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的语气就是“非常客气”,我猜,对方肯定是六层的人。
“对对对,蛇哥,麻烦您跟郭老说一声,我这边是真没货,来的又是过命的交情,推不掉啊。”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断指脸上的表情阴一阵阳一阵,连汗都下来了。
看得出,他有些惧怕对方,但又不敢明说。
“真是阴脉派的,您可以亲自来看看啊。”
听到“阴脉派”,我想这件事可能有戏。
因为我要的东西,单说价值也得分角度。
对于我们吃这碗饭的人来说,这些可都是宝贝。
但要是放在一般收藏家眼里,什么尸油、八角龟,可全都是邪物。
这通电话打了好一会儿,等断指挂了以后,他长吁一口气对我说:“你小子运气好,待会儿跟我上楼。”
上楼就是拜码头呗,这我懂。
而且对方既然让我上楼看货,那至少说明有货。
随后断指便带着我和威哥辗转来到了六层。
说真的,就算威哥说得再怎么神秘,可但从外观上看,六层和三层真没多少区别。
一样的破旧,一样的没什么期待感。
老远我就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走廊那等着我们。
他敲了敲手表,示意让我们快点儿过去。
断指哈了哈腰,带着我们赶紧小跑着来到了606的门前。
期间我发现,601到605的房门都是封死的,606是最后一间。
们刚一打开,我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檀香味。
屋里的光线很暗,一个佝偻老头跪在一尊神像前,正在祭拜。
他身边站着几个表情冷峻的男人,包括出来接我们的那位。
此时他们的目光都向我扫了过来,我顿时感到汗毛直立。
“干爹,人来了。”
老人最后一拜,轻声应了一句“嗯”,然后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股浓浓的阴气宛若实质般从他脚下升起。
整间屋子里立刻变得阴森了起来。
断指简单介绍了两句,筒子楼里的人都叫他郭老大,这里他说了算。
郭老大脸上沟壑纵横,眉毛又白又长,少说也该有八十岁了。
他蜷着下巴看了我一眼说:“唔,稀罕!小开棺的,师门是哪儿呀?”
我闻言大惊,他只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郭老大绝对是前辈中的前辈。
面对这种人,我不敢有所隐瞒,但我也没蠢到报三叔的名号。
我想了想回答道:“秦老、孙老,都教过些手艺。”
“嗯!像是那么回事儿,都是晚辈,进屋坐吧。”
两句话,郭老大都显得很和蔼。
但他身上那股阴气,着实让我胆寒。
我瞥了威哥和断指一眼,他们俩冷汗都惊出来了。
看来他的来历,果然不一般。
刚一坐下,他就吩咐人给我们端了三碗茶来。
可开盖一看,只有我的茶碗里有水,他呷了一口说:“你要的东西偏,郭某手里有,但就是不知道是口什么样的棺材,你要用蛮巫的法子开?”
嘶。
不对劲,他怎么什么都能看出来。
我不敢说这是不是阅历上的差异,他的话已经把我后路都给堵死了。
现在我就算想编都来不及了。
“前辈,是马家村的巫棺。”
我灵机一动,能想到沾边的,也只有马家村那口巫棺了。
可郭老大却摇了摇头笑道:“原来如此,那地方我进进出出少说也有七、八十趟了,听句劝,别打那口棺材的主意,不值当。”
此时此刻,我和他的交流更多是内在的,是灵魂深处的。
就算彼此不用说话,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用意。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至少在我认识的人里,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感觉。
仿佛周围的人都只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只有我和他……仍有心跳和呼吸。
“天煞孤星……呵呵呵,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钱?是命?是真相?回答我。”
郭老大的嘴皮都没动,但我却切切实实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一句摄人心魄的咒语。
我在这一瞬间,灵魂仿佛被他拽到了体外,呢喃着:“我想好好活着……”
“对……对……对……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不过你还需要我的一些帮助。”
“你要怎么帮我?我不想活在任何人的计划里,三叔、秦老、孙老爷子、陈癫公、林婉……他们都在控制我!”
“呵呵呵!你的心里话,郭某人收到了……”
突然。
我感觉脑袋“嗡!”地一下。
周围的一切仿佛又生动了起来,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不知不觉已经浸湿了后背。
这是怎么回事?
郭老大还是那副表情,可他的眼睛已经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威哥和断指直愣愣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把气喘匀,冲郭老大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在威哥耳边小声问道:“威哥,我刚才怎么了?”
“不知道啊,你突然就不说话了,像是魂被勾走了一样。”
我长吁了一口气,没准还真被威哥给说着了。
这时候,郭老大摆了摆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把他要的东西找出来给他瞧瞧,然后把我的图也拿来。”
几个男人应了一声后,打开屋里另一扇门暂时离开。
我这才明白,原来整个六层的房间,已经被郭老大全都给打通了。
除了这间606,其他的屋子应该都是他的“货仓”。
等待的时候,郭老大什么话都没说,但我一直没法释怀刚才的遭遇。
“小开棺的,你这个年纪,心里别总挂着那些想不通的事,添老气,没必要。”
“前辈,我就想知道刚才……”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过了的事就别提了,等着看货吧。”
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不好再继续纠结了。
于是我们坐在这儿一直等,大约一个钟头过去了,但那几个男人还是没有回来。
断指显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毕竟这趟生意他也有份。
他时不时地咂咂嘴,要么就拍拍腿,反正就是要弄点儿动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