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指着我的脖子对马庆说:“看见了?不想死的话,就拿钱。”
孙老爷子现在的气势,让我想起了我们在花城的时候。
马庆显然被震慑到了。
他肩头一颤,偷偷瞄了我一眼后,咬牙点头道:“那就五十万!不能再多了!”
我看一旁的小道士脸上的笑意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月姐倒是还好,毕竟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可孙老爷子还是一脸冷漠。
他翘起腿,冷声道:“不够!”
还不够?
这下连我都觉得他有些过分了。
师父曾经说过,阴行不受人待见,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许多人会坐地起价。
可孙老爷子绝对不是这种人。
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只是很好奇,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马庆脸上已经开始面露难色。
但他仍然没有跟孙老爷子翻脸。
本来嘛,这事儿他要是不愿意做,赶我们走就是了,何必为难?
但现在既然他有所犹豫,那就证明孙老爷子手里,肯定捏着他的把柄。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屋外开门走了进来。
来的正是马庆他爹。
老头儿神色萎靡,才几个小时的功夫,整个人就感觉老了十岁。
他哈着腰,走起路来腿脚还有些发颤。
最让我意外的是,他额头上的黑气,竟然比马庆……
不对。
马庆额头上的黑气,怎么不见了?
要不是他出现,我差一点儿就忽略了这个细节。
今早我回村的时候,就发现马庆额头上有股黑气。
才半天的功夫,这股黑气怎么就消失了?
孙老爷子看向老头儿,毫不客气地说:“我说过了,你们敢做,就要敢当!子孙不孝,活该受苦!”
马庆他爹闻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小道士见状,打算上前搀扶。
但我把他拦住了。
因为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马庆他爹身上时。
我眼角的余光,瞟到马庆竟然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个人,是个假孝子。
“马老板,你听到孙老爷子的话了?不够!”
听到我的话,小道士赶紧拽了拽我的衣服。
我知道,他只想挣钱。
只不过,这钱,怕是沾血了。
马庆他爹跪在地上唉声叹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马庆听到我的话,忽然就炸了毛:“你们……你们这是坐地起价!”
这时,孙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咣!”地一声,他竟把手里的茶杯捏碎了。
孙老爷子面沉似水,冷声道:“那就请你自求多福吧!我们走!”
说完,孙老爷子和月姐便率先走出了客厅。
小道士一脸心疼,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银行卡放回了桌上。
随后,我便和他一起,紧跟着离开了马家。
“老爷子!亏了!亏了啊!”
刚一出门,小道士就不停地抱怨。
不料,孙老爷子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对我们说:“放心,他肯定会追出来的!”
“这两父子,背景倒没什么大问题,但他们家的祖坟,问题很大!”
说着,孙老爷子把目光投向了小道士。
小道士即刻会意,冲我笑道:“大哥,这事儿功劳有我一半!”
“你别废话,赶紧说,怎么回事?”
小道士清了清嗓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小道士并没有离开迷魂湾。
或者说,他又迷路了。
这一走就不小心闯进了马家村的老坟山上。
据他描述,那地方就算是白天都见不着太阳,阴气比迷魂湾还要重。
也幸亏是白天,小道士没遇上什么邪门的事。
跌跌撞撞地,还真被他从林子里绕了出来。
没想到,他刚一绕出来,就遇见了孙老爷子。
孙老本来就是去探路的,两人刚一照面,立刻就聊了起来。
想不到聊着聊着,还挺有缘分。
于是,孙老爷子就把他带回了马家村。
同时也让他充当那个帮马庆题词刻碑的高人。
说来说去,孙老爷子的目的,就是要让小道士给我们领路。
毕竟就目前来说,他对那地方的路,要比我们熟一些。
当然,这只是小道士的一家之言。
我有理由相信,孙老爷子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比如说,那口帝钟的来历。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便安心下来,没再多问。
然而果然和孙老爷子说得一样,还不到十分钟,马庆就追上了我们。
马庆满脸苦涩,看了我一眼后,叹气道:“八十万,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
这一次,孙老爷子没有再继续为难他。
八十万,成交。
马庆极不情愿地把皮夹打开。
小道士也不客气,干脆连着皮夹也拿到了手里。
孙老爷子冷冷地看着马庆,沉声道:“你做的孽,八十万就能还清,那是占了大便宜了!”
“是是是!孙老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哼,等着吧!”
说完,孙老爷子吩咐月姐去帮马庆挑立碑的石材。
小道士跟她一道,先决定好碑文的内容。
至于石碑的尺寸,必须是三尺七,得和棺材一样大。
安排完一切,孙老爷子带着我去村里另一家投宿。
我问他为什么不住马家?
孙老爷子告诉我,走阴之前,有些事,得和我单独聊聊。
我们来到村口,随便找了一户开小卖部的人家。
对方是个光棍,不过很好说话,何况孙老爷子还贴给他不少钱。
人家很爽快地就让我们住进了家里。
有了歇息的地方后,孙老爷子关上门,给我讲了许多明天走阴时要注意的规矩。
首先,马家村水脉密集,所以按行话讲,我们走的是“水路”。
走水路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迷路。
但人皮灯被我留在了迷魂湾,所以我们只能靠引魂烛寻找方向。
孙老爷子说,引魂烛要比人皮灯危险,毕竟这东西,压根就不是给活人准备的。
所以明晚走阴的时候,我不仅一句话都不能说,还得憋着气走。
“啊?憋着气走?那还不把人给憋死?”
孙老爷子闻言,当即从兜里拿出半截白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