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一个个蜷作一团,看上去就像茧子一样。

现在这微微一动,着实看得我心里发毛。

还不等我想出对策,我的后背骤然一凉。

我猛地扭过身子,只见一具诡异的浮尸,竟悄无声息地漂到了我身后。

孙老爷子让我稳住,可眼下这情况叫我怎么稳?

我连蹬带扒拉,想要尽快游回船上。

不料,刚和那具浮尸拉开些距离,头又撞到了另一具浮尸。

抬头一看,它狰狞的面孔正好和我撞上。

下一秒,它突然睁开眼睛,黑洞洞的眼窝里,冒出了一连串的尸泡。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尸泡了。

不能再拖了,得赶快回去,和孙老爷子说明情况。

可就在我拿定主意,推开浮尸准备游回去的时候。

视线所及范围里,那些白花花的浮尸,在同一时间缓缓舒展。

这让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一种昆虫——鼠妇(西瓜虫)。

它们体内的水分被压缩,产生了无数尸泡。

我心头一紧,深深地不安占据了我的身躯。

那一张张森然诡谲的脸,仿佛都在盯着我似的。

就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巫术。

但有一点我非常确定。

这些浮尸,马上就要化煞了。

“孙老,池塘底有口棺材。”

听到我的话,他猛然睁开眼睛,但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看到他这么镇定,我心里多少也松了口气。

至少,孙老爷子还有应对的办法。

我实在不敢想象,这一趟活要是没有他在,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孙老爷子拿出几张黄纸对我说:“阴阳降,内水枯,白龙死,尸如弓……这是我今天能教给你的最后一件事了。”

“呃……孙老,这话我第二次下水的时候,听到过。”

“不奇怪,这是“葬龙咒”,过去是用来祭奠被破坏的风水的,那老道士应该懂。”

照这么说的话,我听到的那个声音是老道士的?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他难道不是个邪祟么?

我向来都觉得,邪祟凶煞是不会行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老爷子并没有向我解释太多,口中不停呢喃着某种怪异的咒文。

他将黄纸在手里折折叠叠,不一会儿就折出了一条活灵活现的小金鱼。

孙老爷子把折好的纸鱼扔进水里,然后继续折下一条。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额头流下。

看得出,这事需要耗费孙老爷子相当大的心力。

我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他。

单名说实话,我非常好奇这是什么手艺?

难不成孙老爷子还会彩扎的活?

正这么想着,孙老爷子又往湖里扔了一条纸鱼。

一来二去,大约过了不到半个钟头,孙老爷子一共往湖里扔了十几条纸鱼。

这下子我们带来的消耗品,算是彻底用完了。

做完这一切,孙老爷子眼里透着深深的疲倦。

他站在船上,身子微微有些摇晃。

等他缓了一会儿后,才对我开口解释道:“这叫符鱼,是阴脉派秘传的彩扎,本来不想用的,但实际情况太糟糕了。”

“秘传?和普通彩扎有什么区别么?”

孙老爷子没有继续解释,他让我盯着湖面,过会儿就能看到其中的奥妙了。

我半信半疑地按照他说的话看着湖面。

只见每条符鱼在水面上漂了一会儿后就沉了下去。

然而,直到所有符鱼都沉下去后,我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溶洞里的阴气没有变化,远处的尸泡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在湖面上炸裂。

说不定现在水面下的那些浮尸,已经完全化煞了。

就在我准备追问孙老爷子的时候。

他竟冷不丁地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趔趄,“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可就在这时,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孙老爷子的意图,眼前的景象,足以令我瞠目结舌。

一条条金色的鲤鱼在水面下掠动。

它们围在船底,有几个尸泡还没来得及浮上来,就被它们给扎破了。

不用猜,这一定就是孙老爷子刚才扔下来的符鱼。

但在我看来,它们根本就是活的。

难怪孙老爷子说这是阴脉派的秘术。

民间的纸扎只能做到像,但还不足以以假乱真。

我没有去想这些符鱼为什么会如此奇妙。

有了它们的庇护,现在捞尸,机会更大。

想明白后,我浮上水面缓了口气,然后拿上铁锹和纤绳再次下潜。

那些金色的符鱼极具灵气,像一个个灵巧和护卫似的守在我身边。

再次来到湖底,那些浮尸已然完全舒展开。

但他们的脊背有一个明显的弧度。

而且四肢展开后的样子也十分怪异。

非要说的话,从远处看,像是一张张没拉弦的弓。

之前的女尸好像也有类似的状态,但没这么明显。

我不禁想到了那句“葬龙咒”:“阴阳降,内水枯,白龙死,尸如弓。”

这显然指的是四种情境。

如果这是某种提示的话,显然四种情境一旦发生,那结果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阴阳降我们应该见识过了,非要说的话,指的恐怕是巫棺。

内水枯其实指的是“死水”,也就是这片水塘。

白龙死暂时还没有头绪,但尸如弓,就是现在这些浮尸的状态。

应该问问孙老爷子这“葬龙咒”有没有什么含义。

算了,想再多也没用,先下去看看能不能把老道士捞上船。

在符鱼的保护下,周围的浮尸没有再朝着我围堵过来。

很快我就潜到了棺材前,看着棺材底压着的半截纤绳,有些疑惑也适时解开了。

这口棺材看着有些年头。

牛头雀尾九尺半,不葬凡人葬神官。

单看大小,这口棺材不像是用来给人落葬的。

这中制式,一般盛装的都是葬器和衣冠。

除非是合葬,但无论是夫妻还是亲子,这口棺材都极其凶险。

加上棺材沉底,说明里面一定有很重的怨气。

换做平时,要开这口棺材,我少说得准备一两个星期。

但眼下我没有选择,必须马上开棺。

我拿起铁锹,沿着棺材盖的缝隙撬动盖子。

水压并不强,我很轻松就把棺材盖给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