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一脸不信。
在他心里，想必早就给我定了性，我就是个摸黑来偷东西的贼。
眼看说实话没用，我决定换个方法。
他不是懂风水么？那就好好聊聊。
“信不信随你，反正这‘白龙入山’的局，肯定毁了，反正以后万一闹煞，我就拍拍屁股走人，无所谓。”
果然，还得这么说才管用。
小道士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单论风水，我也许并不比他懂多少。
但行当里的那些规矩，我和他高低差不齐。
这里一旦闹煞，周围的人早晚会找道士来驱邪。
可要是本领不济，闹了笑话，饭碗砸了都是小事。
怕就怕，把命都给搭进去。
这小子嘴巴厉害，但道门的手艺着实差了些。
我看他也不像有道观，而且开口闭口都是为了赚钱。
所以，他八成和我一样，也是个“散兵。”
只不过，我身边好歹还有群朋友、前辈帮衬着。
但他，估计是属于孤军奋战，诓到哪儿算哪儿，攒够老婆本就收手的那种人。
我容他细想了好大一会儿。
算着时间，离天亮大概还有不到两个钟头。
反正我大可以在村里熬到天亮。
天一亮，肯定能走出去。
可他就惨咯，免不了鸡飞蛋打，一毛钱都别想挣着。
“你……你真的是开棺人？”
“如假包换！”
小道士表情一凝。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呀，一跺脚道：“跟你说实话吧，我也迷路了！本来想着混你几千块，熬到天亮再……”
真是看走眼了。
这小子心眼可不少啊。
他想说什么，我都已经猜到了，无外，跟我想的差不多。
可我越想越气。
毕竟我可当他真的有点儿本事呢。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臭骂道：“我去，你小子是真行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想着坑我的钱？”
被我这么一吓唬，小道士也慌了。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堆符纸，哀求道：“大哥，别生气！我这儿有符，能定小鬼！”
定个屁。
就他拿出来的这些符，甚至还不如月姐画得好。
拿着上厕所我都嫌硌腚。
不行，这小子是真的气着我了。
我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松开手指着老宅问他：“知道屋里有啥不？”
小道士咽了口吐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棺……棺……棺材？”
“废话！是棺材我用得着跑出来么？”
我顺手勾住他的肩膀，干笑一声：“赤衣凶，听过么？”
话音刚落，他倒吸一口气，身子一个劲地发抖。
我看他脸都憋紫了，想来，他也听说过这三个字。
他耷着脸，反复朝我递来无助眼神。
意思好像是在向我确认，我是不是在吓唬他。
见我没有反应，他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大哥，我有帝钟！帝钟！”
说着，他把钟又拿了出来。
这口钟，打从一开始我就感到好奇。
帝钟，其实就是道家的法铃。
根据款式的不同，作用也不同。
比较大的法铃，通常都是在开坛祭祀的时候用。
小一点儿的，便于随身携带，则可以用作驱邪和做法。
这小子手里的帝钟，款式大小介于二者之间。
既能摇，也能敲，应该属于比较特殊的一类。
道家的法器，我也见过不少，但没有一件能比得上它。
不单是它发出钟声时，带给我的那种感觉。
哪怕是钟本身的成色，也足以令人侧目。
像他这样的三流道士，本不该有这么开眼的宝贝。
我盯着他的眼睛询问道：“这口钟，哪儿弄来的？”
“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他眼神没有闪躲，说话也没结巴，不像是说谎。
想想也是，他人虽然市侩，但关于风水的知识，倒还算学的扎实。
毕竟这写东西，学校里可不会教。
姑且相信这口帝钟，的确是他的东西吧。
说心里话，我还真挺想要来着。
有这口钟在，我和他能撑到天亮的机会也就大了许多。
现在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至于赤衣凶，恐怕得回去请孙老爷子出马，才有办法解决。
我让小道士敲钟，一直敲，天亮前绝对不能停。
霎时间，死气沉沉的荒村，因此热闹了起来。
随后，我本打算研究一下古井。
但随着钟声响起，不一会儿，宅子里就传来了赤衣凶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
小道士死死地闭上眼睛，嘴里的经文都念糊了。
他越是害怕，钟就敲的越快，宅子里的赤衣凶叫的也就越惨。
这样一来，我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去想别的事。
好在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从来没觉得，两个钟头会熬得如此漫长。
好不容易等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的时候，我悬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放下了。
小道士也停了下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大……大哥，咱是不是没事儿了？”
“嗯，暂时安全，走吧，跟我回去，过两天我再带你来。”
不料，小道士双手发抖，像看见了鬼似的，盯着我问：“大哥，你疯了吧？还要来？”
我笑了笑，这回他说对了。
没错，我还要来。
“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吧？”
“啊？怎么？你不想离开这儿？”
小道士唯唯诺诺地指了指荒村北边。
我懂了，他并不是不想走。
他是不想跟我一起走。
但这一次，我必须把他拖下水。
除非，他肯把那口帝钟，送给我。
“你不跟我走也行，钟借给我几天，等我办完事，一定还给你。”
这口钟毕竟是人家师父留给他的东西。
我要明抢的话，不太合适。
再说了，今晚要是没遇见他，我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变成什么样。
不料，这小子直接把帝钟塞到我手里，慌张道：“行！大哥，钟不着急还，紧着你先用！小弟告辞！”
怎……怎么这么爽快？
也不等我说两句客套话，这小道士就朝荒村北面，飞奔逃离。
这天都亮了，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我也懒得去细想，反正钟在我手里，也算是意外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