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皇城武英殿。
“陛下,瓦剌屡次出兵攻打开平,阳武侯薛禄多次上奏,现在开平卫已经不堪其扰,再加上兀良哈日渐强大,开平卫独守于外,实在是独木难支啊!”
兵部侍郎王骥表情凝重的向朱瞻基禀报着开平卫的情况。
当初朱棣最后一次北征,虽然把瓦剌打的落花流水,但却让脱欢逃了出去,经过这几年的积蓄,瓦剌再次恢复了实力,最近一直在骚扰着大明的边境,其中开平卫就是他们攻打的重点。
开平卫是当初朱元璋在草原上设立的军事重镇,朱棣几次北征,几乎每次都路过开平,这里做为大明的北方边关,只要开平不失,就可保证大明北疆的安全。
但现在随着朱瞻基继位后,对北方实行战略收缩,导致一些用于进攻的据点,变成了孤悬于草原,时常受到草原人的攻打,现在开平卫已经疲惫不堪,所以阳武侯薛禄才会上书请求内迁。
“开平是当初太祖皇帝所置,岂可轻易废弃?”
这时立刻有人站出来反对道,赫然正是杨溥。
“可现在想要守住开平,就必须增加开平的驻军,加强对开平的支援,其中的花费甚巨,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啊!”
王骥看到杨溥反对,当即眉头一皱反驳道。
兵部尚书一职暂时空悬,因此王骥这个兵部侍郎现在暂时代管兵部。
“可开平位置重要,如果将开平卫内迁,日后草原人若是南下,就可直逼京城附近,这太冒险了!”
杨溥还是不赞同道。
坐在龙椅上的朱瞻基听到杨溥和王骥的争吵,也是眉头紧皱。
对于开平卫,朱瞻基十分了解,毕竟当初朱棣每次北征,都会带上他,路过开平时,也都会在那里停留几日。
甚至朱瞻基登基后,也知道开平关系重大,所以派阳武侯薛禄率领大军镇守,但没想到薛禄却几次上书,请求将开平卫内迁。
从内心来说,朱瞻基并不愿意放弃开平,不是他对开平有什么感情,而是如果放弃开平,就相当于放弃边疆五百里的土地。
要知道朱瞻基登基后,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丢掉了交趾,哪怕手下大臣给他编造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他失掉国土的事实,如果现在再放弃平开,相当于又丢掉了一块国土,他现在都担心后世骂他是个无能之君。
但如果加派兵力死守开平,朱瞻基又下不定决心,因为开平孤悬于草原之上,周围并没有其它城池可以支援,如果加派重兵,每年的消耗都不是个小数目。
另外据阳武侯薛禄的禀报,再加上锦衣卫传回的情况,开平卫这几年来为了应对草原人的攻击和骚扰,已经兵疲将乏,城池也损坏严重,所以光是加派兵力是不行的,除非他派大军将开平卫原来的军队替换下来,再让人重修城池,才有可能守住开平。
但这么一来,对开平的投入就太大了,大明虽然富足,但花钱的地方也多,为了一个小小的开平,根本不值得下那么大的本钱。
想到这里,朱瞻基也拿不定主意,最后目光一扫,落到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张辅身上。
当初朱棣在朱瞻壑的劝说下制定内阁,并且规定必须有武将入阁,本来内阁中有两个武将,分别是张辅和陈珪,后来陈珪去世,于是就由薛禄接替进入内阁,但薛禄常年领兵在外,所以现在内阁也只剩下张辅一人。朱瞻基登基后,虽然没有压制武将,但做为一个守成之君,他还是更加重视文臣的意见,再加上内阁只有张辅一个武将,因此他也是孤掌难鸣,所以绝大部分时候都只能保持沉默,除非朱瞻基询问他的意见,他才会开口。
“英国公,你对开平卫内迁一事如何看?”
朱瞻基终于打断了王骥与杨溥等人的争吵,向张辅问道。
“这个……”
只见张辅略一犹豫,这才终于回答道。
“启禀陛下,臣之前虽然去过开平,但这几年一直呆在京城,对开平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相比之下,阳武侯却一直镇守在开平,他对那里的情况肯定更加了解,因此他的建议臣以为更加中肯!”
张辅说完上面的话后,却在心中暗叹一声,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也不愿意放弃开平卫。
“这么说英国公你是赞同将开平卫内迁了?”
朱瞻基听到张辅的话也有些惊讶,毕竟当初放弃交趾时,张辅可是强烈反对。
“正是!”
张辅再次无奈的回答道。
开平卫位置特殊,它从设立时起,就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进攻草原,所以朱棣几次北征,都需要经过开平,而且开平也是北征大军背后的重要后勤支撑。
换句话说,只有大明对草原保持着积极进攻的姿态时,开平卫才有意义。
但现在朱瞻基登基后,却收缩边疆的战线,对北方草原实行防守的姿态,如此一来,开平卫不但无法发挥出作用,反而还会成为大明的拖累,开平卫的守军做为一支孤军,苦苦的守在草原上也根本无法持久。
阳武侯薛禄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几次三番的上书,请求将开平卫内迁,因为如果再不内迁,开平被攻破也只是早晚的事。
“陛下,臣以为英国公所言极是,开平卫内迁已经是势在必行之事,阳武侯那边也快支撑不住了,还请陛下早做决定!”
王骥听到张辅的话也是眼睛一亮,于是趁热打铁的说道。
旁边的杨溥面色一沉,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见朱瞻基点头道:“朕也觉得英国公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将开平卫内迁吧,这件事由王侍郎你来主持!”
“臣遵旨!”
王骥闻言也是大喜的说道,旁边的杨溥看到朱瞻基已经做出决定,只得闷闷不乐的退了回去。
张辅则是暗叹一声,虽然开平与交趾的情况不同,但同样都是主动放弃,而且还是他亲自表态赞同,这让他心中也颇为愧疚,感觉自己对不起朱棣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