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和王振在见识到战场上的残酷后,又被太监郭敬的描述吓破了胆,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执意要立刻撤军回京。
但张辅等大臣全都不赞同,毕竟现在大军人困马乏,只休整两天根本恢复不过来,现在撤退只会更加危险,还不如守在大同城中,以大同城的坚固,瓦剌肯定无法攻破,只需要等上月余,对方自然会退走。
但朱祁镇却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不顾群臣的反对,一定要在两日后离开大同回京,王振也坚定的站在他这边,这也让朱祁镇更加固执,最终还是决定两日后撤军。
第二天一早,王振就向全军公布了撤军的命令,结果这个消息一出,全军上下一片哗然,特别是那些底层的将士,更是傻了眼。
要知道他们这一路顶风冒雨,忍饥受饿,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毙在路边,经历了千辛万苦总算是抵达了大同,结果现在连瓦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朱祁镇和王振竟然要撤军回京,相当于他们这一趟白跑了,那些死在路上的兄弟,也同样白死了。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只是惧于朱祁镇的身份和王振的权势,军中的将士是敢怒不敢言,军中的士气更是因此一落千丈,毕竟皇帝拿自己耍着玩,又有谁愿意为这种人卖命?
张辅也窝了一肚子火,打了一辈子仗,他就没有遇到过像朱祁镇和王振这么带兵的人,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最差的选择上,而且还不肯听取别人的意见,简直就是拿几十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这天晚上,兵部尚书邝埜再次找到张辅,一脸喜色的向他道:“张公,撤军的路线终于确定下来了!”
“走哪一条线?”
张辅闻言也急忙追问道。
虽然对于撤军这件事,张辅他们都十分反对,但既然朱祁镇和王振一意孤行,他们也没办法阻拦,现在只能想办法,减少撤军时的风险,所以选择撤军的路线就变得十分重要。
“走蔚州过紫荆关,这样可以最快的进入关内,而且这条线是向东南走,也可以尽量避开瓦剌骑兵的拦截!”
邝埜再次兴奋的回答道。
撤军回京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是按照原路返回,走阳和过宣府,再经怀来进入居庸关,这条线一路向东,在进入居庸关前,十分容易被瓦剌骑兵拦截。
相比之下,走蔚州进入紫荆关,这条路线就安全多了,如果一切顺利,几天后就能进入关内,到时大军就安全了。
“太好了!太好了!陛下不愧是太宗皇帝之后,总算是选对了一次!”
张辅闻言差点喜极而泣,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就会受万人所指,但如果一个坏人,忽然间做了一件好事,却会受到万人的称赞。
张辅现在就是如此,看到自家昏庸无道的皇帝,终于在关键时刻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这让他甚至感觉朱祁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咳~,张公您别太激动,其实走蔚州这件事,并不是陛下决定的,而是王公公决定的。”
邝埜看着张辅激动的模样,当即干嘛一声提醒道。
“王公公决定的?”张辅闻言也终于从狂喜中冷静下来,脸上也露出怀疑之色,他对王振可没有任何好感,甚至都不相信对方会做出什么正确的决定。
“张公您有所不知,王公公就是蔚州人,估计他是想请陛下率兵经过自己的家乡,让家乡人看到自己的威风和权势,所以才决定从蔚州经紫荆关回京。”
邝埜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苦笑,也幸亏王振不是宣府人,否则如果大军还是走宣府那条线的话,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走蔚州就好,咱们带上足够的干粮,路上加紧行军,争取早点进到紫荆关,这样陛下和大军也都安全了!”
张辅一摆手道,紫荆关两侧都是长城,也就是有名的内长城,瓦剌骑兵想要突破这层防线并不容易,所以他们只人进入紫荆关,就可以从容回京了。
与此同时,王振在朱祁镇的行宫之中,正在殷勤的向对方介绍着自己老家蔚州。
“陛下,蔚州之名的由来有三种说法,第一种是是赵国廉颇屡立战功,于是赵王将蔚文封给他,后来才有蔚州之名,第二种说法则是因为蔚州紧邻蔚汾河而得名,第三种……”
不过还没等王振把话说完,就见朱祁镇摆了摆手道:“朕现在不想听这些,你先下去安排好撤军的准备,这次一定要带上足够的干粮,免得再下面的将士闹事!”
看到朱祁镇兴致不高,王振也一下子醒悟过来,本来朱祁镇御驾亲征,是想效仿太宗皇帝建功立业的,结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苦没少吃,却寸功未立,朱祁镇心里肯定也十分失望,自然也没兴致听自己讲什么蔚州的事。
“老奴明白,我这就交待下面的人去办!”
王振也不敢废话,当即答应一声,这才退了出去。
等出了朱祁镇的寝宫,王振这才长出了口气,他刚才只顾着考虑自己,却忘了照顾朱祁镇的心情,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对方根本没有游览蔚州的兴致。
“糟糕,如果陛下没有兴致,那我们就算去了蔚州,恐怕也不会停留,到时我不就白高兴一场吗?”
王振忽然一拍巴掌,低声自语道。
做为一个落第秀才,王振当初在老家时,可没少受人白眼,特别是后来他主动自宫,进宫做了太监,更让他成为家乡的笑柄,哪怕现在他有权有势,但背后议论他的人依然不在少数。
所以王振才想带着朱祁镇和大军前去自己的家乡,让家乡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威风,但现在看来,朱祁镇根本不想在蔚州停留,所以王振的打算也只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里,王振也不由的愁眉不展,有心劝说朱祁镇在蔚州多停留几天,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