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泥罐之中,两只促织正在拼命厮杀。

右侧的朱瞻基一脸轻松,胜券在握。

左侧的张忠紧握双拳,为自己的一字眉加油鼓劲,但他也看得出来,一字眉已经难以招架。

最后眼看着一字眉已经多处受伤,张忠叹了口气举手道:“我认输!”

看到张忠认输,台下的观众也是嘘声一片,不过这也并没有出乎太多人的预料,朱瞻基的虫王之前太强势了,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看好一字眉。

身为评判的徐膺绪急忙将两只促织分开,然后才宣布道:“一字眉认输,今年秋兴大赛获胜者为太孙的虫王!”

随着徐膺绪的正式宣布,下面也是一片欢腾,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押虫王胜,虽然赔率有点低,但总比输了强。

身为赢家的朱瞻基也很高兴,但同时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点不尽兴。

主要是虫王赢的太轻松了,几乎没怎么用力,张忠就主动认输,反而让朱瞻基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

没想到就在这时,对面的张忠忽然对朱瞻基一抱拳,似乎十分不服气的道:“太孙,你虽然赢了我,但我在我看来,你的虫王再怎么厉害,也不及瞻壑手中的铜铡刀!”

“铜铡刀”这个名字一出,一下子让场上安静下来了,就连徐膺绪也露出惊讶之色,要知道去年之所以爆了一个大冷门,就是因为夺冠的是只第一次出现的铜铡刀。

“瞻壑手中有铜铡刀?”

朱瞻基闻言一下子站直身子,目光如炬的看向旁边的朱瞻壑。

去年朱瞻基的促织输给铜铡刀,那也是他唯一一次输掉了秋兴大赛,直到现在都不甘心。

“大哥不要听张忠胡说,我哪有什么铜铡刀?”

没想到朱瞻壑这时却连连摆手道。

“怎么没有,你书案上的那只铜铡刀我眼馋了好久,要不是你不肯带来参赛,怎么会轮到虫王夺冠?”

张忠这时竟然不依不饶的再次道。

“没错,瞻壑是有一只铜铡刀,我劝了他多少次了,他就是不肯带来参赛。”

这时朱勇也站出来证实道。

“二弟,既然你有铜铡刀,为何不早点拿出来参赛?”

朱瞻基再无怀疑,不过他对朱瞻壑的做法却倍感不解。

“好吧,我的确有一只铜铡刀,不过我对促织没什么兴趣,所以那只促织留在我那,只是为了听个响而已。”

朱瞻壑双手一摊,终于承认道。

“哗~”

下面的众人听到朱瞻壑把价值连城的铜铡刀,拿去当做听响的虚虫子,一下子炸开了锅,无数人都在心中暗骂朱瞻壑败家。

“太好了,既然二弟有如此绝品的促织,不如拿过来与我的虫王比斗一番如何?”

朱瞻基当即提议道,刚才打一字眉实在太轻松了,现在他想要来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比斗。

“这就不必了,大哥你已经夺冠,我那只铜铡刀从来没有与人比斗过,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朱瞻壑却想也不想的摇头道。

朱瞻基却不甘心放弃,又是几次劝说,但朱瞻壑就是不同意。

最后朱瞻基也急了,猛然一拍桌子道:“二弟,只要你同意比斗,条件随你开!”

朱瞻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只见他忽然轻笑一声问道:“大哥你说话算数,条件真的随我开?”

“当然,当着舅公和所有人的面,我既然敢说出此言,就绝不反悔!”

朱瞻基热血上头,当众宣布道。

“好!大哥果然豪爽!”

朱瞻壑看到对方中计,当即伸手一指朱瞻基身后的孙小宫女道:“我要她做为赌注!”

朱瞻壑的话一出口,全场炸锅,旁边的张忠和朱勇扑上来想捂朱瞻壑的嘴,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你说什么?”

朱瞻基怒目圆睁,愤怒中又带着几分迷茫,他做梦也没想到,朱瞻壑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至于被指着的孙小宫女,这时更是张大嘴巴,她更没想到朱瞻壑会把自己拉到赌桌上。

“怎么,大哥你反悔了?”

朱瞻壑慢条斯理的反问一声,故意用一种轻视的眼神看着朱瞻基。

这时台下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嗡嗡”作响,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这些人在震惊过后,也全都打起精神,这可是太孙与世子争女人的好戏,几百年也难得遇到一次,这么大的八卦绝不能错过!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以及朱瞻壑那抹轻视的眼神,这让朱瞻基也是骑虎难下,眼看着他猛一咬牙,就要答应下来时。

却没想到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道:“二哥你这也太无耻了吧,设下圈套让大哥往里跳!”

朱瞻壑心中一惊,立刻扭头看去,只见朱瞻坺竟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迈步上台来到朱瞻基身边,显然他的伤已经好了。

“三弟你说什么圈套?”朱瞻基这时也愣住了,片刻后才向朱瞻坺问道。

“嘿嘿,这个您就要问一下二哥他自己了!”

朱瞻坺看着朱瞻壑咧嘴一笑道。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对大哥设圈套?”

朱瞻壑表面冷静,但心中却暗叫糟糕。

虽然他不知道朱瞻坺为何会知道自己给朱瞻基下套?但他这时也只能嘴硬到底。

“呵呵,得胜楼所卖的促织,本就是二哥派人寻来的,换句话说,大哥你们手里的促织,都是从二哥手里买下的,你怎么可能赢得了他?”

朱瞻坺再次轻笑一声道。

“什么?得胜楼的促织生意竟然全都是世子的?”

下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再次炸锅,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得胜楼那边又被朱瞻壑下了封口令,因此几乎没有外人知道。

朱瞻壑这时脸色阴沉,因为他忽然想到,之前在城门迎接朱棣进城时,朱高燧就知道促织生意是自己的,还要和他合作,所以朱瞻坺知道这个消息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让朱瞻壑想不通的是,朱瞻坺为何忽然跳出来坏自己的好事?

“瞻壑,你真是好算计啊!”

朱瞻基这时也终于明白过来,当即冷笑一声看向朱瞻壑。

他一向自负聪明,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落入朱瞻壑的圈套,差一点就要被对方得逞了。

朱瞻壑这时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议论纷纷,甚至不少人露出鄙夷之色。

若今日朱瞻壑无法破局,他不但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甚至名声会变得比他爹朱高煦还要臭。

在万众瞩目中,只见朱瞻壑深吸口气,忽然向旁边的徐膺绪道:“舅公,可否借笔墨一用?”

“拿笔墨来!”

徐膺绪虽不知道朱瞻壑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吩咐道。

很快有人送上笔墨,朱瞻壑拿起纸笔,背对众人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折好后这才转过身。

“大哥,我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比斗促织?”

朱瞻壑对朱瞻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问道。

“朱瞻壑你是不是糊涂了,我的促织都是从你那里买的,你觉得我还会傻到和你比吗?”

朱瞻基神情奇怪的看着朱瞻壑,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气坏了脑子?

“不错,大哥你的虫王的确是我卖出去的!”

没想到朱瞻壑竟然直接点头承认,然后又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再次道。

“包括你们在得胜楼买的促织,也都是我卖出去的,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促织兼有南虫的健壮,以及北虫的凶悍,我只派人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带回一百多只上品促织,卖了四五万贯!”

朱瞻壑说到这里,猛然将手中折成方块的纸举起来,再次高声道:“我已经将盛产促织的地方写在这张纸上,任何人拿到它,都可以寻到那个地方!”

“轰~”

朱瞻壑的话就像是引爆了一颗核弹,所有人都一脸狂热的看向他手中的纸片,如果视线有温度的话,这张纸片恐怕会立刻烧成灰烬!

朱瞻壑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赚了四五万贯,若是时间充足,一年最少也得十万贯,京城一些有名的富商,全部身家也不过才这个数。

朱瞻壑举着纸片转了一圈,这才再次来到朱瞻基面前,将这枚价值连城的纸片放在对方面前道:“大哥,我以这个地方做赌注,你可满意?”

朱瞻基看着桌子上的纸片,眼睛中也闪过一抹狂热,做为一个痴迷促织的人,这显然是个无法拒绝的**。

不过朱瞻基却最终摇头冷笑道:“这本是你必赢之局,赌注再重又有什么用?”

“大哥你误会了,我以这个地方做赌注,你赢了,这张纸你拿走,你输了,这张纸还是你的,但……”

朱瞻壑说到这里再次一指孙小宫女:“她必须跟我走!”

“瞻壑你疯了!”

旁边的张忠和朱勇闻言大叫一声,恨不得立刻把朱瞻壑拦下。

一个盛产上品促织的地方,不但满足人们对促织的喜爱,同时更能带来巨额的利润,一年几万甚至十几万贯,买一个后宫都足够了!

朱瞻基听到朱瞻壑的话也大为震惊,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比,无论输赢,这个盛产上品促织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了,而代价不过是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官。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不禁扭头看一眼旁边的孙小宫女。

虽然朱瞻基挺喜欢这个小女官的,但他身边又不止一个女官,所以对于他来说,孙小宫女是可以替代的。

相比之下,一个盛产上品促织的地方却无可替代,即能满足他对促织的狂热,同时也能为自己带来巨额的收益。

只见朱瞻基脸上神情变幻,最后终于缓缓伸手,将桌子上的纸片抓在手中。

只是朱瞻基并不知道,盛产促织的宁津,本就是十几年后他派人找到的,朱瞻壑相当于拿他的东西,换走了他未来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