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新的方案,排爆手进楼把罪犯设法诱下楼来,然后由枪手将罪犯击倒。
诱罪犯下楼的理由是一起去银行取款。看来,只有钱能使那家伙动心。
刚才,肖局长又一次来到枪手面前,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他,问道:“有把握?”
他昂起头:“没问题!”
“枪不会有毛病?”
他像受了羞辱,脸刷地红了:“局长!枪是我的生命,我活着,它就不会有毛病!”
肖局长笑了,在他肩上猛击一掌。
“好样的!不过,要罪犯丧失引爆能力,又不能叫他死,还必须鸣枪示警,不容易啊!”
他的心一动,他又忽然闪过了曾经闪过的念头。是啊,现在的斗争和过去不一样了,现在更需要智力。不具备超人的智谋,也许,我当不了一个优秀的公安战士!
我行吗?
枪手同自己,他感到一种失落。可他迅即挺起了胸膛:“局长,放心吧,我不会让公安局丢人的!”
肖局长郑重地说:“不是公安局丢人的问题,是群众,是工厂。”
他感到肩上沉甸甸的,使劲点了点头。
他在厂门口那高大的影壁前选择了自己的位置,这里正对着办公楼的大门,距离约为二十五米,正好是手枪的有效射程。
他站定,双腿微微又开,双手握枪,瞄向办公楼的大门。一个问题突然在他脑海里出现:我先打他哪儿?
第一枪必须是鸣枪示警,可那家伙听到枪声就拉响炸药包怎么办?
那么,必须在打第一枪之后迅速瞄准他的手,只要他动就打第二枪,这之间也许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而且必须打断那家伙的手!或者,打断那根牵着死神的线。
他出汗了。
他没打过这样的枪!
一种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通电般地传遍他的全身,使他的心跳加快,血压升高。他突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恐惧。
我也会恐惧?
我恐惧什么?
他责问自己,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他为这一瞬间的恐惧而感到羞耻。
是因为我第一次把问题想得如此周到、详细吗?作为一个侦察兵,胆大心细历来是训练教官们反复要求的,可他从来都炫耀自己的胆大,而从不去想什么心细与否。
他想,真不知我在前线是怎么活下来的,冒失鬼。他又想到了排爆手,那家伙第一次踏进雷区大概就和我今天一样。
啊,原来男子汉也会有恐惧。
他隐隐感到内疚:我又有什么资格蔑视人家呢?人家后来战胜了恐惧,那要比战胜敌人还难啊!
他再次举枪瞄准。臂膀中的弹片又开始作疼。那疼痛使他振奋,使他激动。他在心里呼喊:
我一定要打好这一枪!一定!
我不是孬种!我是军人的儿子!我是男人!
枪仿佛也受到他的感染,亢奋地在他手中搏动……
围观的人们又被驱散了,可他们却不死心地在墙角、树丛后面探出头来,紧张地观望着。
他再一次检查武器,然后隐身在影壁后面。
空气凝固了,一切都静悄悄地等待着……