那你爸是谁,不会是我吧?天啊,我不会是喜欢上了自己的……”齐铭只感觉脑袋上天雷滚滚,下一秒就要劈中自己。
“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是我爸!我爸是许海凡!”许梦真生气地拍了一下齐铭的脑袋。
“那就好,那就好……”齐铭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自己这段感情还不算破坏了伦常。
同时,他又像想通了什么,恍然说道:“怪不得你之前一直那么防备我,还不停撮合他们俩,我以为自己哪儿得罪你了呢,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是啊,那可是我亲爸妈,要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不就没我了吗?”
齐铭赞同地点点头,“那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我只在一开始的时候跟我妈说过我是她来自未来的女儿,可她死活不信,我也就懒得再说了。”
“这倒是她的性格,许海凡那家伙呢,知道多少?”
“他完全不知道。我后来想想,也许我不应该在这件事上参与太多,既然现在他们彼此相爱,相处得也不错,那就先顺其自然好了。”
“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呢?早点告诉我,我也就能早点放弃小红了。”
“你能吗?”许梦真盯着齐铭的双眼追问。
齐铭一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喜欢上你之前,也许不能吧……”
许梦真慌乱地收回目光,没想到明明准备将齐铭一军,却被反撩了。
齐铭轻咳两声,转而问道:“所以你穿越回来,就是为了促成小红和许海凡在一起,然后生下你?”
“可能吧,没人告诉我我到底为什么会穿越,只是我自己觉得我应该帮助我妈好好生活、顺利地跟我爸在一起。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十八岁就寻死觅活,对未来破罐子破摔。”
“对了,你刚说她要自杀?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许梦真瞥了他一眼,“这种事还能谁都知道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在医院,就是我刚把她救下来送过去的。”
“怪不得那次我看她表情有些怪怪的,原来不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是去寻短见了啊?她咋这么想不开呢。”
“一个被病痛折磨多年的人想不开,不是很正常吗?”
齐铭语塞,作为一个从小连感冒都很少得的人,确实无法跟周小红感同身受。
“那在未来,她的病好了吗?她过得应该挺幸福的吧?”
许梦真稍稍迟疑了一下,就笑着点点头说:“幸福,我爸很爱她,对她很好,我们一家三口去过很多地方旅行,她也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
她没有回答关于周小红病情的问题,也没有告诉齐铭周小红会在39岁时因为意外去世,对于这个曾在周小红少女时期陪伴过她,并献出过真心的大男孩来说,她说的那些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齐铭知趣地没有追问更多,忽然又想起什么更感兴趣的事,说:“那你为啥会突然穿越呢?是拿到了类似月光宝盒、天阳神珠的东西,还是被雷劈了,被车撞了?”
“你能盼我点好吗?”虽然许梦真确实是在弥留之际穿越的,但听到齐铭这么咒自己,还是有些生气,“我什么宝物都没有,就是躺在**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这么神奇!那你能自己控制穿越的时间吗?穿越的次数有没有限制?你下一次穿越回去是什么时候……”
“停停停!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啊?我控制不了,什么都控制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到2023年,所以——”
许梦真再次看向齐铭,目光灼灼。
“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更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难道不够吗?”
“不不,应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理由啊。”齐铭激动得满眼放光。
许梦真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回到2023,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所以才拒绝我,并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对吧?”
“……”许梦真无法反驳,这小子还真会抓重点。
“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这事儿不就成了吗?关你会不会穿越什么事?”
“可是……”
“可是你迟早还是会走,而且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对吧?”
齐铭抢了许梦真要说的话,她不吱声了。
“那我们不是更应该赶紧抓住剩下的时间,好好在一起,一秒也别浪费吗?”
齐铭话音刚落,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许梦真能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但如果某一天,我突然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你,难道你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难过,但那是还没发生的事情,何必一直想着?”齐铭用双手扶住许梦真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说,“不如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把每一天都当成是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来过,一起把未来的遗憾降到最低,好不好?”
看着齐铭闪闪发亮的双眸,许梦真再也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言语,她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好。”
齐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答应了?哈哈,你答应了!”
他开心地蹦起来,跳到栈道上打了一套自创的组合拳,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许梦真则窘迫地低头捂脸。
“她答应了,许梦真答应了!”
看着齐铭的傻样,许梦真也忍不住笑起来。
片刻后,齐铭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动作,坐回许梦真身边,面露紧张地小声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了,那小红和许海凡不就是我的未来丈母娘和老丈人了么?现在小红还喊我一声哥呢,那到时候该怎么论辈分啊?”
“这有什么,各论各的呗。”许梦真借用了一句《夏洛特烦恼》里的经典台词。
齐铭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道理,那就各论各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不是不明白,齐铭口中的未来,可能永远也不会出现,但管他的呢,他们只需要过好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让时间虚度就好。
齐铭牵起许梦真的手,说:“原本呢,我是想晚上带你去一个浪漫的餐厅吃大餐庆祝一下的,但看你今天那么累了,我就不折腾你了,等过两天你休息好了,我们再重新庆祝。走吧,我送你回去,这会儿天有点凉了。”
许梦真没有拒绝,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河边栈道往回走,许梦真感觉齐铭的手虽然不算大,但却温暖而柔软。
她悄悄抬头偷看齐铭的侧脸,小麦色的皮肤,鼻梁还算高挺,眉眼也算大气,总之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欢喜。
她又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明黄色旌旗,想起“许梦真必胜,心想事成!”那几个字,不禁向上扬起了嘴角。
真的心想事成了呢!
这时,齐铭也偏头去看许梦真,许梦真赶紧收回目光,佯装目不斜视。
齐铭并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兴冲冲地问:“许梦真,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我们在一起了啊?”
许梦真的脸垮了下来,终于问出了她困惑许久的疑问:“你干嘛总是喊我全名啊?”
“啥?”齐铭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喊你‘许梦真’?”
“对啊,我听你‘小红小红’的也喊得蛮顺嘴的嘛。”
“啧啧,你是在吃你妈的醋吗?”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骂人呢?”
“咳咳,他们都喊你‘梦真’,我觉得一点也不特别。”
“喊我‘许梦真’就特别了?跟老师点名一样。”
“你不也一直叫我‘齐铭’嘛,要不以后我叫你‘真真’,你叫我‘铭铭’?”
许梦真不禁打了个冷颤,“那还是继续这样叫吧。”
“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想出一个最好听的昵称来!”
“呵呵,你仔细一想,肯定还不如乍一想。就这样,就这样吧……”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出租屋门口。
这时周小红刚好打开门想要出去倒垃圾,正看到了两人手拉手,你侬我侬的样子。
她立马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捂眼睛,同时故意从指间露出一条大缝,对两人说道:“我没看见啊,什么都没看见!”
许梦真脸红了,下意识想抽回手,可齐铭却抓得更紧了。
“丈母……不是,小红,你得看见啊,怎么能什么都没看见呢?我们就是故意给你看的!”
他边说边举起了和许梦真十指相扣的那只手,朝周小红扬了扬,仿佛在宣誓主权。
周小红见状,索性放下了自己那只装模作样捂眼睛的手,笑着说:“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啊!欸,齐铭,你对我是不是也该改口了?”
“改口?她怎么知道要改口,难道我刚才喊丈母娘,她听到了?”齐铭在许梦真耳边小声嘀咕。
许梦真用另一只手狠狠拍了齐铭一下,又瞪了他一眼,说:“发什么神经,快喊表姐!”
齐铭反应过来,一挺胸,接着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大声喊道:“小红表姐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表姐了!”
周小红笑得合不拢嘴,许梦真给齐铭使了个眼色,齐铭立马心领神会,上前接过了周小红手里的垃圾袋。
“这种脏活累活怎么能让表姐干呢?我来我来。”
他拎着垃圾袋,仿佛拎着一袋什么宝贝,兴高采烈地直奔垃圾站而去。
许梦真看着齐铭的背影,脸上忍不住又浮现出笑意。
“梦真,我真为你开心!”周小红走上前,拉起许梦真的手,由衷地说道。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从他每天陪我晨跑开始。”许梦真问。
“不,比那更早,是从我们一起去北京找大海哥玩开始。”周小红抿嘴而笑。
“那时就……?”许梦真诧异了。
“你就当这是女孩子的第六感吧,在北京的时候,我就感觉出齐铭喜欢你了……”说到这里,周小红又往许梦真跟前凑了凑,小声说,“而且你也喜欢他。”
许梦真的脸蹭地红了,狡辩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我才没瞎说呢,去逛清华的时候,你故意不理他,我开始还以为是他惹你生气了,结果发现你根本不是在赌气,而是故意在忽视他,可一旦看不到他了,你又会不停地用目光去找……这不正说明你非常在意他吗?这种心理我可太熟悉了。”周小红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感叹道。
“那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许梦真红着脸问。
“这种事轮不到我来提呀,而且我提了也没用,重点还是要看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戳破那层纸。感情的事,虽然旁观者清,但旁观者也不能替当局者做决定。要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这不是你教我的嘛。”
是啊,教别人时都门清,一轮到自己就懵圈,可能这就是感情施在每个人身上的魔法吧。
“你们聊啥呢,这么开心?”齐铭扔好垃圾乐颠颠地跑回来了,“咦,许梦真,你脸怎么红了?”
“被你气的!你快走吧,我累死了,要赶紧回去躺着休息!”许梦真边说边把齐铭往小区大门的方向推,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羞红的脸色。
“好好好,我走了,晚饭等我给你们送啊,一定要等我!”
齐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许梦真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比自己老爸老妈先脱单了。难道齐铭说的是对的,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在临死前谈这一场跨越时空的恋爱?
这是老天对她的奖赏吗?
不,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许梦真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理由,那个理由必定是迫切,且必须由她去完成的,只是她暂时还没察觉到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眼前的生活过好吧!把和老爸老妈,还有和齐铭相处的每一天,都当成是自己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来珍惜和度过。
“梦真,走啦,别依依不舍的,往后日子还长呢!今天辛苦了,进屋我给你按按摩……”
周小红笑着将许梦真推进屋内,许梦真也暂时把那些胡思乱想抛到了脑后。
许久之后,许梦真才知道老天确实把所有的奖励都放在了这次穿越的开头,而后她遇到的每一次抉择,都将让她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