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锅!”

御膳房中,随着朱瞻壑的一声吩咐,立刻有一个大胖厨子将大锅盖打开。

一股白色的水汽蒸腾而出,将整个厨房都变得白汽飘渺,婉如仙境一般。

朱瞻壑却上前一步,探头看大锅里看了一下。

只见这巨大锅有半人深,足够几个成年人在里面洗澡了,事实上这口锅是专门给宫里的太监宫女做饭用的,一次足够做几十人的饭。

只见锅上架着笼屉,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玻璃瓶,其中一半瓶子里盛放着各种菜肴,另一半瓶子里却盛放着各色水果。

随后朱瞻壑又让人从旁边的一口开水锅里,夹里出一些煮过的软木塞,然后挨个把瓶子口塞紧,最后又用蜡将口子周围封了一圈。

直到这时,瓶子也终于冷却下来,朱瞻壑伸手抓起一个瓶子,只见这个瓶子里封着十几块红烧肉,浸泡在琥珀色的肉汁中,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不错不错,把这些都送到詹事府去!”

朱瞻壑看完手中的瓶子后,也高兴的连连点头道。

这是他亲自试制出来的罐头,采用的是高温杀菌,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将它们常温存放,看看到底能保存多久?

如果这种罐头真的可以保存几个月之久,那么朱瞻壑就可以大规模生产,到时这些罐头也将成为军需,不但海军能用,陆军也同样可以用。

“殿下,刘镇抚使求见!”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飞奔而来禀报道。

所谓刘镇抚使,指的正是刘苛,他现任锦衣卫镇抚使,与他在大明的官职相同,但朱瞻壑并没有吝啬爵位,因此现在刘苛也被封为伯爵,日后若有功劳,说不定还可以被封侯。

听到刘苛求见,朱瞻壑也立刻回到詹事府,因为刘苛做为锦衣卫镇抚使,他来见自己,肯定有十分重要的情报要汇报。

果然,只朱瞻壑在詹事府见到刘苛时,对方也一脸严肃的上前禀报道:“启禀殿下,大明户部尚书夏元吉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

“什么!”

朱瞻壑闻言也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初朱棣留下来的旧臣已经不多了,现在连夏元吉也要走了,这让他一时间也有点无法接受。

与此同时,大明北京皇城,朱瞻基指着下面的一群御医大发雷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夏尚书不过是生了场小病,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面对怒火万丈的朱瞻基,下面的御医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但是后面几个年轻的御医却一脸的委屈,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尽量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胸膛里。

其实这些御医的确委屈,原来在一个月前,夏元吉得了场风寒,本来服了药已经好多了,但恰逢正月,朱瞻基赏赐给夏元吉金币、鞍马等礼物。

病才刚刚好转的夏元吉只得进宫谢恩,可能是路上吃了风,刚从宫里回到家就病情加重,现在整个人高烧不退,人也陷入昏迷之中,以夏元吉的年纪,恐怕这次是挺不过去了。

朱瞻基冲着御医们发了一通火,最后自己也骂累了,这才再次向御医问道:“现在夏尚书情况如何,你们还有没有救治的手段?”

“这……”

御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为首的御医仗着胆子回答道。

“启禀陛下,夏尚书年过花甲,病情又如此凶猛,实在非是人力可以挽回,恐怕……”

御医说到最后不敢再说下去,朱瞻基闻言也悲从中来,整个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对于朱瞻基来说,夏元吉就像是朱棣留给他的一根定海神针,只要有夏元吉在,朝中就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所以就算夏元吉年纪大了,之前几次请辞,朱瞻基都没有同意。

可是现在夏元吉的大限将至,哪怕朱瞻基是皇帝,也不可能挽回对方的性命。

“来人,摆驾!”

朱瞻基沉默良久,最后忽然吩咐道,他要出宫,亲自去探望一下夏元吉,也算是为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送最后一程。

随着朱瞻基的一声令下,宫中的车驾也立刻开始准备,不一会的功夫,朱瞻基就乘坐着车驾出了皇城,很快来到了夏元吉的府邸。

得知朱瞻基到来的消息,夏元吉的次子夏瑄立刻出来迎接。

“夏尚书现在如何了?”

朱瞻基见到夏瑄立刻问道。

夏元吉本来还有一个长子,但却早卒,于是夏瑄成为夏家的长子,现任尚宝司丞一职,属于天子身边的近臣。

“多谢陛下关心,家父现在已经醒了,就是精神还不太好。”夏瑄立刻回答道。

听到夏元吉醒了,朱瞻基也是面露喜色,当即吩咐道:“带朕去见他!”

夏瑄当即答应一声,然后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朱瞻基来到夏府的内宅。

不过当来到夏元吉住的院子时,朱瞻基却愣了一下,只见这座院子占地颇大,但院子里却被开垦出几分田地,里面长满了绿油油的麦苗,哪怕现在还没有开春,但麦苗依然长势旺盛。

“这些麦苗是怎么回事?”

朱瞻基看到夏元吉院子里不种花草,反而种了这些麦苗,也大为不解的向夏瑄问道。

“启禀陛下,这些麦子都是家父亲手种下的,其实早在几年前,家父就想辞官回乡,但却一直没能如愿,所以就在家中开垦了几分田地,平时亲自耕种,以此来缓解一下思乡之苦。”

夏瑄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如实回答道。

“都怪朕啊,当初夏尚书几次请辞,可朕却实在舍不得他离开!”

朱瞻基这时也长叹一声,脸上也露出几分自责,随后摇了摇头,这才跟着夏瑄进到院子。

穿两侧的麦田,朱瞻基终于进到夏元吉的卧室,与其说这里是卧室,还不如说是一个大点的书房,外厅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籍,除了一张书桌外,几乎容不下其它的东西。

穿过外厅,进到里面的卧室,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躺在**,赫然正是夏元吉。

不过现在的夏元吉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几乎瘦脱了相,如果不熟悉的人,恐怕根本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位以善于理财著称的户部尚书。

“陛……陛下!”

夏元吉半躺在**,人也清醒着,当看到朱瞻基时,也十分惊讶,当下挣扎着就想站起来行礼。

朱瞻基紧走几步,上前将夏元吉按在**道:“夏尚书你病体沉重,躺着休息就是了,不必行礼!”

“有……有劳陛下挂心了!”

夏元吉其实根本没有起床的力气,于是只好顺势躺回**,勉强一笑道。

“夏尚书太客气了,你为国操劳,才生此重病,朕也十分忧心,不过你现在别想其它,只需要安心养病就是了,等病养好了,朕还等着夏尚书你帮我管账呢!”

朱瞻基最后帮作轻松的说道。

“陛下不必骗我,其实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咳咳咳咳~”

夏元吉说到这里,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咳的喘不过气来,吓的旁边的夏瑄急忙上前,帮着父亲拍背,并且让人送上温水。

等到夏元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又喝了几口温水,这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夏尚书你千万别多想,好生养病才是最重要的!”

朱瞻基看到夏元吉病成这样,也是心生不忍,于是再次劝道。

对于朱瞻基的话,夏元吉却只是无力的一笑,就算家里人没有告诉他真正的病情,但既然朱瞻基都亲自来探望他了,夏元吉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到了夏元吉这个年纪,他也早就看淡了生死,因此这时也表现的十分平静。

“陛下,臣历经五朝,从太祖皇帝开始,就一直在为朝廷效力,后来得到太宗皇帝的赏识,这才进入户部任职尚书,算起来也有二十七年了。”

夏元吉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感慨之色。

从朱棣刚登基时起,就提拔他为户部尚书,到现在足足做了二十七年的户部尚书,估计也是史上任期最长的户部尚书了。

“夏尚书你长于理财,太宗皇帝几次北征,以及下西洋、营建北京城等等,都多亏了你筹集钱财,太宗皇帝所立下的功业,夏尚书当推首功!”

朱瞻基这时也神情悲伤的道。

只见夏元吉这时却忽然露出一种犹豫的表情,最终还是开口道:“陛下,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最后还有一言,希望您不要怪罪!”

“夏尚书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无论什么话,朕都赦你无罪!”

朱瞻基声音低沉的道。

只见夏元吉又轻咳了几声,随后让旁边的夏瑄等人退下,这才深吸了口气说道:“臣知道大汉一直是陛下心中的大患,这些年也一直想要防备对方,甚至两国官面上几乎都没有什么来往,但臣想提醒陛下,大汉气候已成,只可结好,不可敌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