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办法?”

朱高煦终于停下脚步,但还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朱瞻壑。

朱瞻壑将朱高煦按到椅子上,这才开口道:“您先别急,咱们先来分析一下这件事,只要把事情分析透了,解决办法自然也就有了!”

朱瞻壑说完左右看了看,接着再次问道:“您这里有没有交趾那边的地图?”

“应该有,我找一下!”

朱高煦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说完在旁边的画缸里翻找了一下,最后拿出一幅卷轴,打开之后正是交趾以及周边的地图。

朱瞻壑仔细的看了一下地图,虽然与后世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还是没问题的。

“爹,您想一想,皇爷爷怀疑英国公后,最终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朱瞻壑抬头向朱高煦再次问道。

“还能怎么处置?张辅毕竟是靖难旧臣,他爹张玉要是没死,靖难第一功臣肯定是他的,所以别说张辅是被人诬陷的,就算真有什么越轨之举,你皇爷爷也顶多是把人召回来,根本不可能治罪。”

朱高煦想也不想的就回答道。

“说的就是,马琪能做到采办使,肯定也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只凭几句莫须有的罪名,根本无法扳倒英国公,但他偏偏还是选择了告密,这其中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儿子,咱有话能不能直说,你爹我实在听不懂啊!”

朱高煦实在忍不住叫道,他本来就是个不爱动脑子的人,现在听着朱瞻壑说话云里雾里,心情也有些烦躁。

“好吧,简单来说,马琪告密的目的并不是要扳倒英国公,而是要将他从交趾赶走,而英国公一走,那么最大的受益人就是……”

“我明白了!”

朱高煦听到这里猛然一拍巴掌。

“张辅一走,交趾也只剩下沐晟这个老货,但他要镇守云南,不能在交趾久留,最终军政大权还是要落到马琪这个阉人手中!”

交趾与云南紧邻,因此张辅每次出征交趾,都是与云南的沐晟共同出兵,沐晟是黔宁王沐英的儿子,世袭西平侯,常年镇守在云南。

“爹,我可是听说这位西平侯是我三叔的岳父?”

朱瞻壑再次笑呵呵的开口道。

“你怎么又扯到你三叔了?”

朱高煦有些不高兴,但他说话时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其实您刚才说错了,表面上看,英国公被调出交趾,最大的受益人是马琪,但真正的受益人却是这位西平侯!”

朱瞻壑忽然收起笑容,语出惊人的再次道。

“什么!”

朱高煦大吃一惊,他从来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和沐晟扯上关系。

“父亲请看!”

朱瞻壑不等朱高煦发问,直接伸手一指交趾的地图道。

“交趾与云南紧邻,甚至许多云南的土人,与交趾人本就是一族,当初太祖皇帝之所以派沐家镇守云南,就是因为云南太过偏远,当地的土人又不时作乱,必须有一个信得过的大将镇守,而身为太祖义子的沐英,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朱瞻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沐家这些年也的确没让太祖皇帝失望,有他们在,云南就算偶有叛乱,也不足为虑,从这一点上来看,沐家是有大功的!”

“沐家当然有功,当初你祖父登基时,沐家也做出表率,因此你祖父对沐家赏赐颇重,沐家对我大明更是忠心耿耿,他们怎么会和马琪这种人勾结在一起?”

朱高煦说到最后还是一脸怀疑,他根本不相信沐家会和马琪勾结一起陷害张辅。

“您往深处想,交趾是被英国公打下来的,据说朝中有人建议,让英国公像沐家那镇守云南那样,常年镇守在交趾,而您再看看地图!”朱瞻壑说着伸手点了点交趾,然后又移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云南,两者相距不远,可以说互为呼应,也可以说互为牵制!

朱高煦读书不成,但对兵法却极为精通,这时看到朱瞻壑的指点,当即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张辅若是镇守交趾,对于沐家所在的云南来说,就相当于身边有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若是云南有乱,张辅立刻就可以挥兵入境平乱。”

“不仅仅是这些,云南经过沐家这些年的治理,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安定下来,唯有东南与交趾接壤的部分时有叛乱发生,现在交趾平定,云南的东南部也会逐渐安定,到时沐家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朱瞻壑说到这里也暗叹一声。

沐家忠于大明是真的,哪怕大明灭亡,沐家也没有停止反抗,十分让人佩服。但沐家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利益,交趾平定对大明是一件好事,对沐家来说却未必。

“难怪沐家的军队在云南所向无敌,但一到了交趾,却是败绩连连,原来是沐晟这个家伙出工不出力!”

朱高煦猛然醒悟,瞪着大眼恨声道。

当初张辅第一次打下交趾,自己回京复命,留下沐晟镇守,结果张辅刚一走,交趾就乱成一团,后来沐晟与交趾的乱军交战,也是败多胜少,只有张辅去了,才能扭转战绩。

“父亲您别忘了,沐晟还是三叔的岳父,因此我怀疑三叔早就知道马琪告密的事,从而利用这件事拉您下水。”

朱瞻壑再次提到沐晟和朱高燧的关系。

“这都是你的猜测,也许你三叔和我一样,也都被蒙在鼓里!”

朱高煦却还是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兄弟。

朱瞻壑还想再说什么,但却被朱高煦挥手打断道:“好了,既然我们知道马琪可能与沐晟有勾结,那又该如何破局?”

“破局的办法很简单,咱们可以来个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您现在就给英国公写信,让他上书弹劾马琪和沐晟,说他们两人来往过密,私下里常有不轨之语!”

朱瞻壑嘿嘿一笑道。

“这能行吗?先不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张辅手里又没有证据,只凭空口白牙的几句话,你爷爷肯定不会相信!”

朱高煦再次怀疑的道。

“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甚至皇爷爷是否相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老人家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行了!”

朱瞻壑一脸得意的道。

告黑状谁不会?只要朱棣怀疑马琪和沐晟暗中勾结,以云南和交趾偏远的位置,恐怕他睡觉都不安稳,到时肯定不敢把张辅调回来!

朱高煦闻言也终于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朱瞻壑道:“你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本事?”

“这些都是简单的逻辑分析和基础心理学,少师没教过您吗?”

朱瞻壑故作惊讶的反问道,再次把黑锅推到姚广孝身上。

“这个……”

只见朱高煦的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尴尬笑道:“学过……学过!只是我年纪大了,一时没想起来。”

朱高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恨不得回到过去,把正在读书的自己抓过来狠狠的抽一顿。

当初姚广孝给他们三兄弟上课,朱高煦要么逃课,要么在课堂上发呆,盯着姚广孝光亮的脑袋,数他头上的戒疤打发时间。

等等!少师头上有多少个戒疤来着?

六个?

九个?

十二个?

这是个十分深奥的问题,朱高煦再次陷入到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